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穗色的小碎花,还是当初徐初阳陪她一起去商场选的。
她说,这个颜色代表了硕果累累的秋天,图案则代表万物复苏的春天。
是她最喜欢的两个季节。
徐初阳笑着问她:“那更喜欢哪个季节?”
她想了想,说:“夏天。”
秋天和春天居然同时落选。
徐初阳微挑了眉,疑惑仅仅持续了数秒,林琅便开口替他解惑:“因为和你认识,是在夏天。”
一根烟抽完,他等身上那股味儿散了后才进去。
门是双开推拉式的,整个麻将馆的装修都有点日式。
旁边还铺了榻榻米,赠送的小吃都是和果子和狭山茶。
进去的同时,周硗刚好打出去一个幺鸡,手上不停,嘴上也没停:“再说了,震哥和术哥就是同一类型的人,没准林琅就是喜欢这种。震哥那种正经人都会忍不住找替补,林琅看上去也没多老实,私下估计玩的挺花,没准现在已经趴术哥怀里了。”
有人打断他:“得了吧,换别人还行。裴清术,绝对不可能。”
他话说的斩钉截铁。
料定了裴清术那个清高性子,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朋友的女朋友?
这个话题终止于,周硗被进来的徐初阳攥着衣领扯出房间。
并狠揍了一顿。
挨揍后的周硗老实了,靠墙站着也不敢说话。
徐初阳重新把手表戴上,动作慢条斯理,嘴里还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他倒是说到做到,周硗要是再敢多说林琅一句,他不会再忍。
斯文清绝的一个人,罕见动手。
之前几次,还是为了蒋杳。
众人刚才也不敢拦,只能在旁边看着,包括蒋杳也有心无力。
此时有人目光移向她,她也不说话,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明明知道一切都晚了,是她明白的太晚。
徐初阳的身边如今多出了一个他应该去承担的“责任”
她也断不可能如此任性,去将他从另一个女孩身边抢走。
可还是会难过。
这种情绪是控制不住的,逢光便生长。
他曾经只给过她的例外,如今也给了别人。
徐初阳穿好了外套,让他们先玩。
语气轻慢的,一如往常,仿佛刚才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
周硗疼的哼哼唧唧,此刻也跟个没事人一样,捂着伤处往里走。
“都挤在这干嘛呢,还没看尽兴呢?”
旁边那人笑他:“是啊,没尽兴,要不你再挨一次打?”
“操。”周硗压低声音小声骂一句,“再逼逼把你嘴给撕了。”
生怕被徐初阳听了去。
后者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他这。
心里记着周硗刚才说的话,像是真听进去了一样。
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嘴里的烟还忘了取下,让他们自己玩,他先回去。
孤男寡女,不太合适。
第二十章
林琅从房间出来的时候, 裴清术正站在走廊和玄关的衔接处,扬眉去看墙上那副画。
空旷山谷之中,是少女与羊群。
林琅以为人都走了, 所以想出来倒杯水, 没曾想。
裴清术听见开门声, 往后看了眼, 正巧对上林琅的视线。
她身上一件白色棉麻连衣裙,随意搭了件外套, 微卷长发就这么散在肩上。
皮肤白到透了点惨淡神色。
整个人有种天性的慵懒劲儿。
像刚睡醒的猫。
猫天生就带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薄凉。
这样的特性在林琅身上,恰好可以找到。
她的冷也不是刻意的,纯粹就是,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提不起多余的劲来。
她对周硗是这样, 对蒋杳是这样,对裴清术, 同样也是。
唯独只在徐初阳面前, 她才会生出点别样的情绪。
悲痛或是失望。
这些都是建议在爱的基础之上。
彼此看到对方的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
裴清术原本以为家里只剩他一个。
林琅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也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水杯被随手放在一旁, 她走过来:“喜欢?”
主谓缺失的一句话, 听起来容易让人感到混淆。
换了其他人,可能会问一句:什么?
裴清术只是笑笑, 先不去看她的眼睛, 视线重新落回那幅画上。
“你画的吗?”
他应该是听懂了。
听懂了她的问题, 以及她刻意想去让人多想的, 意味深长。
不回答, 不忽略, 巧妙将话题转开。
林琅从不质疑那些人对他的奉承。
——天之骄子, 对谁都一副慈悲心肠, 温柔谦逊。
像是在他身上叠buff一样。
随便一个标签换在寻常人身上,都是能单出的一张王炸。
他天生就起了一手好牌,然后靠着自己的努力,将这副好牌的作用发挥到了最大。
“你怎么知道?”林琅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家里墙上挂了很多画,不单单只有她的。
这人当真聪明到了这种地步,前后只见过两次她的画,就完全摸透了她的画风?
她心中不动声色的诧异时。
裴清术指了指画像角落的署名。
——barbara
同样的署名在先前的画展上,他见过一次。
林琅瞬间了然,居然是因为这个。
她点头承认:“是我画的。”
“barbara。”他说起英文来,有股很重的伦敦腔,像个儒雅的绅士,轻慢朗诵诗集。
“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
询问语气并不重,像是随口一提,林琅答或不答都可。
林琅反问他:“你看过《山茶文具店》吗?”
他摇头:“没有。有空了我会去看看。”
认真到,像是以为她在给自己推荐。
林琅沉默一会,也没有去过多解释,只是补充一句:“里面有个人物叫barbara。”
于是,裴清术顿悟了然:“因为喜欢那个角色,所以就取了相同的名字?”
“那倒不是。”林琅只说,“当时教授让我们给自己取个英文名,我说就取我本名的拼音行不行,他说不行。我就随手写了个bob,结果被教授单独拎去办公室训了一顿,说我态度不端。正好那段时间在看这本书,就照抄了一个里面的名字。”
不知是她的哪句话,引得他发笑。
他垂下眼,唇角扬起一道轻微的弧度。
“很有趣的来源。”他说。
国人大多含蓄,夸奖的话也得拐个十万八千里才能说出口。
生怕对方能听明白似的。
或许是在国外待的时间够久,也或许是,本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