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砰地响声,她走出两步,像是被抽走了一根骨头,力气也跟着泄了个精光。
她不敢回头,径自快步离开。
付雪梨只能对自己说。
没事的。
不用急。
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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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地址,在地下停车库找到唐心给的车位。
探头看,唐心和西西早早就等在保姆车上。看到付雪梨的人,唐心黑着脸,眼神灼灼,咬牙切齿道,“给你五分钟,我真的要杀人了付雪梨,你几岁了,分不分轻重,你是要急死我吗?”
付雪梨不敢耽搁,手机揣进兜里,稍微补了一下妆,迅速换完装备。口罩帽子全部戴好。
不少探听到小道消息的记者,和一些已经知道行程的粉丝们早早就堵在机场门口,因为《破晓》和炒cp的热度,付雪梨现在关注度飙升。
他们一行人非常引人注目,一出现在视线里就有一大帮人蜂拥而至。太过拥堵,付雪梨被人围着,几乎是寸步难行,以慢的不能再慢的速度向前移动。
周围全是激动的尖叫声——
“能给我签个名吗!”
“老婆我好喜欢你啊!去拍戏一定要注意身体呜呜呜,照顾好自己。”
“哎哟我天,刚刚付雪梨是看我了吗?!啊啊啊啊啊啊!”
“能拍个合照吗?”
西西护着付雪梨,干呕着嗓子喊,“大家往旁边退一点,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啊,别激动!别拍别拍。”
快要被挤成柿子饼,付雪梨勉力朝着激动的粉丝打招呼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回头望了望。
人群拥挤,机场厅里围堵了不少人,好多人高举着手臂拿着手机和相机咔嚓咔嚓。
有几秒,付雪梨觉得,许星纯现在又站在哪个角落。
无声的,这么看着她远去。
他总是这样寂寞,又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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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起飞前的半小时,在飞机上等得无聊,付雪梨无所事事,膝盖上顶着笔记本刷娱乐新闻。眼睛盯着屏幕,寻思片刻,给表哥付城鳞打了个电话。
那边过了半天才接起,像付城麟这种天天徘徊在万花丛中的浪荡少爷,这会儿肯定又在哪醉生梦死。
“喂,哥。”
“哟,这不是我们大明星嘛,怎么有闲工夫关心起吾等屁民来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付雪梨坐直身子,点开最新刷到的帖子,标题叫:李涛一下90后小花格局。
第一阶梯:付雪梨、明赫琪、费娜娜、陈剪秋
第二阶梯:xxx xxxxxxxxxxxxxxxxx
网友留言:
1:假装看不出来要吹谁。
2:展望未来而已吧。
3:说实话这里面就付雪梨演技像坨屎一样,全靠吸何录血,我演戏都比她靠谱。
4:明赫琪一线封都没有,作品口碑垫底,电影电视剧综艺都是十八线。东南亚扑街又来自炒了。
5:付雪梨和明赫琪好像有故事,有咩有人爆料一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糟心玩意。
付雪梨啪地把电脑一合,丢给西西,接着起身,换个手把手机拿稳,专心打电话,“最近叔叔怎么样。”
“挺好啊。”
“那你呢?”
付城麟不耐烦了,“我也挺好啊。”
“嗯...那。”付雪梨犹豫着,又顾左右而言他,“那你最近在干什么?”
“我上班赚钱泡妹子练腹肌啊,现在正搁健身房锻炼呢。”
“就你那五毛钱的腹肌,练来练去不就那样。”付雪梨忍不住吐槽。
“嘿,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付城麟啧一声,“没事儿我挂电话了哈,夜生活丰富着呢,求别打扰ok不ok?”
“——诶诶,你等会你等会!”付雪梨看了看周围,走到落地窗前,压低了嗓门,“我想问你件事,不是。”
她改了说法,声音越发地小,“是请教。”
“操,我就知道,我心说你没事哪会想起我这个便宜哥哥呢。”付城麟会心地笑了,懒洋洋地说,“啥事啊,说呗你,我来教教你。”
付雪梨手搭栏杆上,眺望着远方,“我现在有点后悔。”
“怎么?”
“我觉得我做错事了。”
“什么事?”
“就最近...我发现我真的有点对不起一个人。”
“哟,稀奇啊,能让您内疚,你这是对别人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啊。”付城麟是了解她性子的,所以更加惊讶,“男的女的?”
“男的。”
“还有你搞不定的男人?”
“哦,许星纯吧?”付城麟瞬间反应过来,说出他的名字,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付雪梨头皮发麻。心一紧,彻底听不下去了,把电话直接挂断。
飞往马来的高空上,付雪梨拉过毯子,看着旁边夜云。渐渐走了神。
她脸色苍白,胸口钝钝地。
凌晨三点醒来,翻来覆去,再也无法睡去。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看着许星纯收拾那碗白粥,一时间想起的是很多年前的一个画面。
让脚步彻底迈不出去。
那天她带许星纯去喝酒。
大风清凉的夜晚,他喝醉了,路都走不稳。在路灯下的台阶,许星纯缩着肩膀,肩胛上的蝴蝶骨很瘦。
他的脸埋在她的腰间,一对清秀的黑眉拧起,枕在她的腿上梦呓。
连醉酒的倾诉依旧克制。
她听到许星纯轻轻地说,“付雪梨,我真的不会哭的。你不要离开我。”
付雪梨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只感觉到他一直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在黑暗中笑起来。
他真怕被人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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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纯?
哦...
你说他啊?
他不是早就跪在你面前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纯纯:在下就是那个可怜男人
第13章 十三吻
十四年之前,临城。
那年的夏天,许星纯升入重点中学初中部。家中阴暗潮湿,一只老旧发暗的灯泡常年亮着,古怪孤僻的母亲开始日夜服用药物也无法入睡,被病痛折磨,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宁,瘦得只有不到五十斤重。
碟碗在骂咧声中摔碎。陌生人的经常来访,次数越来越频繁。
他在学校里是出类拔萃的男生,五官清秀,寡言聪慧。同龄人一下课就冲向篮球场和同龄人大喊大叫,他却不参加娱乐活动,不看电视,也不玩手机。
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有任何感情填补,没有朋友。性格内敛,日复一日,去过这长久的寂寞、压抑、乏味的生活。
灵魂锁在黑黢的深海底,暗无天日。表面依旧努力维持正常的模样,天生对自己的人格缺陷缺乏知觉,待人不热情也不显得冷漠。
他是可以控制自己的。
很多人都低估了许星纯。
令人窒闷的盛夏,学校后山,有一片废旧的建筑工地。几十度的风,卷过带着干燥的空气。
在全校闻名的优等生,星期一固定拉起旗帜的升旗手。他长得很清秀瘦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敞着半开的校服外套,随手点了一根烟,叼着吞云吐雾。
掠过肺的烟,张口,从喉咙里缓缓吐出。
坐在这个高度,能看到远处的一片湖。他盯着发呆。
孤僻又沉闷,他静静地坐在半截矮墙上,午后闷热的风也静止。有零碎踢踏的脚步声,许星纯缓慢抬眼。
视线从低至高。
鹅黄色的短裙,胳膊雪白,浑身被光镀出一圈光影。有过于灼热的太阳光,扭曲模糊的空气,然后他才看清来人的面容。
一朵快要凋零的茶花被咬在嘴唇里,被风一吹,脚腕上的银链叮当作响,以贸然的姿态靠近他。她也看到了他,他没有来得及收回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