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山腰时才突然想起来忘了带扫帚。
每到冬天,外婆的墓碑前总是厚厚一层积雪。
但都到这里了,再下去未免太多此一举。
到时候直接用手好了。
终于迎着刺骨风雪来到外婆的墓碑前。
没有想象中的厚重白雪,那里早被清扫干净,墓碑前摆放着祭奠用的食物水果,还有一大捧花束。
包花用的百折纸被风吹出簌簌声响。
林琅疑惑,不知道除了她,还会有谁来给外婆扫墓。
她每次回来都会多住几天。裴爷爷总让她喊自己的法号,但林琅更习惯喊他裴爷爷。
次数多了,他就默许了。
每天下午,她都去那里吃斋饭,裴爷爷对她很好,他说自己有个孙子,比她大不了几岁。
他总说自己孙子多不听话,还说,要是他能有林琅一半听话,他也不用替他担心了。
林琅脑补里的他的孙子,是个非常叛逆的人。
直到那天,他见到真人。
裴爷爷的僧寮里,有个少年正弯腰倒茶,边上摆放着沏茶用的茶具,还有几本刚收起来的书。
“我给您放凉一点。”
听见动静,以为是老爷子回来了,裴清术站直了身子。
目光和林琅的对上。
他没有惊讶或者疑惑,只是短暂的沉默,然后笑着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女朋友。”
林琅一愣,红着脸低下头。
早在那天,那个拥抱之下,林琅接受了他的告白。
至于为什么会点头,连林琅自己都说不清。
可能是当时的裴清术,怀抱太暖和了。也可能是他红着眼眶的样子,和平时反差太大,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所以抗拒不了。
所以在他小心翼翼的问出那句:“林琅,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们试试,好吗。”
原本想着等她毕业了再和她表明心意。
可是他太想有个身份,来光明正大的对她好了。
他已经等不及了。
大不了他给她补课,他不会耽误她的前程的,也不会影响到她。
雪越下越大,裴清术带着林琅去放了烟花。
那天晚上,裴爷爷气到满院追着裴清术跑,说要揍死他。
黑的天空,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炸开。
林琅收回目光,轻抚过手腕上的那串菩提子手串。
外婆,你看,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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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术留在北城读了大学,每天都会来一中找林琅,风雨无阻。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早就人尽皆知了。
大家从一开始的背地议论,变成了习以为常。
这两人不论哪方面,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琅大学考去了美院,就在裴清术学校的隔壁。
新生开学那天,他带着她去了他的学校,那天有烟花大会。
裴清术笑眼微弯,轻声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也笑,扑进他怀里:“希望裴清术永远爱我。”
他面带遗憾:“这样吗?”
林琅抬眸看他,好奇他的反应:“嗯?”
他却笑:“浪费了一个许愿的机会。”
她许下的这个愿望,他早就帮她实现了。
他们的恋爱一直从高中持续到了大学,林琅刚到法定的结婚年龄,裴清术就迫不及待带她去领了证。
他说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这段感情里继续患得患失。
明明林琅身边没有其他异性,她的眼里永远只有他一个。
可他还是害怕,他想她快点只属于他。
他希望她的眼里永永远远都只有他一个。
林琅的人生,前十几年是带着冷淡的灰。
是在遇到裴清术之后,才被暖色取代。
世界上没有救人于水火的超级英雄。
但是裴清术,是只属于林琅一个人的超级英雄。
第七十九章
北城的夏天, 灼热的阳光将空气都晒得扭曲。
江栩今天是陪裴蔺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来见见林琅。
他其实挺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哪来的魅力, 把裴清术迷得神魂颠倒。
确实是个美女。
可美女那么多, 独独为了这一个就放弃一切,他突然觉得裴清术也不过如此。
这种事情,在他这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
说白了, 女人对他而言就是个消遣的工具。
倒也不是说他对女人不尊重, 他只是平等的, 不尊重且看不起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人类太蠢了,总会被多余的七情六欲给绊住。
他以为裴清术会是个例外。
想不到他也就那样。
还真是可惜。
裴蔺中途打电话去了, 江栩等他的时间门闲来无事, 站在树荫下点了根烟。
这所学校挺大, 学美术的多数都对色彩敏感。
放眼整个操场, 路过十个就有八个是染了头发的。
江栩抽了口烟,眼睫虚虚垂着。烈日太晒,让人睁不开眼。
有女生过来搭讪,要他的微信, 模样怯生生的:“可以吗?”
他指间门夹着烟, 吞云吐雾。
深邃的五官轮廓, 眉眼含笑,牵出一点天然的撩来:“这么漂亮的姐姐, 当然可以。不过可惜, 出门忘带手机了。”
那女生被这个笑容和说话语调给撩的七荤八素, 涨红着一张脸,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微信号递给他。
“那你到时候记得加我。”
她的眼神满是希翼。
江栩笑着点头,纤长手指接过她递来的纸:“好。”
那个女生红着脸走远。
江栩眼神落在手里的那张纸上, 薄唇微挑,叹息出一声轻笑来。
现在真是什么东西都敢过来和他搭讪了。
他用手里的烟将那张纸点燃,看见它烧成一团黑灰,掉在地上。
优秀的猎人是会挑选猎物的。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他们的眼。
譬如刚才那个。
啧。
他笑着皱了下眉,含笑的眼里只剩嫌弃。
烟被掐灭扔进垃圾桶里,眼神收回的同时,被定格在某一处。
操场的角落,一个问路的男生拦住一个女生。
后者打着手语和他交流,对方明显看不懂手语,她笑容温柔且有耐心,从包里拿出手机,在上面敲下一行字。
直到对方和他道谢,她又摇了摇头。
盛夏,白茉莉,还是一朵开残了的白茉莉。
江栩突然觉得嗓子眼有点干,喉结上下滚了滚,全身的血液被阳光炙烤到沸腾。
他突然很想,很想捣烂这朵开残了的白茉莉。
肯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