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齐望来。
  傅天凌的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就幻为了欣喜,他操控着轮椅到傅清韫的身前。
  “清韫,你不是……你这是……”
  傅天凌的眼尾泛起泪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傅清韫自然垂下的左手,正触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诧异的看向傅清韫。
  “戒指……?清韫成婚了?”
  说这话时,傅天凌将视线落在了殷礼的手上,殷礼挽着傅清韫胳膊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同款对戒。
  “快了。”
  殷礼笑着答。
  傅天凌握着傅清韫的手微微颤抖,“虽然盼了许多年,但真见清韫好事将近时,三叔心里还真是……又替清韫开心,又叹时光流逝的。”
  “清韫既然……未出事,为什么迟迟不回云阁?三年了,我与你父亲都十分惦念你,云阁也离不开你的……”
  傅天凌说这话时,轻轻地拍着傅清韫的手,俨然一副关切的模样。
  族长也接着追问。
  傅清韫只是笑笑的将手抽回口袋,“先不说了,今日是爷爷的忌日,我们先移步祠堂吧。”
  傅天凌的掌心一凉,与族长面面相觑的咽下情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与众宾客一同进了祠堂。
  进祠堂时,傅天麒正拄着拐杖站在祠堂中央,穿着一袭黑色的西装,身姿笔直板正,神色肃穆。
  他一扫往日的温润与不谙世事,眼神中尽显凌厉。
  但肃冷的眸子在掠过人群,落在傅清韫与殷礼身上时,他的眼神顷刻软下。
  眸中的震惊与欣喜,难以遮掩。
  但很快,情绪就被他用理智强压了下去。
  宾客在祠堂正有序上香,周围自觉地分成几个小圈,谈论着过往,哀悼着死去的敷衍,雨水笼罩的阴郁中瞧不出是否有虚情假意。
  傅天麒拄着拐杖走到傅清韫的身侧,踩着绵绵细雨走到傅清韫的跟前。
  “清韫……”
  他伸手正要搭在傅清韫的肩膀上,傅清韫微微后退一步。
  傅清韫只浅浅的颔首礼貌点头,那张沉静的脸上透着几分疏远。
  傅天麒抽回了僵在原地的手,将视线落在殷礼身上,见二人相挽着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勾唇哂笑。
  “清韫,三年了,怎么不回家看看?”
  傅天麒用着自以为最慈爱的声音与傅清韫交谈。
  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在傅清韫的耳中,已经失去了意义。
  更失了温度。
  “有些忙。”
  傅清韫敷衍的答着。
  三年,他并未踏入京城一步。
  也并未打听过任何京城的事。
  他将自己圈在一方小院之中。
  现在走出来了,见了阿礼,回了云阁。
  他同自己和解了,同殷礼和解了。
  却无法对六岁时与他恶语相向的父亲和解。
  这道疤,割的太早。
  他已经不恨了,但疤还在。
  不是他不愿意过去,也不是过不去。
  是他对傅天麒已不抱任何期待,不愿意虚与委蛇的假装关系融洽,让双方都生活在虚伪脆弱的面具之下。
  在六岁后的每年生日里,他都希望能收到一句道歉,或是被重视一次。
  在他假装失忆回到云阁时,父亲装疯入院,不愿助他左右,他也没有一句怨言。
  他仍在等,等一句道歉。
  哪怕是他给傅天麒送向日葵花时,傅天麒借着“疯劲”将他的花拍散,然后假意恢复清醒,替他捡起来和他说句“抱歉”或“对不起”。
  哪怕不提儿时的事,只要是道歉,他都能当做是傅天麒在对六岁的他在道歉。
  可是没有。
  他没等到。
  他死前给傅天麒写了一封信,宋叔替他送达。
  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他装着“疯”,见他最后一眼都不愿意。
  更别提什么道歉了。
  直到他“死后”,他都没得到一句道歉。
  在他成为覃厉,得知傅天麒重回云阁时,他心里已漾不起一丝涟漪了。
  覃厉将从前的傅清韫彻底的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了,连同那份薄弱的亲情一同被抽离了。
  现在他所在乎的,只有阿礼。
  “清韫,你三年不回来是在怪我吗?”
  傅天麒被风吹得咳嗽了两声,语气听着虚弱。
  第118章 乖顺的像只小白兔
  傅清韫神色淡漠,不予回答。
  金丝镜框下,目光森冷。
  他挽着殷礼的臂弯收紧,扣紧牵住殷礼的掌心,微微弯腰凑近他的耳侧。
  “冷吗?”
  殷礼抬眸时与他眼底的柔情撞了满怀,“不冷。”
  “阿礼,我们去给爷爷上炷香。”
  傅清韫挽着殷礼从傅天麒的身前掠过,卷起一阵寒流,冷的傅天麒直哆嗦。
  傅清韫带殷礼在祠堂中给傅严上了香,在三缕白烟飘起时,傅清韫望着傅严的灵位,细声低喃:爷爷,谢谢您佑我得偿所愿。
  他望向身侧的殷礼,眸光流转。
  上好香后,众宾客去了云阁后山的墓园。
  墓园被打扫过,没有落叶。
  傅严的墓碑前摆满了捧花,宾客悼念结束后渐散而去。
  傅清韫站在墓碑前,望着傅严的遗照看了许久,天上下起了滂沱大雨,殷礼在他身后撑着伞,无人敢上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