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孟恪问。
彭润凑近:“嗨嫂子。”
那边风声很大,李羡对镜头挥了挥手,声音断断续续湮没在呼啸声中,“......等待拍摄......准备直......有什么......”
似乎有人叫她,她停下来倾听,然后举着麦克风跑起来。
镜头剧烈晃动,田垄间满是泥泞。
孟恪微讶。
彭润惊掉下巴。
通话被那头挂断。
彭润看向电视里光鲜靓丽的主持人,又看向孟恪的手机,感叹道:“记者真心艰苦。”
孟恪给陈平发消息问太太去哪了,得到回复,搜了下这个地方的天气和新闻。
没有气象灾害的消息。
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她正在雨里直播当地的农业状况。
除了额头碎发被打湿,手背几道泥水痕迹,没什么异样。
孟恪按住语音键留言,叫她抽空给孟子玮回电话。
这五分钟里,彭润已经将自顾自将话题转到李羡身上去了。
“......你看这个,嫂子观众缘还挺好的。”彭润在短视频平台搜索李羡的名字。
搜到的结果不多,但几乎每条底下都是好评。
“嗯?”孟恪放下手机,表示有兴趣。
彭润解释:“我的意思是,突然发现嫂子这种形象,还挺另辟蹊径的。”
孟恪接过他的手机。
这里除了李羡的节目片段,还有些本地的营销号发布的关于她做记者的成绩。
诸如一些获奖的稿件,新闻界业内人士的评价。
其中有一条评价的内容是:非官方的、非主流的、盛赞芸芸众生的自由和尊严的观察者。
孟恪滑动屏幕,淡声道:“这种评价确实适合企业宣传。”
这个圈子讲究名望,记者和主持人的身份面向社会大众,天然有获得大众好感的优势。
“是不是。”彭润为自己的聪明得意,转念又道:“不过嫂子工作里不是不愿意用现在的身份吗。也确实麻烦,电视台要知道她是谁,怎么敢让她在麦田里直播,应该好吃好喝供着,给她升主任了。”
孟恪放下手机,看着电视里的人,随意道:“也不一定要用曾现棠这个身份。”
-
直播结束,李羡赶紧和摄像老师一起收拾器材,回车里避雨。
“毛巾,擦擦头发。”李戍朝坐上驾驶座,递来一条毛巾。
“哎。谢谢。”李羡接过毛巾放身上,将雨衣团成一团丢进塑料袋。
“偏心吧,李老师,怎么没我们的啊。”摄像老师控诉。
李戍朝笑说就你有意见,俩女孩还没擦干呢。
几个人开车回县城,村里的道坑洼,汽车颠簸。
李羡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脸和头发,想起刚才的电话,拿出手机,看到孟恪的留言。
车里不方便听语音,她直接转了文字。
孟恪:【子玮有事找你,叫你回个电话】
前排正你一句我一句嬉笑怒骂,她缩到角落,小声回复好,马上。
正准备切出去给孟子玮打电话,第二三条消息跳出来。
孟恪:【工作结束了么】
孟恪:【什么时候回来】
李羡犹豫片刻,问有什么事吗?
孟恪说没事。
早点回家。
李羡敲屏幕:【没有理由的话,可能要晚点】
孟恪:【有什么事吗】
李羡咬住下唇,唇色润泽:【没事,工作快要结束了。所以打算在外面多待几天】
对面沉默一分钟。
两条语音。
李羡看一眼前排听歌的同事,将手机声音调到最小格,放到耳边。
雨点砸车窗,声响哗然,乡间公路不大平整,水坑跌撞得车身摇晃,她扣紧了扶手,男人声线低稠:
“理由是我想见你......可以早点么?”
李羡扣在扶手上的手指紧了紧。
心跳声鼓动。
她勉强坐定,在屏幕上敲出可以两个字。
孟恪:【当然,你不想见我的话,我也可以出差】
第43章
李羡下一句本来是明天回去。
看见这条消息, 愣了几秒,心里有种奇异的悸动。
他是故意的吧?
车窗外水流汇聚,成股流下。
她指尖飞速跳跃, 想说不可以,想了想又删掉, 直接切出去给孟子玮回电话。
“喂?子玮.......”
“喂,二嫂!你们台最近有组织什么出国交流的活动吗?”
李羡些许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 才注意到电话那头语气不太对劲。
“出国?”她意外,“我印象里没有。有什么事吗?”
“你们台有个播音员......上个周跟我玩消失,今天才联系上, 说去欧洲交流了......交流个头。”
李羡顿了顿, 看向李戍朝, “我再跟综合频道的同事确认一下吧,等会儿给你回消息。”
不过听孟子玮这个语气, 八九不离十是渣男劈腿。
“好,麻烦你了二嫂。”
挂断电话。
“怎么了?”李戍朝问。
李羡跟他确定了自己的答案,随后告诉孟子玮。
对方表现得非常淡定,她也就暂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戍朝哥。”
李戍朝:“嗯?”
“等下回旅馆吗?你要不直接回姥姥家吧,我可以开车。”
“不用,送你们过去吧。”
这里地处江微省中部的一个县, 与周围的六七个县一样依靠传统农业发展,远远被时代落在身后。
回高速公路需要经历几段乡间公路和省道。
“哎, 这是什么?大集吗?”同行的实习生记者好奇地趴在车窗前向外望。
这里应该是几个村子中心的小镇, 双向四车道的宽敞马路,中间行驶大小货车与汽车。
与机动数量并肩的是带车棚的电动三轮车, 比甲壳虫要更迷你一些,驾驶人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横穿马路毫不含糊,到了路边小摊前便将车子停下,后来的车子再要过这地方就要绕开。
路边零落几个小摊,卖水果蔬菜、日用百货、衣服凉鞋......
“是大集。”李戍朝说,“这里隔天一场集。这几天因为天气不好,没什么人,天晴的话这条道根本走不动。”
同样的北方乡镇,李羡对这种环境既陌生又熟悉,深以为然。
“哇。”同行的实习生很惊奇,不断转脑袋左右看道路两侧。
路过医院,李羡犹豫着要不要去厕所,实习生已经叫停,李戍朝将车开进去。
两个男人下车去厕所,实习生问李羡:“李老师去不去?”
李羡点头。
两人一起下了车。
上过厕所,李羡在洗手池底下躲雨,等实习生出来。
厕所里出来一个年轻女孩和中年妇女,跟等在门口的年轻男孩说了句什么,女孩接过他怀里的孩子,结伴走了。
李羡身旁也有抱着孩子等人的女孩,黑色发根、发梢糙黄,脸上还没有褪去青稚,皱眉安抚怀里哭闹的孩子。
实习生挽着李羡走出去,婴啼声渐渐被落在身后。
“怎么这么多孩子......”实习生感叹。
“可能是疫苗接种日吧。”李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