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中传来闷闷地声音,“没、没有……”
“那为何哭?”沈皓行实在不解,照理来说,方才宁妱儿的反应皆是舒服的表现,可为何小姑娘会哭成这样。
宁妱儿没有回答,反而哭得更加用力。
沈皓行长出一口气,如此看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温润的声音多了一丝古怪地情绪,“你……不愿本王碰你,是么?”
哭声倏然止住,许久后被子露出一个角,一只哭红的眼睛偷偷望着面前神色冰冷的男人。
宁妱儿轻轻抽了下鼻子,瓮声瓮气地道:“不、不是的,王爷不要多想,只是……”
“只是什么?”估摸着是又要扯谎来诓他,沈皓行没去看她,而是垂眸拿出帕子,慢条斯理擦起手指。
看到沈皓行的动作,宁妱儿忍不住又开始抽泣起来,“我、我把衣裙弄脏了,还弄脏王爷的手……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原以为沈皓行会生气,又或者嫌弃她,可沈皓行非但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反而忽地笑了,“当真是因为这个?”
宁妱儿咬紧下唇,用力点了点头。
沈皓行神情淡漠,抬起指尖轻嗅了一下,随后极为平静地与她道:“有何脏的?”
宁妱儿看愣了,这才忽然又回想起梦中二人旖旎的那些画面,于沈皓行来说,这些的确算不得什么,他甚至还会……
宁妱儿瞬间面若滴血,迅速将被子遮住脸,许久之后实在闷得喘不上气来,这才从里面慢慢爬出。
沈皓行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宁妱儿稳了稳心神,起床挪步到净房外,听到里面水流的声音才知道沈皓行是在洗漱。
她不想现在进去,便只好在门外等,也不知过去多久,沈皓行终于从里面出来,他换了身衣裳,头发沾着水汽,全部披散在身后,只是看了眼宁妱儿,叮嘱她小心地上湿滑,便回了卧房。
等宁妱儿洗漱出来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下。
今晚两人入睡时,沈皓行没再碰她身子,连往日必不可少的吻都没了,甚至躺下的位置都比平时更靠近床边,就好像要刻意与她拉开距离。
若是从前,宁妱儿才不理会这些,最好沈皓行直接睡出去更好,可如今不同,沈皓行若当真厌腻了她,她可是连命都难保的。
宁妱儿愈发不安,便小心翼翼地出声试探道:“王爷,可是、可是我今日做得不好?”
哪里是不好,她每一下颤抖,每一声呢喃,都让他心口那团火烧得更旺,可是念及她身子,他便只得强忍罢了。
沈皓行深吸一口气,压住情绪道:“无妨的。”
他声音比昨日又哑了些,语气也带着隐隐不耐。
落在宁妱儿耳中,便像极了不愿搭理她,她本就有所怀疑,这下更是忧心,不由又红了眼眶,“王爷不要恼我,我、我只是怕……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真的……”
沈皓行再次吸气,转身过来看着那汪清泉似的水眸,轻叹道:“本王想到了,日后便叫你哭哭。”
“哭哭?”宁妱儿哭声渐凝,疑惑蹙眉。
“嗯。”沈皓行将她拉在身前,揽入怀中道,“喜也哭,悲也哭,舒服也哭,难受也哭,着急也哭,激动也哭……”
“你说,你不叫哭哭叫什么?”沈皓行顿了片刻,极为认真地道,“就叫这个名字。”
“啊?”
沈皓行不是不喜欢她哭么,为何要叫这样一个名字,叫笑笑不是更好些?宁妱儿彻底懵了。
她知道沈皓行不喜欢“妱儿”这两个字,从前也从未念过她名字,而只是叫她宁姑娘。
想到沈皓行会给她换名,她原以为会是梦中那“娇娇”二字,却不曾想他竟要叫她“哭哭”。
沈皓行自然也知道,在梦境中,那个他曾唤过宁妱儿无数遍“娇娇”,她娇贵,娇气,娇美,娇媚,这二字的确与她最适合不过。
然此时此刻,沈皓行忽然觉得,她不该叫那个名字,因为他与梦中的那个他不同,他不会让宁妱儿像梦中那样惨死在一间破茅草屋中。
绝对不会。
沈皓行将手臂收紧,下颚抵在她散着淡淡清香的发丝中,许久后哑声开口:“可喜欢?”
哪里容她拒绝,宁妱儿勉强地勾起唇角道:“一切都听王爷的,就叫哭哭吧,宁哭哭……”
可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沈皓行低声道:“随我姓。”
宁妱儿蹙眉道:“沈哭哭么?”
沈皓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沉声道:“郁,郁哭哭。”
郁?不是说随他姓么,为何会是郁?
又是哪个郁呢?
宁妱儿满脑袋都是疑惑,眉心刚刚蹙起,询问的话还未出口,却被沈皓行忽然覆唇而上,将她满腹疑惑堵在口中。
这个吻深而绵长,宁妱儿莫名觉得沈皓行此刻的情绪与从前不同,而她却不知道为何不同……
第二日一早,常见在外求见,宫中又来人要传沈皓行进宫。
沈皓行正在同宁妱儿用早膳,他搁下碗筷,慢慢拭着唇角道:“说本王身体有恙,将他打发了。”
光是这个月,王婉容已经五次差人传他入宫,前几次他皆是称病未曾入宫,甚至连传话的宫人面都没见上,便是这样直接叫常见待将人打发了。
今日常见并没有就此领命离去,而是站在外面继续道:“王爷,这次来传话的是福旺公公。”
福旺是在御前伺候的,能指挥他办事的人,只有当今圣上。
常见听屋里一时没了动静,也不知当不当继续往下说,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道:“贵妃娘娘这几日在与皇上商议给王爷赐婚一事,如今已经相中了几位人选,这便想要王爷……”
“知道了。”
屋里传来冰冷的声音将他打断,常见长处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容贵妃为了逼王爷进宫,当真是什么法子都要用上了,她知道王爷听到这些,哪怕是真的病在床榻上动不了了,也会强撑着进宫的。
方才的这番话,宁妱儿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知道定亲是容贵妃的手段,只以为沈皓行到了年纪,皇上是真的要给他定下婚事。
若沈皓行日后娶了王妃入府,那她该如何自处?
宁妱儿还未来及深思,沈皓行便已经起身开始换衣。
猜出她在为何而蹙眉,沈皓行淡道:“无需担心,娶妻一事,本王自己做得了主。”
宁妱儿暗暗松了口气,可是看到他肩头的伤疤时,刚展开的眉心倏然又蹙起。
自从知道沈皓行身上的伤痕出自容贵妃之手,她便每次听到容贵妃派人传沈皓行入宫,就会下意识紧张。
“王爷……”她抿唇道,“真的要去么?”
沈皓行点头道:“午膳会与你一同用。”
这便是不会太久的意思。
“可是王爷,你……”
她想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且忍一忍,不要忤逆顶撞,有什么事尽量顺从和善一些,她实在害怕又看到那日刺目的伤痕。
然而一开口,宁妱儿却又说不下去了,有些事定是比她想象的要复杂,沈皓行这样聪慧的一个人,哪里需要她来教啊……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在沈皓行临出门时,朝他乖巧地点头道:“哭哭等王爷回来一起用午膳。”
哭哭……
呵,她倒是说得极顺口。
沈皓行笑了,他的小病秧子可当真乖极了,只是待他回来时,她那双眼睛不知又要挤出多少泪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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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哭哭,帮帮我
沈皓行入宫先去面圣, 王婉容已经称身子不适回了长乐宫,这在沈皓行的预料中,因为如此的话, 赐婚一事便会推到日后再议, 而皇上也会让他去容乐宫看望王婉容。
临出殿前,皇上忽叹道:“不管你愿或不愿, 见到你母妃时要同她好声去说。”
好声说,就可以免去责打么?
与其这样善意提醒他,倒不如什么都别说,浑装完全不知更令人心里舒服些。
沈皓行笑了笑, 应声退下。
见到王婉容时,她脸色比两个月前的确要差了一些, 沈皓行上前恭敬行礼。
王婉容斜靠在贵妃榻上, 默了半晌才缓缓抬起眼皮看他,“行儿来了, 身子可恢复些了?”
沈皓行颔首道:“劳母妃寄挂,尚在养息。”
王婉容望着他会心一笑,朝身侧宫人抬了抬手, 宫人从两旁躬身退下,她则慢慢坐起身道:“是如何养息的呢?”
沈皓行没有回答, 听见身后大门合上, 匆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不等王婉容开口, 直接双膝落地。
王婉容斜看他一眼, 转身走进一旁的隔间中, 片刻后抱着一个无字牌位, 手中拿着软鞭, 走到沈皓行面前。
“是与那女子一同养息的?”她声音带着寒意,与这张绝美明艳的面容截然不符。
沈皓行没有出声,径自解开上身衣袍,将布满伤痕的后脊露出。
王婉容弯身将无字牌位搁在他面前,随后来到他身后,在看到那些鞭痕时,她眉梢跳动,气息微微颤抖,然而下一刻,她目光便落在那无字牌位上,手中的软鞭也随之握紧。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杀她还是不杀?”
沈皓行双手抵在额上,俯身朝牌位叩拜不起。
久久等不到回话,王婉容用力合眼,在抬眼时,眸中泛着一层水光,她抬袖便是狠狠一鞭,皮肉绽开的瞬间,她沉声道:“这一鞭是替郁充抽的!”
郁充是他生父。
沈皓行俯叩在地,纹丝不动。
“这一鞭,是替郁恒抽的!”
郁恒是他的大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