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家子笑纳肥肠。
“阿婴,那可是我下的肥肠。”如桥公子幽怨地瞅着张婴,“难道我不记挂着你?那么多福字谁写的……”
“记挂记挂!……你是最疼我的皇家阿兄,他是最疼我的蒙家阿兄。”
张婴连忙涮了一筷子毛肚放在如桥碗里,“你们能来都是我的福气。”
……
唯一一个与张婴没多少交情的王家子,见蒙家子与如桥公子被轻易哄得熄火了,大为诧异。
这一好奇,一观察。
他敏锐地注意到,张婴在说话时,不忘对乌兄笑眯眯地倒了一杯果酒,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卷——嗯,是他下火锅下得最多的那一款。
甚至连坐在角落不做声的自家阿妹,他也主动夹了好几筷子的炸年糕,看阿妹惊喜的表情就知道肯定送得心坎上了。
王家子忽然警觉:……
十年后减少自家阿妹与他的来往吧。
……
半个时辰后,项羽和张婴送别了撑得不行的小郎君们。
两人慢慢走回程的路上,特意前往打铁花的前坪看了一会,这里人依旧很多,章老丈虽玩不出太多花样,但火树银花,很是动人。
张婴昂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璀璨的花火,在那么一瞬间,甚至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他忽然笑眯眯地拉着项羽,道:“乌兄!我们一起守岁吧!”
项羽沉默了一会,忽然道:“阿婴,你今日欢喜吗?”
“嗯。”张婴点头,之后心下一紧,反问道,“乌兄何处不愉吗?”
“不。”项羽随之摇头,很坦诚地看向张婴,“这是我今生过得最欢喜的日子。”
“什么今生啦。乌兄才多大,往后余生还有好久呢。”张婴非常敏感地摇头,同时握住项羽的双手,“日后肯定还会有远胜今日的日子。”
半晌,项羽才轻轻“嗯”了一声,紧接着道:“阿婴,还好有这么多人陪着你。”
张婴道:“也是陪着乌兄啊!乌兄也是我们长安乡大家庭一份子对不对!”
项羽又沉默了。
张婴原本还想劝说几句,但很快,脸上却忽然荡漾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因为任务面板忽然弹出来。
任务:让项羽感慨一句:此处很像家。(已完成)
光团忽然冒了出来,激动道:【宿主,任务完成了!天呐!到底是怎么完成了,明明之前进度条一动不动啊!项羽这是突然想开了吗?】
张婴:【项羽直觉很准,只能真心换真心。】
光团:【怪不得宿主之前不让我直播进度条的完成度。宿主,你要领取奖励吗?】
张婴:【不急。】
纵然项羽完成了任务,就代表他认可这个家的味道,但张婴却依旧认为之前的聊天有点点微妙。
他抓紧项羽的手腕,道:“乌兄,我们抵足而眠吧!”
项羽一愣,点头道:“好。”
……
蜡祭之后,张婴去哪都会带着项羽,晚上都时不时要与项羽抵足而眠。
这十四日,项羽陪着张婴从长安乡,到咸阳,再到冬狩的小围山,到处玩闹,没有一丁点不配合,非常安分。
但熟知各类影视作品的张婴,也没有一次放松过警惕。
在又一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张婴躺在被窝里琢磨着,今日要用什么话题调动项羽的兴趣。然而当他一起身,却突兀发现床脚的鞋上放着一封信。
他打开一看。
项羽:归家,勿念。
张婴:!!!
好家伙!这一波还用了真名?!
在他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刚吩咐张女官一行人去追人时,却恰好与一路小跑过来的赵文撞上。
赵文一脸喜滋滋地道:“婴小郎君,喜事,大喜事啊!”
第170章
张婴翻了一个白眼,沉默地绕开赵文。
能有什么喜事!
项兄跑了!啥心情都没了。
但张婴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赵文几步追了过来,赵文道:“樱小郎君,是真的有喜事,陛下召见。”
张婴扭过头看他,道:“展开说说?”
赵文连忙闭住嘴,轻轻地摆了摆手,但又点了点头,典型谜语人。
张婴见状更没了兴趣,他道:“我现在急着去寻人,等……”
“哎呦我的婴小郎君啊!这可是陛下召见。”赵文语速很快地补充,“这,这可要怎么等呢。老奴回去定是要挨板子。”
张莹捏了捏眉心,也对,是他疏忽了啊。
嬴政、扶苏待他再怎么好。
他也不能忘了封建王朝的尊卑有序。
“我嘱托几句。”张婴转过身与张女官叮嘱,先去城门外找小吏门者,问有没有乌兄的“传”,或者类似样貌的人出城。
若是没有,就先去这十四日他带着项羽游览过的地点找,仔细看一看有没有能够偷跑出城的路线。
等详细交代完,张婴转身乘坐马车,飞奔向咸阳宫。
十月底的天越发寒凉。
即便张婴手捧一小火炉,在下了马车,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入赵文推开的偏殿大门时,还是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刚准备抬头细看,脑袋上便被罩着一毛茸茸的披肩。
随后,扶苏熟悉的嗓音响起道:“怎穿得这般少。”
“外面日头看着大。”张婴任由扶苏揉搓,等他再一次重见光明时,抬头对扶苏憨憨一笑,“再者说,想着能见仲父与阿兄,心里一团火热,自然就不觉得冷了。”
“咳!”“噗嗤!”远处不知何人憋不住地发出细微的声音。
“你这小子。”扶苏戳了张婴的眉心一下,“年岁见长,这花言巧语也不知收敛一二。”
张婴故作震惊地看着扶苏,道:“啊!我说出来的话,还不如我心思的百一,扶苏阿兄,这……阿婴我日后怕是不敢说话了。”
扶苏哭笑不得地又掐了张婴的脸颊一下。
这时,矫健又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张婴刚刚转过头去,来者正是只穿了一件单长袍的嬴政,对方一双大手毫不费力地将他抱起来,上下颠了颠。
嬴政蹙眉道:“是穿得轻简了些。赵文你怎么照顾人的,先去把殿内的火罐拨热一些。”
赵文连忙应道:“唯。”
“哎,其实阿婴婴不冷,没事的。”张婴伸出小手摸了一下嬴政的额头,能摸到一点微寒,“倒是仲父有些热了。仲父热了没衣裳脱。阿婴还可以加衣服。”
嬴政脚步不停,只轻声道:“只想说这个?”
张婴一愣,什么意思?
忽然间,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道:“仲父!十几日不见,阿婴婴一直挂念着仲父呢。仲父有没有挂念阿婴?”
“是吗?挂念我?”嬴政不咸不淡地开口,“我倒是听蒙家人说,你带着你那个乌兄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乌兄是乌兄。仲父是仲父。再如何交友遍天下,也不可能说友人能比得过长辈啊!”张婴故作震惊地捂住脸,斩钉截铁道,“当然是仲父更为重要。”
说完,张婴还仔细观察嬴政的表情,发现对方虽然没有回答,但唇角稍稍上扬了一点、
张婴瞬间松了口气。
这时,嬴政抱着张婴抵达偏殿内。
张婴发现此处有大约十人左右,泾渭分明地坐着。
左侧,李斯,姚贾,司马欣等人跪坐着。
右侧,王绾,冯去疾,淳于越等人跪坐着。
光看他们之间散落的纸张纸团,张婴认为这里不久前才进行过激烈的争辩。
嬴政过来之后,朝臣们纷纷起身,微拱手,张婴想赶紧下来好躲开他们的行礼,然而嬴政并没有顾忌他的挣扎,将他禁锢在怀中,实实在在地受了这一份礼。
张婴身体微微僵硬。
等朝臣们起身之后,嬴政才将张婴放了下来,开口道:“诸位,关于大秦新的晋升制度,可有讨论出一二。”
朝臣们面面相觑,没有开口。
嬴政便点了一个人道:“长史你先说。”
长史司马欣先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等心中各有想法,主张不同,呈现的奏章也大有不同。不过相较之前大相径庭的八份奏章,在臣等决议之后,重新总结出四份能勉强达成共识的奏章。
这四份奏章,臣等还请陛下圣断。”
嬴政的目光扫过其他人,开口道:“诸位可有异议?”
朝臣们纷纷低声应道:“长史所言甚是。”
“既如此,你们将新写的四份奏折乘过来。”
嬴政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然后落在张婴身上,语气都缓和了几分,指了指身旁的一个特制的小案几,“阿婴,你落座此处。”
张婴连忙走过去,乖巧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