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拿桨的女童应和着,也嘻嘻笑着:“大板,大板,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龟婆婆呀?”
赵小猫停在渡口,眯眼看着这两个女童,自语道:“水草精……”
左手拿桨的女童欢喜道:“哎呀,她知道我们是什么啊!”
赵小猫问道:“引渡龟呢?”
右手拿桨的女童托腮,笑眯眯道:“婆婆不在秦淮,婆婆到洛水会友去了。”
“现在何人掌管水道?”
左手拿桨的女童答道:“是蛇公。”
赵小猫挥手,将绿火分出两簇,扔进两个女童怀里:“唤他来。”
两个女童抱着绿火,相视而笑,跳入水中。
古城北侧山脚下的一道小河沟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不一会儿,冒出一个脑袋,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拖着一条黑色的鱼尾,努力爬上岸,对着眼前的茫茫夜雾小声喊道:“夜使,夜使大人,你在吗?”
夜雾中,慢慢走出一个男人,他有着古铜色的皮肤,狭长的眼睛,目光凌厉沧桑。
“我在。”
姜宇笑道:“夜使大人,我今天来兑现承诺。”
男人看着它,没有作声。
姜宇说道:“我是妖,只要是妖,不管善恶,都会信守诺言。我们既然约定过,那我一定会守约。”
男人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声音冷漠:“你决定好了?”
姜宇道:“是。之前你我也约定好了,你帮我从城妖那里取回惑音,一个月后,我把鳞片给你。”
男人看向他,说道:“这才十天。”
姜宇道:“我知道。但我决定今天给你,子时一到,水道开启后,我就会离开金陵到别处去,我想在离开之前,把鳞片给你。”
男人沉默许久,问道:“出了什么事?”
姜宇笑道:“我没有用惑音唱歌,我用它诱发了人类的恶意和杀意,本以为不会被察觉……如今地面上的同类在追捕我。”
男人背着手,眼睛直视着前方,好久才道:“不过是区区城妖,不足为惧。”
“不……”姜宇垂眼,低声道,“阴司的使者来了,现下就在南京,我不得不逃。”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语气阴沉的可怕:“阴司……又是阴司!”
姜宇咬了咬牙,忍痛撕扯下尾巴上的三片黑鳞。
他把鳞片交给男人,说道:“夜使,谢谢你帮我偷回惑音,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他快速朝男人笑了笑,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男人把三片黑鳞收入怀中,双眼望着远方,恨声道:“阴司的使者,我们的账,以后慢慢清算!”
蛇妖从江中探出脑袋,问等在岸边的赵小猫:“从哪来?什么事?”
他左右两边跟着冒出了两个小脑袋,正是刚刚在渡口等待船客的两个女童。
女童齐声笑着,左边那个说:“阿公阿公,就是她,嘻嘻,给我们了好多引渡资呢!”
右边那个应和道:“阿公阿公,一定要多问她问题,让她多给我们些引渡资。”
蛇妖慢悠悠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叹息道:“大板小板,你俩别说话,让客人回答。”
两个女童连忙捂住嘴,将笑声闷在口中。
赵小猫道:“今晚子时,关闭所有水道关口,今晚的金陵渡只许进不许出。”
蛇妖依然闭着眼,神情悠闲。
赵小猫嘴角挑起,慢声道:“吴龙,听我号令!”
蛇妖霍然睁开双眼,竖瞳乍窄。
“你,你知我姓名,你是,你是……”
惊愣过后,蛇妖迅速游上岸,化为人形,低下头,恭敬道:“吴龙遵令。”
师秦把风衣叠好,垫在屁股底下,坐在桥上等。
等了一阵子,还不见赵小猫回来,实在无聊,师秦拿出了赵小猫的手机,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半个小时后,平静的湖面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黑影出现在湖中央。
师秦连忙按掉手机,站起来问道:“赵小猫,回来了?有没有抓到姜宇?”
无人应答。
师秦察觉不对,迅速反应过来,把手伸进了牛皮纸袋:“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身份不用猜,看下去就知道
晋江的和谐词也是迷……蛤、蟆两个字,也能被和谐。
感谢大板和小板(板牙和板砖)带资进组。
☆、【繁华声】龙鳞长刀
姜宇在江中游荡,等待着水道开启的那一刻。
然而,当打更鬼敲着金陵城东岸硕大无比的垂柳树干,吆喝着子时已到的时候,本应开启的水下关卡却依旧纹丝不动。
姜宇在内秦淮关口徘徊了一会儿,回身游至金陵渡。
赵小猫站在金陵渡口,望着对岸微微摆动的垂柳枝,轻声道:“起风了……”
她身边一左一右站着的绿衣女童咯咯笑了起来。
“起风了起风了,雾要散了呢!”“晚云也要散了,月亮要出来了!”
赵小猫微微笑了笑,低头问这两个女童:“大板小板,我有事情要拜托你们。”
两个女童相互看了一眼,嘻嘻笑道:“客人请吩咐。”
“我看到了黑鳞鲛的妖气,等他冒出头,水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女童没有说话,只笑兮兮看着她。
赵小猫叹了口气:“万物都有自己要遵循的规则,我知道你们想长大,但你们的这个心愿,即便是我,也无法令其实现。”
女童们的笑容变得悲伤起来。
赵小猫一左一右,将她们揽入怀中,轻拍着背,闭眼道:“不过,桥姬今年可入阴司,她走后,你们如果愿意,渡江桥归你们,凡是过桥的妖与鬼,所付引渡资全部归你们。”
风吹散了雾,吹散了遮住月亮的云,月牙如勾,悬与夜空。
水声渐近,姜宇从水中冒出头,问道:“大板小板,今日怎么不开水道?”
两个女童满面笑容,跳入水中。
姜宇看向岸边站着的女人。
她穿着灰色的外套,未束头发,一身现代打扮,一眼便知是从地面上来的。
她的身上,看不到妖气也不见鬼气。
“是她……”
姜宇转身下潜,却发现自己落入了水草编织成的网中。
两个绿衣女童四肢化为柔软的水草,笑嘻嘻地缠住了他,将他抛至上岸。
一个女童笑道:“喏,阴司使,你要的黑鳞鲛。”
另一个也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归你,桥归我们。”
赵小猫低声道:“多谢相助。”
姜宇声音有些凄然:“大板小板,我们相识百年,为何不帮我?!”
大板小板掩嘴笑了笑,没入江中。
姜宇见她俩逃遁,默默叹气,费力地转过头,看向赵小猫。
赵小猫也垂眼看着被水草缠得死死的黑鳞鲛,她的脸色慢慢沉下去,皱起眉。
沉默了好久,她蹲下来,似是经过长久的考虑,问道:“你是午夜繁华声。”
姜宇道:“你就是那个突然出现在地面上的阴司使。”
赵小猫如实回答:“不突然,我为了来到地面,修了三十年人身。”
她看向姜宇尾巴上的鳞片缺口,问道:“你可知罪?”
姜宇道:“因果报应罢了,那些人若无邪念,即便是我用了惑音,他们也不会去作恶。有因才有果,我只是推动了因结出了果,罪不当死。但昨日听到阴司使也在追捕我,我便知道,这次就算我罪不当死,也不得不死了。要杀就杀,落入阴司使的手中,我便不再抱幻想。”
赵小猫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他,好久,她道:“如何定罪,我会和南京特调科的同事根据1990年制定的特殊刑法讨论,过程公开透明,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
姜宇愣住。
赵小猫盯着他尾巴上的缺口,问道:“我现在要问你的事情,和这次案件无关。”
她指着黑鳞鲛身上的那几块空缺,问他:“你遇到了谁?”
姜宇一颤,抬眼道:“我不明白阴司使在问什么。”
赵小猫平静道:“不要说谎,我再问你一遍,你遇到了谁?”
姜宇咬牙,好久,他道:“抱歉,阴司使。我对界碑发过誓,绝不说出他是谁,我不能违背誓言。”
“现在不兴那一套,界碑发誓都是虚的,一点用都没,你告诉我,你遇到了谁,什么时候遇到的,为了什么?”
“无可奉告。”
“他拿走了你三片黑鳞?”
姜宇不语。
“你身上还有他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证明你绝对见过他,并且应该是刚刚见过……他是什么?是妖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