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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还在里屋与掌柜交谈?”
  几人继续点头。
  陆浅川想了一阵,缓缓问道:“你们见到的他,从来都是一副样子吗?”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甚确定地交换了答案,然后一齐摇头。
  陆浅川靠在椅背上,心中那点模糊的猜想渐渐有了实体。
  再联想到两人之前的交手过招,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招式,无一不与出现在他心中的那个形象完全吻合。
  指尖无意识地敲打椅背,眉上的那几朵红梅鲜艳得快要滴下血来,他情不自禁地喃喃:“原来如此。”
  一旦猜想成立,他便能将那人的目的也猜个七七八八。
  明明只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之间的交谈也并不多,可那种在生死关头仍旧能够感同身受的惺惺相惜,却是这么多年他也不曾忘怀的。
  凭借这一点惺惺相惜,他几乎能够完全理解那人的用意与苦心。
  他从不相信命途一说,可有时缘分也的确妙不可言,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能再这个地方,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
  一阵小风吹进门内,陆浅川浑身都是冷意,体内那点灵流隐隐有丢盔卸甲的趋势,抵挡不了多少冷气的侵袭。
  他打了个哆嗦,正想起身去看看莫沉渊的情况,忽然一个紫色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阴郁苍白的面容上眉头紧皱,脚步飞快地和他打了个照面。
  视线相触的一瞬间,陆浅川哑口无言,两人相对无话地杵在店中做木桩。
  直到莫沉渊和另一人也从房间中走出来,紫衣人才像鼓足了勇气一样开口:“一天到晚跑东跑西,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折腾进这种鬼地方,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陆浅川:“……”
  这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如此驾轻就熟,熟稔得宛若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争吵与隔阂,他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上对方的话。
  空气在两人之间焦灼地缓慢流动,不过几息的时间,他们却像度过了几年,紫衣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转开脸,讪讪道:“你师父师伯他们……还好吗?”
  陆浅川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故人的准备,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比故人还故人的人,在对方问话后缄默半晌,忽而反应过来,倏然起身,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弟子见过师叔。”
  紫衣人苍白的俊脸上渐渐爬满羞赧的红,尴尬摆手:“行了行了,快别做这些假把式。”
  陆浅川于是直起身,愣愣地看向朝他走来的莫沉渊,莫沉渊淡定自若地走到他身边,当着长辈的面握住他的手,声音低柔到冷风都要给他让路:“我借了厨房,先去给你做点吃的,你去里屋缓一缓,嗯?”
  陆浅川:“……”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深情款款的莫沉渊,又尴尬地看了一眼在同一时间惊成两根石柱的华文岳和澄明,本就不是十分能言善辩的舌头更加打结,不由自主地点了个头。
  澄明脱去了一身掩人耳目的老人皮,恢复了本来芝兰玉树的相貌,只是这株芝兰此时受到的惊吓有点大,面上的神色委实古怪。
  华文岳则在一瞬的惊讶后很快敛了心神,高深莫测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哼:“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83章梅香伴得故人归(二十六)
  这谈话还是没能顺利进行下去,因为陆浅川这个不争气的大喜大惊之下,直接晕在了一堆凌乱的绫罗绸缎之间。
  华文岳刚挖苦完他一句,没想到这个师侄晕得这么干脆利落,目瞪口呆地看着莫沉渊接住他软倒的身体,极为亲昵地抚上他的额头,二话不说打横抱起他,向自己投以“客房在哪里”的眼神。
  华文岳轻轻嘶了口气,任劳任怨地亲自收拾出一间客房来给这两个小子住。
  他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心里一番周转,自言自语道:“一间应该够了。”
  *
  陆浅川睡得极不舒坦,身体仿佛一分为二,一半在浸泡在冰川里,另一半却炙烤在烈火中。
  沉沉浮浮间,有人撬开他的嘴,往他的嘴里灌了他最为讨厌的苦药。
  他皱起眉,喉中溢出几声不太情愿的低吟,但架不住抵住自己唇舌的东西太过柔软,他躲不开逃不掉,不情不愿地将那些苦药尽数咽了下去。
  莫沉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他的唇。
  他以前和陆浅川住在一起,不止一次地猜测过大师兄怕苦,但陆浅川每次喝药都十分利落,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