“不是,这是他专门修给自己喝酒的地方,是他年轻时候的一个梦吧,三不五时地邀请自己的朋友过来喝酒,不对外。”苏素说道。
虽然是在酒吧一条街的街道旁,外面都是出来买醉的各色人,居然有一个酒吧是不对外的,这倒很有意思。
迎面走过来一个头发自来卷的男人,一身灰色毛衣,胡子留着很有味道,不用说,这位就是日本近代畅销榜作家奎生了。
“来,酒刚醒好。”奎生并没有一一打招呼,而是就像早就认识了一样,他窝进了沙发,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大家就这么坐着喝了起来。
日本作家的文字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苍凉的味道,包括他们老一辈的漫画家也是如此,这让高冷有些好奇,所以他跟奎生多喝了几杯,与能代表日本当代文学的作家交流也是深层快速了解日本的法子,而一聊,高冷发现苏素的心态实在是不够阳光。
“人生的底色是悲凉,一切快乐的,高兴的,这些东西消失了后就是悲凉,我们终究会死亡,肉体会死亡,爱情会死亡。”奎生操着一口正宗英式发音缓缓说道,从进到这家酒馆开始似乎就与世隔绝了,没有聊任何商业,拍卖,工作,仅仅是喝酒,有一搭没一搭胡乱地聊着。
奎生似乎也不在意其他人聊什么,猛不丁地自顾自说自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沉到了最近写的小说里没有出戏,说得每一句话都特别地忧郁。
高冷微微皱眉,他骨子里是很阳光的,他并不认为人生的底色就是悲凉,哪怕自己的上一世那么惨,年纪轻轻就死了,可他也不认为上一世的人生就是悲凉,享受了父母的爱,在田野里飞奔过,爬过树,路边尿过三丈远,高冷记住的都是这些美好。
可苏素却无比认同奎生所说的,每一句都认可。
两个人窝到一团,彼此取暖,要说这玩文字的就是厉害,说什么都自带诗感,一点小事描述出来的话语就催人泪下。
看来,苏素跟他是挚友,细细地将最近发生的事说给奎生听,边倾诉竟然还掉了泪。
“我就看着父母的照片,实在是太难受了,我生日那天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哭了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因为一会还要开会。”苏素说着,喝了一大口酒。
“枷锁,环泰是你的枷锁,你不爱从商,经营环泰不是你喜欢的,但是如果你卸下枷锁,又会一无所有,连枷锁都没有,一无所有。”奎生叹了口气。
苏素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她点了点头。
两个人凑到一起却悲凉得不得了,彼此交杯惺惺相惜。
“你啊,还是要跟阳光一点的人交朋友。”高冷趁着奎生去卫生间,坐到苏素的旁边说道。
“他能理解我心中的苦。”苏素含着泪摇了摇头看着高冷:“你不理解,你们总是觉得我是帝国威风凛凛的企业家,他是日本大名鼎鼎的大作家,不应该有悲凉,你们不懂。”
苏素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扭过头不看高冷。
高冷看着苏素,他想说点什么,可显然她现在喝得有些多,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能作罢。
悲观的人总是喜欢在悲凉的深渊里呆着,找另一个悲凉的人一起感叹,在高冷看来,其实一个骨子里悲观的人不应该跟另一个同样悲观的人呆在一起,对方的感同身受除了拉你死死地在深渊里呆着,无其他任何作用。
“你得远离悲观的朋友,伸出手,让另一个乐观的人拉你脱离深渊,这个人可以不理解你的悲凉,可以没有感同身受……”高冷尝试说点什么。
“算了,你不懂。”苏素一挥手,不跟高冷深入讨论。
一句’你不懂’拒人于千里之外。
奎生回来了,两个人又开始互诉悲凉。
高冷无奈地苦笑一下,其实简小单也是类似的,高冷在某些程度也不懂小单的苦,她的自卑她的遗弃感,高冷也不懂,最懂她的是欧洋。
可是最懂她的欧洋并没有把小单拉出自卑的深渊,而不懂小单的高冷却做到了。
高冷没有去了解小单到底经历了什么,甚至没有跟她聊过什么心里话,交过什么心。
手一伸,就这么把小单拉出了深渊。
高冷深深地看了苏素一眼,他很想伸出手将这个陷入悲凉的女人拉出深渊,尤其是备孕的这两年,苏素的情绪越来越低落,而在外面却表现得越来越强势,这样下去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在这一刻,高冷下了决心,他得把苏素将悲凉的深渊里拉出来,拉到阳光底下来。
这两年过来,随着备孕的失败,苏素的心态越来越沉重,这样下去搞不好要出大事的。
“要不然你找一个男朋友。”奎生说道。
“男人……谁值得信赖?你看你,你这个大作家那么花心,我身边认识的都那么花心。”苏素苦笑道,伸出手指了指高冷,压低了声音:“他就两个老婆。”
奎生笑了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是有点花心……”
奎生的每一本书都是献给i自己不同的女朋友的……
苏素一杯接一杯,而杨关关也一杯接一杯,苏素是在借酒浇愁,而杨关关则是借酒壮胆。
杨关关脱去貂绒大衣的那一刻,奎生的眸子都亮了,都说文人多情这话不假,苏素看一眼就知道他动了色心了,而高冷的眼底也亮了亮。
“男人……”苏素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杨关关穿着那身红色吊带长裙,肤白貌美散发着女人该有的,却很多女人没有的独特风情,喝了几杯酒下去后,这风情更浓烈了些。
“我去那边转转。”高冷站起来,走向酒馆另一侧,那边放着一些画,他有点受够了奎生那阴郁沉沉的调调了。
“我也去。”杨关关也站了起来。
苏素看了杨关关一眼,再一次冷笑一声,女人看女人,一看一个准。
摇曳的身姿牵动着酒馆里这几个男人的目光,奎生甚至站了起来拿着酒杯耐人寻味地目送杨关关的离开。
“这个女人给了我灵感啊,我小说里要加上这么一个女人。”奎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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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不错。”杨关关站在高冷身边,这一片被书挡着很是隐秘,关关指着其中一副:“这是久之的画,我特别喜欢。”
高冷不懂画,有些诧异杨关关居然懂这么多,懂艺术的女人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她拿出手机递给高冷:“高总,能在这里给我拍一张照片吗?这里真的很有格调。”
高冷拿过手机,杨关关似乎微醺,她步履有些不稳地靠在那幅画那,微微张唇,姿态撩人地看着镜头。
很美,真的很美,美到高冷心中一动。
“拍好了。”高冷将手机递给杨关关,转过身:“去喝酒吧。”说这话的时候,高冷喉结上下动了动。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身体,杨关关心里知道,此时的自己一袭长裙,将最美的姿态展现了出来,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忍不住澎湃的。
而高冷刻意闪躲的目光更证实了她的判断。
这样充满了情欲的身体,在满是书和酒的环境下,风情得充满了张扬,仿佛在像男人招手,来吧,来吧。
风情而不廉价。
配上酒馆里古朴的音乐,仿佛回到了中世纪。
“高总……”杨关关开了口,这一声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傻子都能听出来的期待。
“嗯……”杨关关似乎有些紧张,她拖长了声音,高冷回过头看着她,她一手撑住书架,另一只手垂了下来,一边吊带滑落,白皙的肌肤闪着光,软绵绵的粉嫩的光芒。
正如奎生的书里写过的:有些女人真是美好,站在那里软软的,肉肉的,让你忍不住伸出手想抚摸,想压倒,想进入。当我看到她穿着吊带长裙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便发现这个世界真的能量守恒,她的身体是那么地柔软,让我的身体变得那么地坚硬,让男人恨不得把所有坚硬的力量注入到柔软的身体里。
高冷连忙将目光移向别处,似乎在压制着什么。不得不说,奎生文字描述得极对。
“嗯……”杨关关的脸红了,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的目光也有些闪躲,酒精的冲动让的闪躲增了几分诱惑的味道。
她几次开口,想说点什么,又怕说什么。
高冷也不是毛头小子了,这气氛,他一闻就知道了。
远处,苏素靠在书架那,饶有兴趣地看着里面这一对,冷笑着,眼里透着悲凉。
杨关关那么风情地站在高冷的面前,紧张又期待地颤巍巍地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轻咬的红唇和微卷的长发,欲言又止的模样。
奎生书里的女人永远会是男人的港湾,愤怒时,哭泣时,不知所措时躲避的港湾,无论是多么郁闷的情绪都能在一具美好的肉体上得到舒缓,得到安慰。
他写过,女人低声的求饶和幸福又痛苦的声音,是治疗一个男人最好的药物。而此时的杨关关最符合他书里的那种女人,每个男人都渴望得到的一种类型。
丰满的,白皙的,柔软的,红色的长裙和微醺的模样。
你不需要有多么了解男人的心理,不需要说什么话来宽慰一个悲伤的男人,只需要在他的身下微微颤抖,痛苦求饶,满足地吟唱,就能治疗悲凉男人的一切。
“嗯……”杨关关似乎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
“没什么事的话,我去那边了。”高冷打断了她的话,并不看她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杨关关伸出手拉住了高冷。
苏素晃了晃酒杯,透过隐蔽的书架冷眼旁观,在她的视角,她能看到背对着杨关关的高冷脸上弥漫上来的情ii欲,本能地情ii欲。
高冷转过身看着杨关关。
“什么事。”高冷的声音透着一丝严肃。
“我……”杨关关欲言又止,其实不用她说,这氛围谁都明了她想说什么。
高冷却将目光看向了书架,他从中抽出一本岔开话题,说道:“这还有《西游记》呢。”
杨关关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其实呢,《西游记》有点意思的,你看啊,其实男人就四类,像唐僧一样帅的,但都对女人很傲慢或无感;像孙悟空一样厉害神通的又都是工作狂,像猪八戒一样对你大献殷勤的,又很花心;像沙僧一样忠厚老实的,没情调……”高冷不看杨关关。
杨关关的脸色愈发地失望了。
她知道,这是高总的暗示说明了什么。
“如果你看透了男人,其实男人没啥意思。”高冷将《西游记》递给杨关关,挡住了她的风情。
这让苏素极为意外,毕竟高冷想来就不是什么专一的情种,他潜规则的女星不是少数,那么潜规则一个秘书又有何干呢?
怎么会拒绝呢。
“高总……我……”杨关关还想说什么。
“我听过一段话,送给你。”高冷伸出手拿过一张纸,弯着腰写下了这么一段文字:
人生总有一些悄然而至的心动,
一些深深浅浅的撩拨,
这些都会化成不复存在的错过,
但你无需悲伤也无需遗憾,
只需要在岸边静静等待,
那艘载着落日斜阳的乌篷船或早或迟都会抵达,
船上终有良人,陪你度过一生。
高冷的字苍劲有力,这段话彻底拒绝了风情的杨关关,却用了很是委婉的方式,写在纸上,是诗歌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杨关关拿着那张纸手微微颤抖。
高冷在她没有开口之前就拒绝了她,虽然留了她颜面却断了她的念想,一刀下去,没有余地。
“好好工作。”高冷说着,转身离开。
走到拐角处看到苏素一脸不懂的表情看着自己。
“拒绝了?真是让我意外啊。”苏素晃了晃酒杯,斜着眼睛看着高冷,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