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亦将钱婆子叫过来,无非是想知道姜氏从雨逐手里捏住了她什么把柄,会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但钱婆子一口一个“实话”,让她变得烦躁起来。
“行了,这些车轱辘话,你少说点,我若是听烦了,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钱婆子闻言顿时闭上了嘴。
云千亦冷笑一声说道:“刘婆子在府上做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也是知道她的,倒也是个办事利落的,就是爱贪些小便宜。雨逐说给银子,她铁定是动了心思,你不妨将你们之间所说的话,仔仔细细给我说来,我多的是时间,你别急,慢慢说。”
她到底是府里的主子,对府中上下人事都十分熟悉。
钱婆子闻言强笑道:“是……”
当时所说的话,即便她现在不说,一会刘婆子也会将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交代出来。
所以她并没有什么选择,便将那会儿二人在窗根底下跟雨逐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云千亦细细思虑了片刻,问道:“这么说,雨逐听见你们说蜜儿死了,幼菱傻了,想给你们银子问点消息?”
钱婆子不安的动了动,答道:“是这么回事……”
云千亦直起身子,略微前倾,问道:“之后,你说怕惹上麻烦,所以不敢给她传话,拒绝了她?”
钱婆子不知道云千亦为什么要问的这么细致,支吾道:“是……奴婢不敢替雨逐传话,就拉着刘婆子走了。”
“你说谎!”
云千亦眯起眼睛说道:“你若是怕这个,当时雨逐叫住你跟刘婆子问话的时候就该远远躲开,我看你是另有目的!”
钱婆子被姜氏一声厉喝,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三姑娘明鉴,奴婢是没来得及拦住刘婆子,让她出言搭了几句话,奴婢并没有什么目的……”
云千亦狐疑的看着她,感觉是真榨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才烦躁的一挥手,“你下去吧,让刘婆子进来!”
刘婆子贪财却胆小,比钱婆子还哆嗦的厉害:“三姑娘,您有什么话要问奴婢……”
云千亦让她将今日跟雨逐的对话说一遍,刘婆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却与钱婆子说的没什么区别。
但相比刘婆子,钱婆子明显态度不同。
她想了半晌,说道:“你可以走了,让钱婆子再过来回话。”
钱婆子一直在外面等着,听见云千亦再次让她进去,后背不仅升起一股凉气。
云千亦看着她,“你当真没有别的要与我说的?”
然而钱婆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来来回回却总之那几句话,不肯多说。
云千亦狞笑一声,从笸箩里拿了针过来,掰起钱婆子的手指顺着指甲缝儿狠狠扎了进去。
这是连姨娘从前惩治下人常用的法子,逼问口供百试百灵。
十指连心,由不得钱婆子硬气。
第二针还没下去,钱婆子就瘫了。
“三姑娘饶命!是幼菱……是幼菱让小丫头给奴婢递了银子,让奴婢给雨逐送消息的……”
“幼菱?云千亦狐疑的看着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婆子道:“幼菱跟雨逐相识的早,交好一场,不忍见她如此。让奴婢跟雨逐这么说,是为了让雨逐知道没人能救她,让她另做打算,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云千亦死死瞪着钱婆子,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血亲之间尚且能够为了利益相互伤害出卖,两个丫头,不过是在一起做事,会为了对方这般冒险?
她才不信!
“钱婆子,你还敢嘴硬!”
她用力掰住钱婆子的手指一针接一针的扎下去!
钱婆子疼的满头大汗,浑身抽搐,却仍旧是那句话。
云千亦疑惑了,止住动作,看来钱婆子说的是真话。
“原来幼菱一开始就是在装傻,她有了离开我的心思,还百般帮雨逐脱身,那今日的事……”
云千亦脸色骤然沉下来,幼菱是在对她说谎,她根本就没有杀雨逐。
她收起针,对钱婆子说道:“今晚的事,不许跟幼菱透露半个字,否则,小心你的狗命不保!”
“是!是!奴婢明白……”钱婆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云千亦坐在椅子上想了半晌,突然面目狰狞:“贱蹄子,竟敢用苦肉计唬我!”
……………………………………
夜深人静,几颗残星白朦朦的躲在云层后,闪了几下彻底被遮住。
整个云府漆黑一片,琉璃院伸手不见五指。
幼菱睡不着,枯坐在床榻上想着要不要直接偷出自己的卖身契逃跑。
三姑娘出嫁还有一段时日,这中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设想着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形,终于有了点困意。
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幼菱迷糊间似有所感,在黑暗中听见一串轻微的脚步声朝内室走来,她惊异的睁大眼睛往门口看去……
一个人影笼罩在黑暗之中。
幼菱睁大眼睛看着黑影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一股异香也随着对方的走进进入了她的鼻息,令她手足迅速失了力气,变得酸软。
恐惧在幼菱的血液中迅速凝结,“三姑娘?”
她伺候的云千亦多年,对她的身形十分熟悉。
云千亦到了近处,幼菱便察觉到了是她。
“姑娘,你要做什么?!”
云千亦轻笑一声,“你不是喜欢装傻吗?”
装傻?
幼菱品味着云千亦口中的话,心中警铃大作,但她此时只剩下勉强说话的力气,连喊一句都是奢望。
“姑娘,你不要乱来……没了奴婢,你身边就真的谁都没有了!”
“哼,现在说这话不觉得晚了吗?即便孤身一人,也比身边留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好。”
“姑娘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呵……你今日骗我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
云千亦不再迟疑,从袖中拿出一只瓷瓶,拔出塞子朝床榻上的幼菱走过去。
幼菱眼珠不安的晃动,浑身却没有半分力气。
“等你变成了傻子,我再将你卖了,不知道你最后会有个什么下场。”
幼菱瞳孔猛然收缩!
她听明白了!
云千亦这瓷瓶里的东西能让她变成真正的傻子!
“不要……不,唔……”
净瓶中药液顺着幼菱的唇舌流入喉咙,一股滚烫的燥热从心口一路烧到头颅,太阳穴一阵痛处传来。
云千亦笑容如同魔鬼,她做事一贯会留后手,姨娘留下的那些药大多都被云楚忱搜走毁掉了,但她特意秘密藏好的几个还是保住了。
她看着幼菱满是恨意的眼神,嗤笑道:“下辈子,记得来找我报仇!我等着你!”
幼菱最后一丝知觉被抽离,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日,幼菱傻了的消息传遍云府。
下人们议论纷纷。
“昨个儿幼菱不是缓过来了吗?怎么又傻了?”
“谁知道呢?疯病傻病时好时坏,也是有的。”
云楚忱听了这消息却是一皱眉。
信儿狐疑道:“怎么可能?幼菱根本就没傻,昨天也是装的!”
“怕是三妹妹察觉到幼菱在骗她,所以动了手。”
云楚忱对云千亦的狠毒简直是一日一个认知!
“现在幼菱人在哪里?”
“三姑娘让人寻了郎中给她治病,郎中说看不出什么病治不好,三姑娘就雇了几个人,说要将幼菱一路送回老家去,还给幼菱的家人拿了些银子。”
“她会有这么好心?八成是背地里要祸害幼菱。”
雇了几个汉子送一个傻女,还拿了银子,最后会发生什么,不是明摆着么!
“奴婢将幼菱救下来送到雨逐那里去?”
云楚忱点头:“也好,到时候看看云千亦到底给幼菱喂了什么东西,还能不能治好。”
云千亦身边的雨逐幼菱两个大丫头都没了。
二夫人过来找云楚忱商量怎么办。
“她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千金,出嫁时身边总不能连个丫头都没有。可这府里上下,愿意跟着她的压根没有,要不,就找人伢子给她重新买几个丫头。至于陪房的人,另外再说。”
“也好。”
这种事,云楚忱不会插手,“都是新面孔,三妹妹爱挑谁挑谁,人看的准不准,事后用的好不好,自然也是她自己担当。”
二夫人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等她嫁到薛家,出了什么事也找不到咱们。”
三天一过,莫家老太太便该离开云府。
姜氏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
莫老太太见状不悦道:“你做什么?”
姜氏心中一跳,果然莫老太太不想走,还想找理由留下!
她佯装不知,说道:“母亲,今日是第三天,等胡神医给您针灸之后,咱们就该离开了,总在别人府上叨扰也说不过去……”
她们云府住的这几天,没少出事,云嫣一趟都没露面,摆明了是要跟莫家划清界限。
而莫正穹之前做的那些缺德事,也让她们没脸去数落人家。
但莫老太太死了儿子,还半点便宜都没占着,怎么可能甘心,“虽说咱们跟云府已经不是亲家了,可恬儿永远都是我的孙女!她姓莫,打断骨头连着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