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彦再次过来, 宅子已焕然一新,古色古香, 一花一树一石一柱都是景。
东跨院俊彦住了,西跨院给了子瑜。
主宅二进处,正房三间是会客厅,东耳房住了苏老夫妻, 西耳房布置成闺房,秧宝时不时过来陪两老住几日。
东厢三间留给了云依瑶, 西厢给了颜东铮夫妻。
三进7间,打通成两大间,分给了懿洋和竟革。
然而,几年来, 却无一次满员。
孩子们来来去去,很难团聚。
苏老退休前, 将张栋安排进新组建的特战队后勤部, 就没再要警卫,搬出大院时, 上面不放心二老的身体, 给配了对中年夫妻,男的叫梁源, 侦察兵出身,女的叫叶玲,军医。
沪市发生的事,二老已经知道,一见面,苏母便关切地拉着秧宝的手,打量了起来:“没受伤吧?电话里也说不清,我和你苏爷爷担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你说你妈多大胆,明知有问题,还敢过去?!”
苏老这些天担心之余,也不免多了份怒气:“你妈啊,太平日子过久了,就忘了,身边埋伏的危机,也不想想,你们兄妹做的工作,让多少人想除之而后快。这次针对的是你,下次……”
絮絮叨叨,好一通训斥,秧宝也不恼,抱着老人的胳膊,含笑听着。
俊彦帮忙放好行李,过来道:“爷爷,奶,浴室里的水烧好了,先让秧宝泡个热水澡,休息会儿吧。火车上窝了七八个小时,可不好受。”
苏母拍拍秧宝的背:“去吧,洗好,让小叶帮你按按。”
叶玲祖上在太医院任过职,一手针灸、按摩、保养法,尽得真传。
“好。”
王研研等在门口,见秧宝出来,将手中装有换洗衣服的纸袋递给她。
秧宝瞅了眼纸袋里的衣服:“你不洗?”
“我等会儿回家洗。”
“给老师和师母打电话了?”
王研研点点头:“爸让你抽空去故宫见见他。”
“你跟他说我要开办私人博物馆的事了?”
王研研白她一眼:“不该说吗?”
“该该,我本来就要跟他说的。很多事,没有老师,我还办不成呢。等会儿回去,把我给他和师母买的礼物带上。跟师母说,我改天去家里看她。”
“知道了,快去洗吧。”
洗澡间门口,叶玲早已等着了。
舒缓压力的薰衣草香烛已经点上。
叶玲接过纸袋,取出里面的衣服,一一挂进外间的衣柜里,转身关上门,让秧宝躺在窗下的竹榻上,给她卸妆、洗脸、护肤,按摩头部肩颈。
熏衣草香烛燃起来,是一种自然的淡淡清香,夹杂着一缕青草味儿,细细闻一下,又好似置身在暖阳原野中,全身放松,昏昏欲睡。
洗完头,绞去水份,用吹风机吹至半干,精油护理后,毛巾一裹,叶玲进里间,放好水,滴入玫瑰精油,过来扶秧宝过去泡澡。
泡了会儿,秧宝起身,取过沐浴乳、磨砂膏,搓去身上的死皮,冲去泡沫,擦去身上的水份,对着镜子,层层细致地抹上身体乳、精油,穿上内衣浴袍,从里间迈出。
叶玲已换了另一种薰香,带有柠檬的清新,雪松的冰冽,在这炎炎夏日,闻着倒是刚好。
帮秧宝取下头上的布巾,理顺乌发,打开门,推开窗,引她在小沙发上坐下,叶玲抱出一个木桶,坐在秧宝对面的小杌子上,试了试水温,抬起她的双脚放进去。
袅袅轻烟里,升腾起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儿。
叶玲起身,抱来一个泡了花瓣的小木盆,放在沙发旁的矮桌上,牵了秧宝的双手置于其中,轻轻抚摩着手部的穴位:“这是石蒜花泡的水,里面我加了石蒜花和玉竹做的精油,活血润肤。”
秧宝朝小木盆的花瓣看了眼:“彼岸花?”
“是,石蒜花又叫彼岸花。”叶玲揉按着秧宝一双细弱无骨、琼若凝脂的手,歉然道,“我的手最近糙了,没感到不适吧?”
“没。”秧宝靠在沙发上,微微阖了眼。
叶玲没在出声,按摩了会儿,取出秧宝的双手轻置在一旁干净的软巾上,试去水分,打开一个碧色小瓷罐,取出里面淡绿色膏状物细细涂抹在秧宝手上。
药膏遇热化开,再经过叶玲的按摩一点点渗入、滋润肌肤。
忙完右手,按摩左手。
随之取过小剪刀,修去指甲的死皮,剪圆指甲,另换一盆温水,洗去手上的药膏,擦干,涂上淡粉色指甲油,抹上一层特制的清爽护手乳,至此,手部护理完成。
这时脚也泡得差不多了,将带有粉意的双脚取出擦去水分放置在垫有软布的矮凳上,叶玲开始按摩脚底穴位。
没有很用力,每次都在秧宝微微感到脚底发酸发疼时便松手了。
按摩手法和乳膏一换再换,差不多用了一个多钟头。
洗把脸,上了层淡妆。
关上门窗,褪去浴袍,穿上王研研帮她挑的淡紫色丝织长裙,趿上软底绣花拖鞋,戴上珍珠耳饰、发箍,懿洋特制的手表,步出洗澡间,秧宝肤色都亮了一个度,身上轻了几两,从头发丝到脚都透着股精致优雅。
王研研绕着她打量圈:“头发该修了。”
秧宝长发及腰,又黑又亮又密,为了显得不那么呆板,叶玲帮她用卷发棒稍微卷了道,蓬蓬松松辅了满肩,看着有点热。
“用过饭,我给任小山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给你把头发打出层次,削薄。”王研研随她步入餐厅,偏头打趣道,“叶姨这手保养,国外可没有,日后离了她,你可怎么活啊!”
苏母指指身旁的椅子,对秧宝道:“过来坐。”
秧宝依言在她和苏老中间坐下,端起杯子,一连喝了几口温水,“叶姨,我最近准备和我妈开家化妆品公司,你有没有兴趣技术入股?”
叶玲一愣,看向身旁的丈夫。
梁源:“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不等他把话说完,苏老夹了颗龙井虾仁放在秧宝碟子里,打断他道,“你和小叶在各自的领域里,哪个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窝在我这里,说实话,浪费了!当年,我和你们苏妈妈从大院里搬出来,本不欲将你们夫妻留在身边,是季老说,秧宝需要你们。”
秧宝诧异地看向苏老,还有这事?!
苏老颔首:“月底秧宝去m国,我准备让你俩同行。”
梁源微微抬了抬眉:“有人过来接替我俩吗?”
“人已在来的路上,”俊彦给苏宏胜盛了舀虫草鸡汤,夹了块清蒸鲈鱼的腹部嫩肉,“任爷爷找的。”
任国维的爷爷任老也退休了,跟苏老一样没去干休所,在旁边买了栋二进的四合院,时不时过来串串门,跟苏老聊聊天、下下棋。
他手里的人脉,任国维大多用不上,便慢慢交给了俊彦。
苏家和颜家承这份情,对任国维亦跟自家的孩子一样,照顾有佳。
只是那孩子,事业上不愿靠长辈,军校毕业后,先是进了特战队,后又凭本事调去了懿洋身边。
“任爷爷还好吗?”秧宝拿公筷给苏母苏老各夹了筷子他们爱吃的菜,“对了,告诉你们一件事,任大哥跟小娟姐好上了。”
“小娟?”苏母好奇道,“谁家的闺女,我认识吗?”
“她爸是29军的季政委。”
“哦,他家啊,那孩子比国维小几岁吧?”
“四岁。”
“那可以。什么时候结婚?”
虾仁吃着不错,秧宝伸手各给两老夹了个:“快了吧。”
俊彦:“懿洋不是说让季小娟跟你一起去m国吗?”
“你跟大哥联系了?”
“嗯,我准备申调回来时,给他打电话说了声。”
“去m国又不是非她不可,”苏母笑呵呵道,“国维的年龄在那放着哩,可不能再等了。俊彦,你在南方几年,有没有看对眼的?”
俊彦瞟了眼埋头啃羊排的王研研,“没。”
秧宝孤疑的目光在他和王研研身上来回扫过,低头,跟苏母小声嘀咕道:“我咋觉得俊彦哥对研研有那么一点意思呢。”
“真的?!”苏母惊喜地看向两人。
屋里静,秧宝的声音并不是太低,大家听得真真的,俊彦瞬间红了耳尖,看向王研研的目光带着期待。
王研研狠狠瞪了秧宝一眼,刚要解释,对上俊彦炙热的双眸目光,一下子卡壳了。
他……他什么意思?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真像秧宝说的,看上她了?!
秧宝看着王研研的傻样,吃吃直乐。
王研研脸一热,弓着背,头直往碗里埋。
苏母拍了拍秧宝,笑道:“好了好了,别乐了,再笑下去,研研要羞走了。”
“苏奶奶——”王研研不依地叫了声,那声音哪还有往日的爽利劲。
苏老高兴地端起酒杯,冲苏宏胜举了举,一口闷了半杯。
王研研神思不属地吃完了这顿饭,一结束,忙不跌地告辞,撒腿就要往外跑。
秧宝忙让俊彦提上她给王爸爸王妈妈带的礼物,开车去送。
俊彦在胡同口追上人,按了按喇叭,探身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王研研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做公交……”
俊彦下车,绕过车头,“我知道有点突然,可这么些年,若说对哪个女生在意,除了秧宝,就是你了。秧宝是妹妹,这份感情我还是分得清的,你……或许一开始,我只把你当作了秧宝的朋友,可渐渐地,随着你在秧宝身边待的越来越久,跟我联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寄物寄药。研研,我对你的感情,早已变质。现在,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一个重新认识你,追求你的机会?”
“那、那些都是秧宝让我帮忙做的……”
俊彦嘴一咧,呲牙笑道:“节假日的电话问候、四季的吃食衣物也许是,生病时的叮嘱、早晚的短信呢?你总不能也说是秧宝吩嘱的吧?”
王研研俏脸微红,双目躲闪道:“是是啊,她忙,你病了,作为她的助理,我可不得多关心点你。”
俊彦轻笑:“失恋时的哭述,醉酒后的撒娇,烦恼时的倾诉呢?”
“我我跟秧宝是好友、是闺蜜,你是她大哥,也是我大哥,妹妹跟哥哥说说心里话怎么了?”
“研研,你见哪个妹妹会给哥哥买内裤的?”
王研研头皮一麻,脸上烧得通红,又羞又窘:“我我买衣服,人家送的……”
“研研!”
“嗯。”王研研微微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