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的时候婆孙俩打道回府,徐卫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在院子里挑菜,看见梁薇小脸红通通满手是泥,她也不骂,温柔的笑着,叫她快去洗手,说买了酸奶让她去喝。
梁薇似乎对酸奶不怎么有兴致,她回屋看到鸟窝里的鸟已经不动了,死了。
脆弱的一下午没喂食就死了。
梁薇挖了个坑把鸟埋了,她想起小时候养的一条狗,说没了就没了,动物对她而言太脆弱了。
梁刚是做木匠的,一向早出晚归。
徐卫梅简单的炒了两个菜,映着幽暗的灯光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梁刚爱喝酒,最喜欢边喝酒边嚼花生米。
梁薇也喜欢吃花生米,和他抢着吃。
梁刚把盘子往梁薇那挪了点,“这么爱吃?那明天让你妈多弄点。”
徐卫梅笑了笑,“她哪是爱吃,就是眼睛馋,看你吃那么香,孩子都这样的。”
梁刚嚼了几下,手上的酒碗停顿,拍桌说道:“我们薇薇是不是要生日了?”
徐卫梅:“嗯,再半个月吧。”
“今年爸爸给你买个大蛋糕怎么样?”
梁薇笑了,“真的吗?多大?”
梁薇伸出手臂故意比划的很大,“就这么大!把你埋进去都行!”
“别听你爸爸瞎说,老吹牛。”徐卫梅嗓音温柔。
梁薇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你说的,不许赖账,就要这么这么大的!”她也跟着比划。
去年生日梁薇什么都没有,连蛋糕都没有,家里所有的钱几乎拿去给梁刚赔赌债了,连正常的生活都是困难的。
今年他戒赌,正常工作,陆陆续续攒了些钱。
梁刚边喝酒边说:“以后有钱了给你买个蛋糕做的房子,饿了就咬一口,一辈子不愁吃。”
梁薇笑个不停,看他夸张的语气和神色觉得万分有趣。
梁刚说:“你多吃点,这么瘦。懒也是真懒,吃饭恨不得要把筷伸到你嘴巴前,以后在你脖子上挂个大饼,大饼的故事听过没?东边那里有个婆子,和你一样懒,有人怕她饿死就在她脖子挂了个大饼,后来那个婆子还是饿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薇配合的问:“为什么?”
梁刚筷子敲了敲碗,“因为她咬掉了脖子前的饼,懒到不愿意把饼转一转,就这么饿死了。”
“你瞎说!我怎么没听过那个婆子?”
“你不信?不信你明天去东边问。”
“我才不信呢!吃你的花生米!”
梁刚哈哈的仰天大笑。
父女俩在抬杠,徐卫梅帮梁薇夹了些菜,道:“你快吃饭,你爸逗你玩的。”
晚饭过后梁刚习惯性的坐在饭桌边上喝一壶茶,梁薇洗完脚也坐在凳子上晃荡着,徐卫梅在里屋擦身子。
梁薇伸出手,“爸爸,给我玩会手机。”
梁刚回来的时候虽然没赚到什么钱,但是他用的手机是电视里经常广告那种,大屏幕高像素,里面还有两个小游戏,梁薇喜欢玩。
梁刚从裤腰袋边上的袋子里翻出手机给梁薇,说:“一天到晚就玩玩玩,作业做完了?”
“明天做。”
“嘿,老这么拖拖拉拉,性子就和你妈一样。”
梁薇玩消消看,游戏声音很响,她说:“可他们都说我脾气像你,妈说我脾气又急又燥。”
“别听你妈瞎说。”
喝完茶,擦完身子,打完游戏,一家人关灯上楼睡觉,梁薇拿着梁刚的手机跑到自己房间,她用来听音乐。
梁刚把卧室门一关,说:“以后等她毕业不给买手机,这么痴迷手机不行。”
徐卫梅默不作声坐在床边擦头发,发梢还没完全干透。
梁刚开电视,脱衣服上床,他瞥见徐卫梅纤细柔软的背影心神一动,说:“你这两年也不长肉,等今年年底我们就有钱了,你好好买点东西吃来补补。”
徐卫梅低声道:“不需要。嫁给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过过好日子,你要是年底真拿到钱不如好好存着,薇薇以后还要上高中上大学,开销大着呢。你外面的债都还没还清......”说着说着她口气就变了。
梁刚皱眉,“我这不是在戒赌嘛,今年这几个月拿到钱不都上交给你了。我也在努力建设家园。”
徐卫梅背对着他,神情淡漠,“你在外面六七年就没挣到一分钱,这个家也从来没靠过你,没有你,我和薇薇也能活得好好的。”
别家的男人出去打工不说钱多还是钱少,总归能拿一点回来,可他呢,回来的时候狼狈不堪,一毛钱拿不出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还说自己在外面也过得苦,什么命差点都没了。她才不信他这些话。
梁刚双手枕在脑后,边看电视边说:“我知道你怪我,我也不想啊,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外面过的有多苦,每天睡觉的地方一大帮男人挤在一起,夏天热死,冬天冻死,你以为我在外面逍遥快活?有两年我在那边都是给别人做白工,那老板卷钱跑了,我能怎么办!”
徐卫梅拿过另外的被子,和他分开盖,她说:“反正你怎么说都是对的,我不想听你讲了。”
“我会好好赚钱的,谁不想过踏实日子,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徐卫梅侧过身:“随便你,反正我是为了薇薇才忍的。”
梁刚关灯,电视里在放新闻联播,看了会他有些犯困,阖眼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徐卫梅缩在一边在发短信,她文化不高,老旧的手机只有键盘输入,有些字她得拼好几回才拼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