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她很不喜欢看到沈聿这个样子。
她宁愿沈聿像初见时那样冷淡疏离，或是像再遇时那样套路满满戏耍她，也不想看到这个如青松般永远凌霜傲雪挺立的男人失去他所有的锐气与锋芒。
徐医生看着沈聿这样也轻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也算是他和老侯看着长大的。
就算没有夏染染，也不会希望他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徐医生拿起片子，重新又仔细看起来。
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一种种手术方案在他脑海里掠过，又被否决。
如果在京市医院，这样的大手术肯定要专家们聚在一起讨论，研究出一个最好的方案，然后再动刀。
可是在西北军区医院，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一来这里没有专业的脑外科医生，而徐教授是绝不会去跟魏兴文讨论的。
二来沈聿情况危急，根本没时间等待商讨出一个稳妥的方案。
徐医生知道，他只能赌一把。
赌他的手还如十年前一样灵活。
赌沈聿的命不该绝。
见徐医生正在仔细研究手术方案，夏染染连忙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徐医生视线。
然后不着痕迹地将一滴灵泉滴入沈聿口中。
第一滴。
第二滴。
等到要唤出第三滴的时候，躺在手术台上的人长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竟缓缓睁开眼来。
夏染染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叫了一声：“沈聿？”
但睁开眼的人马上又闭上了眼。
就仿佛刚刚的睁眼，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沈聿？”夏染染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徐医生分了点视线过来：“染染，怎么了？”
夏染染：“我，我刚刚好像看到沈聿睁眼了？”
“这怎么可能呢？”徐医生笑道：“他被打了麻药，怎么可能睁开眼来？染染你是关心则乱，看错了吧？”
夏染染现在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然而下一刻，安静的手术室中就响起了男人低沉沙哑，又带着几分凄然缠绵的声音。
“染染……染染……”
“……要……活下去”
夏染染眼圈一酸，忍了一路的泪，差一点又要绷不住。
原来，沈聿并没有违背对她的承诺。
原来，沈聿他也一直在坚持，一直在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第446章 能碰到我，当然福大命大了！
然而，夏染染的眼泪还没滚落下来，就听男人沙哑的声音带着迷离继续传来。
“……染染……”
“不许……改嫁……”
夏染染：“……”
“扑哧！”一旁看片子的徐教授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小子，都这时候了，还担心丫头你改不改嫁呢！难怪求生欲旺盛的我都惊叹了！”
夏染染哀怨地看了徐教授一眼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有心情调侃。
徐教授轻咳一声，肃容道：“沈聿可能是受过专业训练，对麻药有一定抗性，丫头你去把我们准备好的麻药取过来，我再给他来一针。
手术方案已经确定了，我们准备开始吧！”
……
在喂下两滴灵泉后，沈聿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
就连徐教授进行手术的时候，脸上都时不时露出惊诧的表情。
他原以为，这手术是非常艰险，九死一生的。
可沈聿全程的状态却非常好。
弹片安全的取出来。
伤口也被顺利缝合。
弹片嵌入的位置那么深，周围的血管和神经竟然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这简直是奇迹啊！”
徐教授摇头道：“红霞同志说的没错，这小子真的是福大命大啊！”
夏染染一边点头，一边趁着徐教授不注意，又给沈聿喂了第三滴灵泉。
心中暗道：能碰到我，当然福大命大了！
按照徐教授所说，普通情况下，这么严重的伤，就算取出弹片，肯定也会留下后遗症。
可能是记忆缺失，也可能是间歇性头风，甚至半身瘫痪之类的。
但没想到，沈聿竟然半个都没沾上，手术完基本上什么问题都没有。
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而徐教授不知道的是，他以为的奇迹，其实就是灵泉对各种伤口的治愈能力。
徐教授缝上了最后一根线，才长舒一口气，缓缓道：“颅内异物取出手术，顺利完成！”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徐教授突然百感交集，眼圈一点点发红。
刚刚手术中稳如泰山的手，此刻却突然抖个不停。
时隔十年，他终于又拿起了手术刀。
他终于……终于又成了一个外科医生。
这一刻，他突然无比地感谢夏染染，感谢沈聿。
是这一场意外，是夏染染的存在，让他突破心理障碍，全神贯注地望了曾经的阴影、痛苦和委屈，找回了他的自信和理想。
事实上，早在岙口村的时候，徐教授就已经接到了不少老友的来信，告诉他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回京城大医院。
可是徐教授却因为自己的心结无法下定决心。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走出那一步。
他再也不会因为过去，而被困在那个小小的牛棚中。
徐教授突然看向夏染染，哑声道：“丫头，谢谢你！”
夏染染上前替他取下手套，微垂着头，轻声道：“徐爷爷，你在说什么啊！是我和沈聿应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丫头你不知道，我……”
徐教授的话还没说完，夏染染便抬头看着他笑道：“徐爷爷，等高考恢复后，我会第一时间报考京市的大学，徐爷爷和侯爷爷以后如果也在京市，那我可要经常去叨扰了。”
徐教授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夏染染知道他打算离开岙口村了。
但这丫头既没有挽留，也没有恭喜，而是说，她也会去京市。
徐教授忍不住笑起来。
是啊！
小小一个岙口村关不住他和老侯。
又怎么关的住这个冰雪聪明的丫头呢？
夏染染动作麻利地给沈聿包好伤口，两人才离开手术室。
一出房门，冷风扑面而来。
徐教授突然身体晃了晃，朝前栽倒下去。
夏染染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
却感觉自己也是头重脚轻，扶着徐教授根本站不稳。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跟徐医生两天一夜没睡，路上也只吃了一点干粮垫垫肚子。
刚刚的手术虽然说顺利，却也进行了好几个小时。
在手术中注意力集中，所以没感觉到疲惫。
可此刻心神一放松，身体顿时就吃不消了。
还是一直等在外面的程锦淮眼疾手快，把两人都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来。
张政委急道：“徐医生，沈聿怎么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秦老也焦急道：“手术还成功吗？那孩子没事吧？脱离危险了吗？”
就连王团长、一营营长和西北军区的几个大领导，竟然都聚集到了这里，一双双眼睛都希冀又忐忑地看着徐教授。
这一场营救显然是空前成功的。
可现在，最大的功臣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