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方家的小儿子颠颠儿地来到余笙的家门前,正想开口喊人,门却先行自己打开了。
方右右惊地向后退了一步。
阿兰的手里提着个大篮子,看见身前傻楞楞的小孩,动作也是一滞。「你来找阿笙玩啊?赶紧进去,阿姨去买菜啊。」
「好的。」方右右压低身子鑽了进去,抬眼就看见余笙坐在长凳上,晃着两条腿,手里握着画笔在纸上涂鸦。
「阿笙!」他叫。
今天的余笙绑了两条小辫子,比以往多了点俏皮。
窗外洒进来细碎的光,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层淡淡的金色,方右右看着看着,脸不自觉地就红了。
但余笙自然是没有察觉,她将笔轻轻地摔在桌上,百般聊赖地趴伏在桌上,提不起半分精神。
方右右顿时就急了,「你怎么啦?」
「我好无聊。」余笙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听上去很是忧鬱。
「我这不是来陪你玩了?」
余笙抬头扫了他一眼空荡荡的手,咕噥了句:「没玩具,玩什么玩?」
又趴回去了。
方右右被堵的无话可说,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环绕了周围一圈,立时被搁在书柜上的皮球给吸引住了。
他笑呵呵地搬了张椅子,踩了上去。
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想把球从架子上挥下来,却腾起了一片片灰尘。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试了几次依旧无果。
心一横,卯足了劲往上一跳,「砰--」一声,是皮球拍在地面的声音。而后又是一声,这次则是方右右摔在地上的声响。
余笙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支起自己的身子,望过去便看见方右右一手捧着黑乎乎的球,一手揉着自己圆滚滚的屁股,咯咯笑道:「阿笙,我们来玩球,好不好呀?」
余笙见了那稍嫌软趴趴的球,眼睛霎时间亮起来,不用思考就应下了。
她好久没玩了啊!
-
两个小孩跑去了庭院,带着球转来转去,一点章法也没有,却也玩得尽兴。
「阿笙,我们来比赛!看谁球丢得远。」方右右提议。
「好啊。」
得到了余笙的赞同,方右右抓起皮球,站定在一块四方型的地砖,奋力一丢──小皮球越过矮墙,飞去了隔壁。
俩人都还未来得及做反应,便听见那处传来凄切的哭声,来得又急又猛。
「不会是......砸到人了吧?」方右右知晓自己闯祸了,心都凉了半截。
余笙也不冷静了,要是被阿兰知道自己违逆她的话,拿皮球下来玩,她不就完蛋啦?
她拖住愣愣瞌瞌的方右右,往矮墙边凑,想窥探个究竟。
无奈两人的身高都不够,余笙二话不说一掌拍在方右右的背上,下令道:「趴下。」
方右右一声不响地让余笙踩在自己的背上,落在地砖的手还微微地抖着。
余笙抬眼一看,一个大哥哥蹲坐在榕树下,头闷在双腿之间,啜泣声隐隐约约,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他的脚边有什么东西散落在一旁,红的、黄的好多顏色,可因为有一段距离,余笙看得不真切。
一个阿姨听见了庭院的声音,走了出来,她看见陆黎,又瞥了眼皮球,眼神稍稍暗了下去。
「没事,这糖我们不要了,妈妈等一下出去再给你买啊。」
啊,原来那些是糖果呀。
阿姨一把将陆黎拉起来,也就是那瞬间,余笙看清了大哥哥的模样。
是很好看的男孩,即便此时此刻他紧皱着一张脸,还是能看出他的好底子,眉目清秀。
若不是他哭红着一张脸,嘴里还不断喃喃道:「我的糖果......我的糖果......」余笙都不会知道他是个傻子。
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方右右也撑不住了,小声叫了句:「阿笙?」
余笙回过神来,从他背上跳下来,却始终没有言语。
原来不是砸到人了,是砸倒了糖果阿。
方右右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安定下来了,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不过就是颗糖嘛!哭成这样。傻子就是傻子。」
余笙抿唇没说话,那哪里只是颗糖,那分明是很多颗糖。
那种痛,她竟有些感同身受!
于是,她单方面对陆黎起了自责感,更是没胆把那颗皮球要回来了,索性阿兰压根就把那事给忘了,于是余笙也没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