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阳光嗷了声,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捂着嘴,趴桌上,身体和桌子一块抖动,又被祝佳唯嫌弃:“再抖一下鲨了你。”
无视简阳光,陈彻靠椅子上,继续跟涂然说话:“你是说我做事……利落吗?”
他到底还是换了个说法。
涂然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对对,是怎么做到的?”
“习惯成自然,”陈彻拣起桌上的笔,习惯性在指间灵活转了两圈,说,“我教你?”
涂然眼睛一亮:“好呀!”
一周后,她开始后悔这话。
陈彻给她制定了一套学习计划,对她进行针对性特训。
涂然性子慢,为了让她有紧迫感,陈彻不许她在晚上睡觉前写作业,不许课间写作业,所有的课后练习,都留在两节晚修时间完成。
放学还会检查她的书包,不准带任何习题回去,只允许带笔记本和课本。
于是涂然只能逼自己加快做题速度,不然根本写不完。晚修争分夺秒地写作业,有时候一个晚上连水都忘记喝。
涂然最大的问题是做事磨蹭,学习习惯差。
上课铃响,她一会儿从课桌里拿不同颜色的记号笔,一会儿弯腰去书箱里找书,一会儿把折页的书角捋平,半天进不到学习状态,还很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忍不住抬头去看。
于是中午在食堂,陈彻会突然拿出一本《英语阅读专项训练》,吃饭前给她七分钟时间,刷完一篇阅读,超时或者正确率少于60%,她当天的荤菜就归简阳光。
食堂人声鼎沸,涂然手忙脚乱做题,简阳光还故意跟她说话干扰她,于是,她连吃了一周的素。
她感觉自己像只定时开启开关的陀螺,只要陈彻按下开关,她再手忙脚乱,也要逼自己使劲转。
陈彻平时看上去做什么事都漫不经心,对她也挺宽容,这方面却严厉得像个魔鬼。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涂然想收回都不行。
但她也确实很佩服陈彻的专注力。
上一秒还在和简阳光说笑,下一秒她来请教问题,他立刻进入状态,给她讲题,在旁边继续讲话的简阳光仿佛变成空气。
反而是听讲的她,总是控制不住走神,视线从笔尖,移到他握笔的修长手指,手背微鼓的青色血管,低垂的眉眼,眨眼时扇动的眼睫,眼睑下方那颗眼泪会经过的泪痣。
她的走神只持续不到十秒的时间,就被少年发现,握笔的手一抬,签字笔敲上她的手背,皮肤泛上痛意。
“专心。”他冷淡提醒,眼皮都没抬,继续讲题。
进入学习状态的陈彻,是个眼里只有题目的大魔王。
涂然揉了揉手,委委屈屈地继续听讲。
虽然过程痛苦,但成效也明显,坚持了半个月,涂然的做题速度显著提升,进入状态也比以前更快,中午总算能吃到荤菜。
简阳光老母亲一般欣慰:“孩子进步了,终于不用再昧着良心吃肉了。”
祝佳唯冷漠拆穿他的谎话:“我看你吃得挺开心。”
涂然附和点头:“每次我做题,最吵的就是你。”
这位利益既得者,每次都在她刷题的时候故意跟她搭话。
“我这是配合阿彻一起帮你训练呢,办法糙了点,但你也进步了不是?”简阳光振振有词,夸陈彻比夸自己还自豪,“阿彻可是从吊车尾升上来的年级第一,你跟着他学,妥妥摆脱倒数。”
“那你怎么……”涂然说一半就打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了,但没完全说,没说,意思却让人秒懂。
简阳光:“……你有话直说。”
涂然煞有其事摆了摆手,一脸认真道:“不行,说出来破坏我们感情。”
简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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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的半个月后,就是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运动会是体育委员的主场,每年这个时候,体育委员都要忙前忙后,为了逮人参加比赛项目而操碎心。
课间,5班的体育委员张何彬,就拿着报名表,跟上门推销的保险销售似的,挨个问:“要参加400米吗?我记得你跑步挺快啊。”
“老李,腿这么长,跳高不走一波?”
“一千五就交给你了,我的好爸爸!”
校运会两天时间,比起去当赛场上出风头的运动健儿,更多人更喜欢在看台当观众。
看台视野有限,不一定能看到进行的比赛,但一定能参与进狼人杀、折手指、国王游戏这种大型团建游戏,甚至有人会偷偷带扑克牌过来打牌。
走到涂然位置这块,张何彬还没开口,就连碰两次壁。
简阳光理由充分:“我头脑发达四肢简单,上场给咱班丢面,我就不参加了。”
他就是偷偷带扑克牌过来的那号人。
祝佳唯言简意赅:“不去。”
这种集体活动,她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陈彻趴在桌上睡觉,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真睡着还是假睡着,张何彬也不敢去叫他。
反而是涂然,兴致勃勃举手:“我想参加我想参加!”
她以前因为公司训练,学校运动会都没在学校,这次高中最后一次,随便什么项目,她很想参加试一试。
这么积极的孩子简直是珍惜动物,张何彬见她如见亲人,连忙把项目表和报名表都塞给她,“来来来,随便你挑,随便你选!”
涂然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比赛项目,面露纠结,“好像没有适合我的。”
虽然体力不错,但运动并不是她的强项,之前当练习生,四肢最笨拙的就是她。
张何彬循循善诱,“没关系,重在参与!你就选你擅长的。”
涂然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擅长……喊加油?”她嗓子不错,还能飙高音。
“……”
张何彬沉默。
张何彬拿回了那两张表,果断离开。
涂然一脸惋惜:“我是真的想参加。”
补觉的陈彻醒了,睡意还朦胧,懒洋洋坐起来,揉着脖子问:“参加什么?”
“我想参加校运会,可我只擅长喊加油。”涂然遗憾地说。
陈彻刚睡醒,大脑似乎还没有完全开始运作,从桌子里拿出水瓶拧了半天没拧开,也没发现是开反了方向,人还懵懵地点头:“嗯,会喊加油挺好的。”
简阳光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咕噜一转,给她提议:“兔妹,要不你去举牌吧?”
运动会开幕式上,每个班入场都会搞点花样,喊喊口号,吸引眼球。最惹眼的,就是队伍最前列的举牌女生,穿上礼服,打扮得漂漂亮亮。
高中生刻在骨子里的竞争意识,自然离不开比较,于是每个班都会派出本班最漂亮的女生参加,给班上争面。
涂然虽然没参加过校运会,但在电视里看过奥运会,兴奋问:“你是说站在最前面的举牌代表吗?”
“没错,”简阳光一副哄小孩上台表演的语气,“摄影社还会专门派人来拍照,到时候照片发在学校公众号上做宣传,给咱学校做招生贡献呢!你想不想为咱学校做贡献?”
涂然听得一愣一愣,正要点头,却听祝佳唯说:“别听他的,他只想骗你去给5班出风头。”
开幕式上的举牌女生,是那天被议论的焦点,逃不过被品头论足,各种作比较。
“这是物化女生。”祝佳唯最烦这种事,也不愿意涂然蹚这趟浑水。
简阳光不满自己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怎么就物化女生了?涂然出风头,我与有荣焉。”
祝佳唯反问:“为什么不派男生去?”
简阳光被噎了下,“因为、因为……女生比男生好看啊!化上妆穿上礼服多惹眼?”
祝佳唯:“男生也可以化妆,也可以穿礼服。”
涂然赞同地点头,指着旁边正仰头喝水醒瞌睡的陈彻,说:“比如陈彻!陈彻就很帅!”
她素来不吝啬的夸赞,对另一个人却是猝不及防的直球。
陈彻被水呛得直咳,剩下的一点瞌睡全醒了。
涂然见他呛得不轻,耳朵和脸颊都咳红了,担忧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
陈彻没看她,无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发烫的耳根,又立刻缩回,佯装淡定拧紧瓶盖。
祝佳唯瞥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那就你报名吧,陈彻。”
陈彻嘴角一抽,“我报什么名?”他怎么可能去参加那种事情?
简阳光也说:“学校历年来都是女生举牌,没我们男生事。”
祝佳唯不慌不忙说:“给校长写封建议信就好了,我来写。”
涂然双手交握一脸期待:“希望校长能答应,我很想看陈彻穿西装,一定很帅!”
几乎是话落下的瞬间,陈彻从椅子上起身,手里拿着还剩的一大半瓶水的水瓶,丢下一句“我去接水”,就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开,急匆匆的脚步,仿佛身后有人追赶。
涂然看着他有点像狼狈而逃的背影,一脸茫然,问:“他怎么了?”
祝佳唯冷笑:“犯病了。”
简阳光也点头:“青春期男高接不住直球综合征。”
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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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佳唯是行动力极强的人,当天就给校长写了封建议信,据说还换了几种字迹和说话方式,交上去好几份。还真的被学校采纳,校运会举牌学生不限性别,且鼓励男生也参与进来。
不过毕竟是头一回,不少班级还是继续派出班上最漂亮的女生,不放过出风头的机会。
陈彻没想过做这种抛头露脸的事,却在涂然的一声声夸赞里渐渐迷失自我,最后被架着去报名参加,毫不意外地,得到班上同学最多的投票。
他的长相从来不会引起争议。
开幕式走方阵要穿班服,运动会的前两天,班上定制的班服发下来。
班服是陈彻设计的,据说是杨高戈点名让陈彻干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