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画恐怖漫画的,画风和日本的伊藤润二有点像。
想不到本人居然这么清秀内向。
林琅点头:“当然可以。”
她伸手就要去拿桌上喝了一半的果汁,停顿片刻后,还是换了个干净的空杯子,往里面倒入半杯低度数的啤酒。
小学弟面对她时总有种虔诚的紧张,好像她是什么架在高台的观音像。
偶尔看她一眼,又会立刻挪开。那双手不知所措的又是给早就蓄满的酒杯倒酒,又是去整理已经非常妥帖的着装。
林琅没注意到他的局促。
她的注意力被那股缓慢浮起的凛香给吸引了。
熟悉的味道。
仿佛神龛里时刻燃着的烛火。
在声色犬马与情/欲混杂的地方,林琅突然想到了一个不该想到的人。
周橙静是个社牛,朋友一大堆,挨个招呼完后坐到林琅身旁,担心她不适应这种热闹,又怕冷落了她,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里的炸鸡一绝,尤其是蜂蜜芥末的。
林琅说里面太闷了,她出去透回气,马上就进来。
周橙静听完后点头,看了眼小学弟,冲他使使眼神。
小学弟完全就是个自闭儿童,话少到一天都憋不出两句来。
周橙静和他熟络还是因为林琅。
对方知道她是林琅的朋友,所以会主动和她表达善意。
虽然他表达善意的方式实在太过含蓄,生怕对方看出来一样。
周橙静觉得他人不错,脾气也好,如果林琅能和他在一起,自己在国外也能够放心。
所以有意撮合这两个人。
林琅才刚起身,小学弟也跟着起身了。
刚要结结巴巴的开口,说出那句“我陪你”
林琅的目光落在自己脚边,那张白色卡片上。
谁的身份证掉这儿了?
林琅弯腰捡起,小学弟也暂时止住了话头。
身份证在她手中翻了个面,等她看清上面的照片和姓名时,神色微变。
照片中的男人没什么表情,直视镜头的眉眼缀着天然清冷感。
林琅看到旁边的姓名。
——裴清术。
她的手微微攥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份证会掉在这里。
周橙静见她发愣,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说没事,然后就先一步离开了卡座。
甚至都不等小学弟开口,留下他们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周橙静埋怨他:“你胆子也太小了,给你制造机会你都不知道把握。”
他低下头,耳根绯红。
林琅走到安静处,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裴清术。
——这是你的身份证吗?
大概过了五分钟,手机在她掌心震动。
发完消息之后她并没有退出,而是始终停留在和裴清术对话的界面上。
亲眼看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说话中。
过了几秒,上面的提示不见了,对方直接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沉冽,仿佛被酒精浸泡了一圈,哪怕是隔着手机去听,也容易让人醉溺其中。
“我说怎么找不到了,什么时候去你那儿了。”
他拖着腔调,说话语速很慢,掺杂笑意。
林琅觉得自己病的实在是不轻,光是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她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几秒钟的缓冲时间。
然后才说:“是我捡到的,你还住在之前那个地方吗,我给你叫个闪送?”
他的房子很多,住哪里全凭远近和心情。
手机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离得远,所以听不仔细。
只依稀能听出是个男人。
那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裴清术几声低笑。
他又来和林琅说话,语气为难:“可我现在不在家。”
林琅说没事,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明天给你寄也行。
“不用这么麻烦,叫个跑腿就行。”
他和她说了地址。
林琅听见熟悉的酒吧名,愣了愣:“我也在这儿。”
裴清术像是有些意外:“这么巧吗?”
是挺巧的。
他笑了笑:“那能辛苦一下我们小琅,帮我送上来吗,我在二楼,z1包厢。”
周围一对喝得烂醉的男女抱在一起拥吻,恰好从林琅身侧走过。
她闻到那股熏人的酒气,不由得皱紧了眉。
手机那端,男人没再开口,安静等着她的答复。
林琅没让他等太久,最终还是点头,说了声好。
明知道应该保持距离,但她一再的妥协。
她自己给自己的解释是,裴清术那样的人,本身就很难拒绝。
无关乎她的意志力。
谁来都一样。
一二楼如同两个世界,普通人不能随便进。
楼上时刻守着两个保安。
大约是裴清术提前知会过,保安看见她了也没有拦。
等林琅找到裴清术在电话中所说的那个包厢时,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会。
还是拿出手机,对着那块黑屏整理了下着装,然后才过去敲门推开。
包厢很大,中间立着一大块理石吧台,旁边的酒柜上则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
调酒师正在吧台后shake。
吧台两边分别放着一张灰白色的长条形沙发,而正对着沙发的墙面,则是一块巨幕显示屏。
不知道是谁点的歌也没唱,只剩清幽伴奏和mv。
包厢内人不多,三男两女。
因为林琅的推门,里面的人停止交谈,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
林琅能够感觉到,不乏由上往下的打量,但也不是恶意,纯粹就是好奇。
估计是好奇她的身份。
看向她的目光中,有一道是属于裴清术的。
她其实很难主动将裴清术与声色犬马,灯红酒绿联想到一块去。
可他出现在这里,被旖旎环绕,那种收放自如的松弛感,让他也融入进去。
他不是什么等待打磨的璞玉,他是和田玉中的羊脂玉,天生就稀有昂贵。
林琅走过去,把他的身份证递给他。
裴清术伸手接过,硬质的证件抵着他的掌心漫不经心转了个圈。
在林琅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往一侧挪了挪,身侧空出一个位置来,邀请她留下:“坐会儿再走吧。”
林琅刚要拒绝,她今天也是过来聚会,还得回去。
一旁的男人语气欢快,笑着问裴清术:“mikkel,这位是?”
男人单眼皮,高鼻梁,皮肤很白,有点像韩国人。
怀里抱了个卷发辣妹,看向林琅的眼神中带着极大的兴趣:“你的babe?”
裴清术也不反驳,而是掀着眉眼,好整以暇去看林琅。
像是在等待她做个自我介绍。
林琅忽略掉男人后面的话:“你好,我叫林琅。”
男人点点头,松开怀里的女人,稍微坐直身子,起身去倒酒:“初次见面,我是mikkel......裴清术的学弟,你可以叫我abner。”
酒杯都递到林琅跟前了,被裴清术先一步拿走。
随手放在桌上:“她酒量不好,喝不了酒。”
abner听到他的话,笑里带着促狭,有些意味深长。
裴清术知道她的口味,给她点了杯不含酒精的薄荷鸡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