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绣着一只玉兔在捣药,活灵活现。
陆芯伸手指着自己,嘻嘻笑:“我属兔。”
夏侯小姐要拿开:“别,弄脏了太可惜,这么好看。”
陆芯不允许:“姐姐,你就用嘛,我自己绣的,弄脏了我再绣一个。”
夏侯小姐便不坚持了,再次端详一刻,笑着说:“阿芯真厉害,绣工这么好。”
陆芯含羞摇头:“没有夏侯姐姐厉害,我也想变成夏侯姐姐这样。”
“那让你读书,你就说头疼。”陆异之说。
陆芯恼羞跺脚:“哥哥真讨厌!”
说罢向前跑去。
“夏侯姐姐,我们去前边桥上玩。”
虽然喊着我们,但她并没等夏侯小姐,而是自己先行一步。
夏侯小姐跟哥哥一起才对,她又不是真不懂。
走开几步后陆芯回头,果然看到陆异之跟夏侯小姐在说什么,两人都在笑,肯定在拿她说笑。
她这个当妹妹的真厉害,陆芯有些得意,摇摇晃晃。
“小姐。”身旁的婢女小声说,“那个帕子是阿七给你做的。”
陆芯的脸拉下来:“提她干什么,这个贱婢。”
讨好她给她做的手帕,她肯定用是给她面子。
“不是啦,我是说,你说是你自己做的。”婢女小声说,“万一夏侯小姐想要,你怎么做给她?”
陆芯脸色一僵,被提醒了,顿时一腔恼火。
这些日子来,她的手帕鞋袜都要送完了,以后再拿什么笼络小姐妹们?她自己可绣不出来。
“这个贱婢。”她骂道,“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
……
一夜玩乐,陆芯在家门口外,对夏侯小姐依依不舍。
“姐姐,你一定要来禹城,我到时候好好招待你。”
夏侯小姐笑着点头:“好啊。”
陆芯又忧伤叹口气:“真想多跟姐姐学习,待我变成知书达理才华横溢的人,再回去震惊我们禹城。”
夏侯小姐失笑。
陆异之似笑非笑:“你要是有这个心,那真是太好了,也不用难过,我找个京城最好的女先生送回去教你,待你入了门,我再接你来拜夏侯小姐为师。”
那还是算了,陆芯瞪了陆异之一眼。
夏侯小姐握着她的手:“别难过,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挑选礼物,你带回去送给家人姐妹,一定能震惊她们。”
陆芯欢喜不已,急急问:“是什么好地方?”
夏侯小姐笑说:“许城玲珑坊。”
陆芯尚未如何,一旁的陆异之神情瞬时惊愕。
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回事?
他等了这么久都不见阿七上门,原来是另寻了门庭,找上了夏侯小姐?!
第63章 若有思
看到陆异之的神情,夏侯小姐也有些惊讶。
“怎么了?”她不解问,又给他解释,“翟家寿宴上那个绣娘,你还记得吗?她留在京城了,开了铺子叫许城玲珑坊。”
陆异之轻轻握了握手,似乎在回想。
“那个啊。”他说。
但也没说记得还是不记得,他不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让夏侯小姐自己体会吧。
夏侯小姐果然了然一笑,不记得了吧?也不奇怪,一个年轻男子,哪里会在意衣裙刺绣,更不会记得一个小绣娘。
她本也不该记得。
虽然当时也很欣赏那位绣娘的手艺,但一次惊艳还不够让她记住。
只不过这位绣娘有真本事,并不是昙花一现,在京城把生意做起来了。
“她的手艺很精巧,如今很有名气呢。”她说。
看着陆异之略有些茫然的脸色,这倒是第一次见到这年轻公子有这种神情,怪有趣的。
“异之,这个你也不知道吧?”她打趣问。
陆异之抚着衣角,喃喃说:“我不知道。”
……
……
陆芯并不知道夏侯小姐和哥哥说的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只欢喜的表示夏侯姐姐送什么都喜欢。
目送夏侯小姐坐车离开,然后看到陆异之也要走,忙喊声哥哥。
“你干吗去啊?”她问,“今天不在家训斥我了?”
陆异之这几天都住在家里,训斥她,盯着她。
“我去太学。”陆异之说,“因为你,我耽搁了很多功课,你知道吗?今年十月,陛下要举办点桂宴,检验我们太学生的学业,如果能被皇帝点中,明年应该就可以出仕为官了。”
出仕为官啊,家里人一直等得就是这个啊,陆芯手按住心口。
“哥哥,一定能夺得桂冠吧。”她问。
陆异之看她一眼:“你要是不让我学业分心的话,就可以。”说吧转身走了,不忘交代家仆们看好小姐。
家仆们应声是。
陆芯在后拍了拍心口,这么大的责问丢过来:“这还不如继续在家骂我呢!”
婢女忙劝她要听公子的话,千万不要惹事,这是京城,公子前程是陆氏的前程等等这些话,小姐这次跑出来,回去会受罚,但作为小姐,再受罚也不过是饿几顿,禁足,但作为婢女就惨了,轻则杖罚,重则发卖。
她只能竭力的挽回过错,能让三公子为她美言几句,保住自己这小小的身家性命。
此时此刻陆芯的神情可没有半点在夏侯小姐面前那样天真可爱,一脸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又皱眉,“夏侯姐姐说去什么许城玲珑坊给我买礼物?许城,是我们那边的许城吗?”
婢女点头:“应该是吧,来自许城的店铺,要不然也不会把地名挂在匾额上。”
陆芯撇嘴:“许城那地方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要准备礼物,当然应该选京城最好的东西。”
许城,跟她们禹城是一个州郡,该说夏侯小姐有心还是没有心呢?
罢了,身份高贵的小姐不需要有心。
她也不图这位小姐的心,图的是身份和能带来的利益。
“只要她能高兴,就是给我一块土坷垃,我也拿回去当珍宝供起来。”
……
……
夜已深,太学里一间房内还亮着灯。
当然,太学里夜灯长明是常见的事,不过陆三公子很少这样做,他读书从不苦熬。
“今天三公子怎么了?”有学生夜读饿了出来寻吃食,看到陆异之屋子里的灯,桌案前坐着的身影,很是惊讶,“还以为他不用苦读呢。”
“再天资聪慧的人,面临金銮点桂也会紧张。”另一个学生低声说,又缩着肩头催促,“快快去厨房吧,晚了连灶火都熄灭,热汤都难喝到。”
他们可不像陆异之,不管什么时候饿了,开口说一声,太学那个胖厨子立刻好吃好喝给送来。
“自从三公子来了,胖厨子比先前更胖了一圈,那油水吃得啧啧啧,当然殷勤。”
“真羡慕三公子,衣食无忧,只需要专心读书。”
两个学生低声说笑着,急急离开了。
室内陆异之坐在桌案前,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难解的经义,但他面前并无书卷。
“到底怎么回事?”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厮,“你不是说那店铺生意不好,只有一些没钱的穷人光顾,怎么夏侯小姐都闻名要去光顾了?”
小厮一脸惶恐不安:“我们看到的的确是这样,都是那些穷人在修补箱子拿着自己的布做衣裙,真没见富家小姐们光顾。”
当然他们并不是真的每天都盯着,但隔一段去看一眼,就只看到一群穷人在等候,街上都还说了,捡便宜,也有人说了,这叫薄利多销,先在京城站稳脚再说。
可不是嘛,这阿七本就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留在京城守着公子。
怎么就突然夏侯小姐知道了,还要亲自去?
该不会真趁他们不备,这婢子跑去找夏侯小姐了?
夏侯小姐已经知道了?故意说要去,来跟三公子挑明?
不知道那婢子跟夏侯小姐说了什么?夏侯小姐是不是不喜公子了?
小厮也心慌很。
陆异之倒没有听到夏侯小姐提玲珑坊那一刻的慌乱了,摇摇头:“不会,夏侯小姐是很直接的人。”
这种饱读诗书又常在高处的小姐们,从不需要遮掩情绪。
如果真知道了,就会很直接告诉他,质问或者断然不再往来。
“看来是阿七的手艺的确有名气了。”他说。
夏侯小姐眼光很高的,肯去光顾,那必然是真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