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头问好奇看向车外景色的今淼,霍鑫泓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问:
  如果你有哪里想去,让陆助理陪你,不要一个人行动。
  回过头对霍鑫泓绽开一个笑,今淼挠了挠他的手心,无奈开口:
  知道啦,你好好工作,不用老挂心着我。
  不行,怕你被人拐跑。
  在副驾驶边偷看边被塞狗粮的唐安德:!!!
  天主圣母玛利亚!眼前这个真的是那个在商场摁死对手眼也不眨的老板吗?!
  两人下榻的是巴黎市区的五星酒店,到达后,唐安德先是拉着接人的陆助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今淼听不懂的法语,才放心重新上车。
  我下午来接你,
  摇下车窗,霍鑫泓跟今淼告别,又吩咐一旁的陆助理:
  我要和他一起去慈善酒会,麻烦给他准备一下。
  明白。
  得了唐安德的提点,陆助理自然不敢怠慢,送走霍鑫泓后随即向今淼礼貌提议:
  今先生,我先陪你去办理入住。
  今淼友好地向她点点头:好的,麻烦你。
  陆助理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比今淼稍年长,浅棕色的长卷发,深褐色的瞳孔,是常见的欧洲美女长相,一身职业西装显得优雅干练;她举手投足温文有礼,看得出教养出身相当好,同时又不会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这个房间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现在可以让酒店换。
  将今淼送上五楼,陆助理规矩站在客厅,示意服务生等在一旁,问:
  另外,现在时间还早,请问今先生有个人安排吗?
  非常满意。
  唐安德定的是丽兹酒店的豪华套房,东方古董、十八世纪的油画、路易十六时代的家具,让人宛如身处古代宫殿。
  最得今淼心的还是套房里独特的琥珀木质香味,他仔细留意到,走廊用的是浓烈的香料,而卧室则是用淡雅的海藻香薰,可见别具心思。
  陆助理松了一口气:那么,我先让服务生上茶点可以吗?
  好的,您也请坐吧,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看出陆助理有点小紧张,今淼抬手示意她坐下,没话找话:
  其实不用这么拘束,接下来说不定还有很多事要请教你,你们的华语都好流利。
  您过奖了。
  小心翼翼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陆助理端起茶杯,垂眼答道:
  我法语的名字是路易斯,因此取了相近谐音的中文名字,我在中学接触华语文化,感到很有趣,希望有一天能亲自去看看。
  她抿了一口茶,偷偷揣摩今淼的心情,试探问:
  虽然我不是巴黎人,但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如果您有什么想了解,我会尽力解答。听说您对香水感兴趣,这家酒店有专门通道直接前往品牌店。
  好的。
  时差还没倒过来,今淼现时很精神,又问:
  刚才鑫泓说慈善酒会,我需要做什么?
  陆助理想了想:那是今晚在郊区雅克庄园举行的一场慈善拍卖,会有很多名流出席。我从没到过那么高级的地方,猜想因为您是老板的伴侣,所以和您一起去?
  今淼:行吧。
  因晚上需要穿正装出席,今淼便让陆助理带路,添置了两套黑色燕尾服。
  傍晚,霍鑫泓刚结束一场谈判,在车内匆匆换过礼服,打电话给今淼:
  我到了,你下来吧。
  怎么样?
  从酒店大厅走到霍鑫泓跟前,今淼见他木然站在车边,呆呆看着自己不说话,关心问:
  是不是累了?
  上车吧。
  半天憋出一句,霍鑫泓挪不开视线,心脏早在看见他那刻几乎要停止跳动:
  今淼穿着一套修身的银边燕尾服,丝质衬衣和黑色领结让他看上去雍容华贵,仿佛天生就该作这样打扮。
  为什么你脸绷这么紧?
  顽皮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今淼佯装不悦:
  我穿的很难看吗?
  没有。
  握住他的手,霍鑫泓心想:不如说是太好看了,他甚至不想让人看到。
  两人到达庄园,一踏下车,便听见两个惊喜的声音:
  天啊,鑫泓、淼淼,真的是你们?
  很久不见。
  挽着今淼上前,霍鑫泓和谢婉筠夫妇亲切地行了个贴面礼,向他们介绍:
  终于见面了。
  我的天,你比视频里看上去还要可爱。
  身穿一件华贵的晚礼服,谢婉筠打扮得美若天仙,上前热情亲了亲今淼的脸颊: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今淼浅笑回道:我也这么想。
  今天谢婉筠夫妇同样看到关于今家的新闻,但出于对两人关系的了解,他们始终不信报道里提及的今淼被扫地出门。
  当下今淼的出现更是最有力的证明,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任何场合也从没见过霍鑫泓带同伴,这回绝对比珍珠还真。
  正当四人还在叙旧,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位就是我的儿婿吗?
  背脊一僵,霍鑫泓下意识牵过今淼的手,将人拉近身边,皱起眉头,缓慢转过身:
  没听说你会来。
  那是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美貌女子,金发蓝眼,有着与霍鑫泓相似的五官:
  我想看儿子,有什么问题?
  ※※※※※※※※※※※※※※※※※※※※
  见家长~
  霍鑫泓:我不喜欢你穿这么好看!
  今淼:小气!
  (文中引用了一段《利息理论》,另外抱歉,修文修得晚了一些)
  第45章
  OSullivan夫人, 或许应该称呼她作霍太太, 皮肤保养得很好, 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至少要年轻十岁,完全看不出是两个孩子的妈。
  她穿着一件华贵的淡紫色露背曳地长裙, 金色波浪长发柔柔披在肩上,走路时身上的翡翠与钻石首饰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你好,
  她走到两人面前, 目光停留在今淼身上, 华语比想象中流利:
  不介绍今先生给我认识吗?
  谢婉筠夫妇识趣地退到一旁,三人之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尴尬,今淼心底叹了一口气, 不动声色推了推霍鑫泓的胳膊。
  淼淼,这位是Orla OSullivan夫人, 我的母亲。
  感觉到今淼的动作,霍鑫泓眸光冷峻, 尽管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 心内却不得不按捺下拉他转头离开的想法,漠然开口:
  母亲,这位是今淼, 我的丈夫,介绍完了。
  今淼:
  很高兴认识你。
  似乎对儿子疏离的态度已习以为常, OSullivan夫人向今淼伸出手, 笑容看上去很和善:
  你比报纸上要好看, 谢谢你照顾我的儿子。
  礼貌地回握住她的手, 今淼诚恳答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很漂亮。
  晚会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僵硬打断两人的话,霍鑫泓轻咳一声,低头看向今淼:
  我们去露个脸就离开。
  这多可惜,
  静静看着儿子,OSullivan夫人微微向身后抬了抬手,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迅速上前,站在她身边,她便开口介绍:
  这是我的男朋友,艾珅。
  面无表情忽视艾珅伸出的手,霍鑫泓冷冷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应道:
  哦,我们进去了。
  你还好吗?
  自从见到OSullivan夫人后,今淼便感觉到霍鑫泓身上那股冷死人的气场更严重,如果平时不过是普通下雪的冬天,当下则可以用置身北极来相同。
  被他脸上如同冰山一样的冷漠震慑,他们进入场内后不仅畅通无阻,连走近问好寒暄的人都极少,今淼温和问:
  心情不好的话,我们回去?
  不行,
  简单明了答道,霍鑫泓接过侍应递来的竞拍号,挽着今淼在前排坐下,声音冷硬得像是裹着一块千年寒冰:
  这次露面很重要。
  不晓得他所说的重要是指什么,今淼只知道接下来半晚,霍鑫泓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举牌机器,从珐琅镶钻珠宝到十六世纪小说手稿,几乎半数拍卖品均被他纳入囊中。
  若不是今淼及时阻止,他甚至要竞价买下一件奥斯曼帝国时期的女式真丝睡衣,两人绝对用不上。
  让我们感谢霍先生的慷慨!
  在热烈的掌声下,拍卖主持人恭敬站在霍鑫泓和今淼身边,递上话筒:
  听说霍先生日前刚辞任总经理,一直以来您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这次是为了慈善,特地破例吗?
  霍鑫泓面不改色:是的。
  令人敬佩!
  又一阵零落的掌声响起,主持人打铁趁热,追问道:
  刚才霍先生拍下了不少珍品,打算用作收藏吗?
  不然呢?
  挑起眼眉,霍鑫泓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当着众人的面一手搭上今淼的手:
  当然里面部分是送给我丈夫的礼物。
  再次谢谢霍先生的善心!
  拍卖结束后本应还有一场晚宴,但霍鑫泓明确拒绝主人的邀请,留下几张支票,遂牵着今淼大步流星往外走。
  慢一点,我跟不上。
  故意一边软声喊他一边捏他的掌心,那是今淼随便找的借口,挨近他身边:
  我突然想去坐船吹吹风,可以吗?
  听见他的话,霍鑫泓果然慢下脚步,低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掠过很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吐出一个字:
  好。
  让来接两人的司机送他们去塞纳河的码头,霍鑫泓直接包下一架游船,和今淼坐进空荡荡的船舱,看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不语。
  抱歉。
  感觉到背后贴上来温暖的身躯,霍鑫泓绷紧一整晚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丝舒缓,怔怔握紧环住他的手:
  是不是吓到你?
  没有。
  脸贴着他的脸,今淼听见他沉稳的心跳,轻声说:
  要不要说出来?可能会轻松一点。
  我在六岁时被她带回都柏林,
  明明早决定了锁在心里不对任何人提起,但面对今淼的劝说,霍鑫泓似是没有抵抗力,精心修筑的堤坝裂开点点隙缝:
  第一年她禁止我提及霍家的任何事,甚至禁止我说华语,让我忘记跟华国的一切。她把我送到当地的学校,试图让我融入那里的生活。但是我的肤色和长相,还有其他人刻意的疏远,所有事都在提醒我,我跟他们不一样。
  小孩子的恶意是最直接的,他在那时经历了很多本不必经历的事,有些忘记了,有些偶尔还会记起:
  再后来她通过放纵自己逃避伤痛,我外祖父看不下去,将我送到伦敦的寄宿学校。
  和霍逸海不幸的婚姻,几乎毁了那时年仅二十五岁的OSullivan小姐,她开始流连社交,和各式各样男人调情。
  令霍鑫泓印象深刻的一次,是眼睁睁看着母亲中午带了三个男人回家,晚上从她房里出来的居然是另外没见过的两人。
  她是成年人,这是她的自由,我无意去指责她。
  顾虑外祖父的势力,这些事没有被公之于众,但爱尔兰最浪荡的女人这个称呼,很快在欧洲上流社会中传开。
  我的外祖父请求我体谅她。
  霍鑫泓这么说,蔚蓝的瞳孔中倒映着夜里塞纳河的水光,话中无悲无喜:
  他说我父母的结合是个错误,而我与弟弟是罪恶的果实。
  他怎么能这么说?
  心疼收紧抱住他的手,今淼伏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
  你们有什么错?
  那段日子,我确实多次认为,她是为了惩罚我才把我带在身边。
  垂下眼眸,霍鑫泓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事,他握住今淼的手,偏过头看他,眸色深沉:
  当时我认为婚姻是从互相折磨到同归于尽。
  没想到。
  鼻尖蹭着他的鼻尖,两人的气息粘稠地纠缠在一起,今淼的睫毛能触到他纤长的睫毛,痒痒的:
  现在呢?
  大概可以把折磨换成折腾,
  捏住他的手腕,霍鑫泓将他摁倒在长椅上,嘶哑道:
  你觉得怎样?
  虽然船舱里只有他们俩,但有夜视摄像头,靠近岸边和桥梁时行人一眼就能看清里面发生的事。
  这是在船上,你冷静点!
  不明白为什么莫名会变成这种展开,今淼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放肆:
  我没答应。
  没关系,不用说出来我也懂。
  半伏在今淼身上,霍鑫泓贴着他耳边,恶劣地吹了一口气,满意看见瓷白的耳垂瞬间被染得跟红碧玺一样可爱:
  那回在办公室里也是,你说外面有人看到,会害羞,但其实兴奋得很,像现在一样。我只疑惑,你是不愿承认呢,还是有意在配合我?
  船舱里很安静,能听见马达发动的声音,还有船行使在水面时滑动的声音;粼粼波光反射在霍鑫泓脸上,深蓝色的瞳孔像是有魔力一般,看一眼便能使人溺死其中。
  咬了咬嘴唇,今淼竭力别开眼不看他,心中却不知不觉被他的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