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轮着王军英了。我本还期盼这个无所不能的副班长能绝地反击、想出什么法子,所以时刻准备伺机而动。但这个王排长,显然还是更在乎旗娃那小子的命,他按着我的方式,乖乖的交出了匕首和手枪。
“很好。”邓鸿超看了一眼散落在脚边的武器。但他显然并不关心那些,只见他脱下鼓鼓的背囊,活动着肩膀。这小子,抓了抓乱蓬蓬的中分头,以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解除掉我们的武装后,他表现得很轻松,一会儿,他掀开旁边那木箱子上的油布,撑跳着坐了上去。
而我的目光死盯着他,从最开始的震惊与无措,慢慢填补进了怒火。眼前的邓鸿超,可以完完全全的确定为敌人了。可是,按我之前的分析,他是这支队伍的核心,既然是核心,既然任务差不多也完成了,又有什么理由使他成为敌人呢?
“我很抱歉。”他坐上去,眨着眼,咬着嘴,摇了摇头,“真的很抱歉,手都放下吧,站出来,站到我能看到的地方。”
“我也不想这样。”他看着王军英。
蹲在地上的旗娃,立即站起来,骂了他一句:“你可拉几把倒吧!不想这样?那你倒是把枪扔过来啊,扔过来,你看我不呼死你!还他妈让我抱头,还他妈要打死我……”
手枪被邓鸿超放在腿上,但还是直直的瞄准着咱们。我缓缓的放下手,走回过道。现在,身上没了武器,他如果要下出杀手,咱们还真掀不出什么浪。见我们回到过道里,站为了一排,他就晃着手里的手枪,表情阴沉的扫视我们。
看着看着,他竟然叹了一口气:“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了结局,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如果不抱歉,照着开始时的结局,你们不应该听到这些话。”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但让我听不怎么明白。
旗娃冷笑一声,回道:“嚯,什么几把结局不结局,说吧,你这个冒牌大学生,今天要做个啥!你他妈是越南猴儿派来的卧底,还是反()动派安插进来的内奸!我就一傻逼,你他妈也是傻逼,老子竟然信了你那么久!”
“我不是冒牌大学生。”他缓缓答道。
“你是特务?”我问了一句。
他想了一会儿,又摇头:“不算。”
“我管你是个什么几把!”旗娃失去了耐心,怒不可遏,“枪都扔给你了,你这个枪老爷,是打算把咱们都留下?”
邓鸿超没有理会旗娃的脏话连篇,他舞摆着手里的枪,闭口不答。两方人呆呆而看,厅内的空气凝固了一会儿。不是卧底,不是内奸,那他娘还能是啥?不过旗娃的怒话倒是提醒了我,难道邓鸿超是越南的卧底?咱们辛辛苦苦寻找的资料,并不一定会交回上级?
邓鸿超动着眼睛,四处乱盯,犹豫一阵,他终于开了口:“这样说吧,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抱歉,但也没任何办法。这次任务必须失败,你们,都不能回去。”
“必须失败?”我立即回问,“什么叫必须失败,老子当这么多年兵,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解释起来很难,”他道,“我说的你们,其中还包括我。任务必须失败可以有很多种——”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合适的用词。
“方法,对,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六个人谁也不能活,这是一种。这其中的原因,我不能讲清楚,你们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算了。”
这句话,倒是让我嘴皮一愣,陷入沉思。
“行行行,你拉几把倒,别再唧唧歪歪了。”旗娃还是一副急坏了的样子,“必须失败,那就是说咱几个都他妈要被你打死在这儿了!行,你他妈够有种,大学生,我就问你一句,你对得起黄班长吗?”
“黄班长,”邓鸿超挑了挑眉毛,“你们几个,我谁也对不起。不只是黄班长,黄班长很好,你们也都对我很好。我明白,你们现在心中有很大的愤怒,毕竟背叛这种事,谁也不想遇到。我也不想,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但是,我已经说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控制的。”
“那要谁去控制?”杨前辈插了一句话。
邓鸿超看了杨前辈一眼,答道:“老前辈,我很敬仰你,是真的敬仰你。但是你那个年代,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我说了你不会懂。”
听起来,邓鸿超的歉意发自肺腑,还是比较讲道理的。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那口中的无奈,也是油然心生的。
“这样说吧,”邓鸿超又别过目光,看向我,“你们都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现在在发生什么。那些东西,不是说一畅无阻,是绝对会有阻力的。阻力就是说,有些东西要去推行,不可能是人人叫好,它必定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
“但目前来说,那一部分人,还不愿意牺牲,还不愿意妥协,而是选择对抗。而我,就代表那部分人的利益。”
“说得再明白一点,我们几个,是同一个队伍,也可以不是同一个队伍。从宏观到微观,由抽象到具象,我们几个,就是那些东西实实在在的缩影。”邓鸿超咳嗽了一声,“这个任务,从一开始,牵扯到的东西就非常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简单。甚至说,你们都不敢想象。”
一番冗长的话语,听得我一愣一愣。因为,这些看似不明不白的话语,好像带着大量的信息。
邓鸿超沉了口气,接着说:“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我让你们交出武器,也就是想在这固定的结局里,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因为我有歉意。我这里的东西,不算太多,但有那么一点儿。”
“杨老前辈,你的猜测,大部分是对的,但也有那么一部分是不对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七百五十四号
“一切的开端,在四年前。四年前,一个赫赫有名的科学家,在罗布泊离奇的消失了。军方连续找了好几天,找不到人,找不到尸,最后只能定义为失踪。但是,那个人不仅仅是失踪了那么简单,最后扯来扯去,扯到了其他国家,扯到了其他东西,才有了这次任务。”
邓鸿超用脚碰了碰旁边的背囊:“杨老前辈,其实你低估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当然,说低估也不完全正确,因为苏联人都没有选择销毁。一个东西的价值,有人愿意说高,它就高。有人愿意说低,它就低。”
“从现在来说,现在国际上什么局势,你们都清楚,两端之争,来来回回这么多年了。”
“太平洋对岸的那个国家,目前跟我们国家关系很好,从未有过的好。许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寻找这里的踪迹。说出来你们不敢信,那场持续好多年的、发生在这里的战争,就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里。
“杨老前辈,你说得对,在这里的研究,从苏联人的角度来说,确实是失败了,但如果成功了——”
“谁拿到了它,那场自二战结束以来的国际体系,也就可以瓦解了。核武器,呵,那其实不算武器,两方都集中力量搞军备,那只算是互相制衡武力的堡垒。只有这个东西,才是一切的关键。所以,那个国家,通过间谍听到了这里的风声,现在,他和我们关系比较好,多方促成之下,于是有了咱们这一趟任务。”
信息量巨大的一番话语,让我们齐齐噎住了口。
“可是,”杨前辈听得很专心,立马回驳起他,“这些东西,你带回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原料——”
“那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邓鸿超打断了他的话,“有的东西最怕有价无市,有人想要,愿意付出代价,谁还管有没有作用?不过,既然你为我省了那么多力气,我就再跟你说一些吧。”
“这个工程,如果追根溯源,恐怕谁也说不清楚。”邓鸿超清了一口嗓子,“但是,我这里的信息是,一切的开端,都在一九三八年。”
一九三八年?我皱眉疑惑着,这他娘的也太遥远了点儿吧,一九三八年,一九三八年那时候是鬼子进了中原。
“苏联那边的提供的信息是,一九三八年,曾经的纳粹德国,派出了一支考察队前往西藏考察。考察个什么呢,说起来有点儿玄乎,他们的领导层,就是希特勒那一堆人,迷信一些有的没的,迷信古老的神话传说。神话传说里讲,在这个星球上,我们并不是唯一的智慧,人类文明,是分好几个阶段的。”
“我们,算一个阶段,很久很久以前,算一个阶段,德国人打着什么种族调查的名号,实际就是想前往地底下,寻找那里的统治者,寻找那里的文明。因为西藏一直有这些神叨叨的传说。最后的结果,没找到什么文明,但还是拿到了一些不足挂齿、可有可无的资料。”
“接下来的事,全世界都清楚。整个二战战场,以德国为首的轴心国家,节节败退,局势难以挽回。”
“于是,一九四三年,德国又派了一支只有五个人的考察队进入西藏,这一次,他们有了发现,试图印证西藏的传说,希望联系到地下世界的统治者。甚至,还把整场战争的命运,全压在了这些玄乎的神话传说上。说起来很荒谬,一个足以发动世界大战的国家,竟然会相信玄学、迷信传说。”
“他们想找到那些传说中的东西,来挽回战争局势。比如说,什么时空倒流啊,士兵刀枪不入的神力。”
听到这里,我心中的怒气,被邓鸿超的字句一下下浇灭。我甚至都快忘记他缴了咱们的武器,因为,这些字句里的信息,的确是我所想象不到的。一字一句,都如同重磅炸弹,牵扯走了我的心绪。
“在欧亚大陆的另一边,日本人的局势也不容乐观。也许是困兽犹斗,也许是求胜心切,更可能是被接踵而来的失败冲昏了头脑。两个疯狂的国家,共同制定了一项计划。他们没有在战争本身下手,因为那太晚了,来不及了。计划是,要在全球范围内,找到能扭转战争的神力。”
“这个地方,就是当年日本人选定的。”
“但是计划没进行多久,二战就结束了。苏联在关东军那里截获到了相关资料,知道了这个地方的存在。但是,日本人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又为什么会把地方定在这里,我也说不清楚。但是,从资料来看,日本在占领区,大搞勘探,开挖了很多洞出来。在中蒙边境,地质队也发现了类似的地方。”
“不过,日本人没有德国人那样迷信,还算理智。七三幺部队知道吧,其实日本人不只有一支部队在搞毒气实验,这里,也算是一部分。”
“苏联人拿到了信息,看到了描述得玄乎乎的计划报告,很感兴趣。他们进行了评估,然后赶了过来。但是苏联人心眼儿很直,不信这些神叨叨的鬼话,他们需要的,只是这里的天然毒气,就这样,七百五十四号工程立项了。”
“七百五十四号工程,”邓鸿超用枪口指了指地面,“就是这里。”
“一直以来,两个国家不仅是在搞军备,更有综合科技的比拼。航天是一部分,钻探也是一部分。太平洋对岸的那个国家,也有相关的项目,但是,他们选的位置不对,为了节省技术难度,竟然选到了太平洋去。”邓鸿超蔑笑了一声,“只好匆匆收场。”
“杨老前辈讲得不错,这项工程进行没多久,苏联人就碰到了一些奇怪的迹象。他们碰到了巨大的空腔,也发现了生命的痕迹。工程继续加大投入,钻头越钻越深,直到地下的生命,露了面。”
“那些生命很不友好,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玄乎,但算是不好控制的怪物。苏联人不仅心眼儿直,心眼儿也还大,准备逮上几个,研究研究,做一做所谓的生物基因实验。可是呢,事情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这也是他们撤出的主要原因。”
“这些地方,本来就充满着大量的未知。上次那个三根趾头的脚印还记得吧,你们没看见,我看见了。那是真的把我吓得不轻,关于它,我回去还得好好做做研究。”
“至于杨老前辈说的什么核弹,我还真不知道。”
事情越说越玄,思绪随着他的字句飞越时空,重现了种种画面。我甚至没意识回来,脚下踩着的地方,正是故事发生的地点。
“反正最后的结局是,苏联人匆匆撤走,死伤严重。具体的资料,以我的级别肯定无法得知,只知道他们彻底放弃了七百五十号工程。但是关于地球的探索,并没有结束。一九七零年,在苏联本土的一个岛上,又悄悄开启另一项钻探工程。至于那里现在什么情况,就不是我能了解的了。”
说完,邓鸿超点点头,从木箱子上滑了下来。
“行,费了那么多口水,你们该知道的,我所知道的,都讲给你们听了。现在,该做正事了。”他将手枪举高了几寸。
这下,终于将走神的我扯回了神。什么纳粹德国,什么日本苏联,其实都他娘跟我无关,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拿枪指着我们的邓鸿超。
“你是苏联的人?”杨前辈忽然问他。
邓鸿超楞了一下,答道:“算不上,也不是,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悟得出来也好,悟不出来也好,都不重要。”
“最开始,”他看着旗娃,“我是打算拿到东西后,一个不留。在上面的时候,我就准备送走你们了,可那个时候,我是真硬不下来心。看吧,这一路过来,怎么说呢,可能是心软了吧,你们救过我的命,没有你们的帮助,我肯定找不到这里。我也想过,要不就放过你们吧!”
“放你们去其他国家,隐姓埋名,大家都还年轻,都还有大半辈子等着活,用不着赶尽杀绝。”邓鸿超又理了理自己的中分头,“但是那不现实,你们也不会同意——“
“现在,我决定好了,我不想亲手结束你们的性命。刚才那扇门,是单开的,在外边儿上了锁,里边儿就打不开……”
“你们,把背包都取下来,然后走进去。”他一字一顿,“我,关上门,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话毕,厅内安静了几秒钟。
“我操你妈啦!”旗娃忽然骂道,“冒牌儿大学生,您还真是活菩萨,真他妈仁慈啊!把咱们关在这儿?”
旗娃愤怒的笑了笑,接着大吼:“你这是杀人还他妈嫌血脏!更还嫌子弹贵呢!”
是啊,关在那门背后,几乎也就等于宣判了死刑缓期,与其这样,倒不如打死我们痛快一点儿。邓鸿超看似讲道理,却他娘的超乎寻常的心狠手辣——我是说,假如让我来做这种事,更宁愿快枪割痛,不言他话。
关在门里面?那门后面所代表的绝望与恐惧,恐怕要甚于死亡。
“我不是冒牌大学生——”邓鸿超瞪着旗娃,“嘴巴可给我放干净了,这队伍里面,就你嘴巴不干净!”
旗娃怒火冲天,他拳头捏得发抖,刚想准备回骂几句什么,却被王军英制止住了。王军英拉着旗娃,呵斥道:“嘴巴闭好!”
然后,王副班长用他惯用的冰冷眼神,看了邓鸿超一眼。
说得也是,邓鸿超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他很抱歉,他很无奈,但又绝对不能让我们走出这里。既然在他眼中我们都是尸体了,如果继续用语言激怒他,只会让他开出第三枪。
“最好不要这样,邓鸿超,邓大学生,你一个人,是走不回去的。”我瞪着他说。
不行,不能就这样憋屈的死在这儿!邓鸿超那逼近的枪口,让我开始发慌,开始紧张,开始寻想办法——必须与他斡旋一阵才是,一旦进了那道门,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希望了。
但邓鸿超不为所动,缓缓答道:“我自有办法,用不着你操心。我说了,任务必须失败,我同你们一样,也必须消失。你以为现在这样子,是一时兴起吗?”
“动!”他举着枪,往前逼了两步,“背包脱下来!”
命令虽然吼了出来,但背着背囊的王军英和旗娃还是僵在原地,稳稳对峙。因为每个人都清楚,如果脱下了背囊,如果关进了门里,就没有一丝活路了。惶恐与焦急蔓延在全身,我眼珠子左动右动,在空白的脑袋里寻找脱身的办法。
要不抄起这些脚下铁架子,朝他扔去?
王军英的背囊上也有铁锹,我可以迅速扯下来,一把扔向他的脑门!
且不论我能否搬动这些铁器,且不论我能否一下扯出铁锹,邓鸿超手中的子弹,肯定比我的动作快。
还是拔腿就跑?
但这个厅室内,入口好像只有一个,再怎么跑,也无济于事。
那可怎么办?前后都是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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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扳()机、暴()露】都成了敏感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