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南溪怕姐姐受冷落,叫上了四姑娘和她们一起谈论。不多时,饭席开始,众人都分桌坐了。她们三个也挨在一起热络不已,倒是成了最为热闹的一处。
郦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看了半晌,最终视线落在了郦南溪的身上,许久之后,沉吟不语。
这天因着高兴,大家散的晚了一些。
郦四老爷疼爱幺女,从来不准人早叫郦南溪起身。郦南溪在家里的时候习惯了睡到自然醒,到了这里一时半会儿的改不过来。前一日睡的晚,这天醒的也就迟了一些。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金灿灿的阳光洒进屋内。郦南溪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叫了秋英进来,边穿着衣裳边问道:“姐姐们是不是已经给祖母请安过了?你们怎么不早点叫我!”
说着话的功夫,她已经急得鼻尖冒了一层细汗。
金盏捧着装了温水的铜盆进屋,搁在桌上后笑道:“姑娘不必着急。老太太说了,先前老爷已经写了信来,说是姑娘身子弱早起不得,让老太太担待着点莫要因着这些小事而责怪姑娘。故而老太太下了死令不许婢子们叫姑娘起身。”
听了这话,郦南溪瞠目结舌,连起身的动作都停滞了。
她身子弱?
她怎么不知道……
郭妈妈刚巧进屋,听了个准,在旁笑道:“老爷可真是疼爱姑娘。”
郦四老爷这样和老太太说,简直就是直接为小女儿讨了一个晚起床的特赦令。
郦南溪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念自家那严肃死板的爹爹了。赶忙垂下眼掩去思绪,让丫鬟们服侍着起了身。
梳洗完毕后,郦南溪先问过了母亲和姐姐。
郭妈妈道:“太太带着四姑娘去了墨兰苑,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
墨兰苑是三房的住处。想必是母亲带着姐姐去找三伯母了。毕竟离开京城多年,郦家的很多事情都已经不甚了解。
郦南溪心中了然,便先去了海棠苑,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后,祖孙两个一同用了早膳。老太太这才让郦南溪回来。
一进蕙兰苑的门,丫鬟们就欢快的和郦南溪说表少爷已经到了,正和太太在书房里说话。
郦南溪没多想,就朝着书房行去。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屋里隐隐传了出来。
“……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让他往后都留在京城……”
皇后是卫国公嫡亲的姑姑。能让皇后出面亲自过问的,恐怕就是卫国公了。
郦南溪只听了大半句就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谁,赶忙缩回了身子不再去听,又忙制止了守在门口将要通禀的罗妈妈,轻声和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急着进去,转而到了院子里的花圃旁歇着。
不多时,门被人从里打开。
郦南溪回头去看,便见一个穿着紫色锦衣束着玉带的公子哥儿踱着方步走出了屋子。
他容颜俊美身材高瘦,边走边摇着扇子往前行,端的是风度翩翩姿容出众。
郦南溪扯了扯嘴角,扭头对身侧的郭妈妈轻声说道:“大冷天的还扇扇子,真是不怕冷。”
哪知道不过是声低语而已,却被对方给听了去。
庄明誉刷的收了折扇,桃花眼半眯,大跨着步子过来朝着郦南溪头上就是一下。
“什么冷不冷的?这叫风流倜傥!小丫头不懂就别乱说。”
公鸡打鸣声响起的时候,郦二太太郑氏早已洗漱完毕,如今正坐在妆奁台前静等梳妆了。
小丫鬟端着温水出了屋子,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冷不防听到旁边响起个声音,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对方扶了她一下这才没有真栽过去。
抬头一看来人,小丫鬟笑了,声音低低的道:“付妈妈怎的这样早?”
付妈妈朝亮灯的屋子指了下,“起来了?”
小丫鬟点点头,“可不是。”
付妈妈这便朝屋里行去。
昏黄的灯光下,郑氏的五官看着比起白日里要柔和许多。
付妈妈却不敢大意。
眼见梳发的妇人已经拿起了篦子,付妈妈就将妆奁匣子拿到了郑氏的跟前,似是不甚在意的道:“听说太太昨儿晚上又留了六姑娘许久?其实太太不必太过担忧。六姑娘虽惹的老太太不悦,但婢子想着,过几日许是也就好了。毕竟老太太一直那么疼姑娘。”
郑氏淡淡的嗯了声。
付妈妈知晓自己猜错了,郑氏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她沉吟了下又道:“也不知四太太她们何时能到。照着前几日收到的书信里所说,差不多就这两天了。”
啪的一声响,郑氏将手中刚刚拿起的一根玉簪拍在了桌上。
付妈妈心下了然,再不提起四房之事,又和房里的丫鬟示意了下。
大家会意,都对那事儿噤了声。
偏那梳头的妇人听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响后手中剧烈的抖了抖,篦子梳发的时候用的力过大,竟然将其中一根头发给扯断了。
鬓边骤然一疼。郑氏手指微缩,猛地回头望了过去。
梳头的妇人吓得手颤了颤,跪到地上不住发抖。篦子一个没拿住便直直的掉到了地上,啪嗒碎成两半,上面还缠着那一截断了的发。
“二十大板。”
郑氏冷冷的一句后,妇人就被塞住口拖了下去,连声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