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闵国收了成国国君的贿赂,准备拿到河渠图纸便跑,哪里料到被荆白玉抓了个正着。把柄在手,根本无法再反抗,不情不愿的欠下卖身契。
  而卫国和吴国那面,卫国大公主与吴国将军知恩图报,已然将两边说通。站在荆白玉这面的国家是愈来愈多的。
  这次会盟最大的国家自然是大荆无疑,第二大势力,当属姜国。
  姜笙钰亲自会盟,那成国淹了他的地盘子,姜笙钰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他虽平日里与荆白玉不合,但这种事情上,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自然也会站在荆白玉这面。
  剩下一个朱国,也是受害国之一,地盘子也弱小,没有道理帮着成国说话。如此一来,成国便是孤立无援的处境。
  这一大清早的,大营内便忙忙碌碌,准时在为第二次七国会盟准备。
  眼看着便要晌午,七国会盟已然开始。
  荆博文在营帐之内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不只是转的旁人眼花缭乱,就连自己的眼睛也给转花了。
  孟云深呢?他这会儿在做什么?把他给本王叫过来!
  荆博文呵斥说道:快去,愣着做什么?
  侍卫们为难的互相目询一圈,道:大王,谋主这个时候,可能在会盟营帐那面,是过不来的。
  什么?!
  荆博文吓得一个激灵,道:他真的去了?可是搬着那个大箱子去的?
  侍卫们点点头,道:正是!
  糟糕了!
  荆博文连忙往营帐外面冲去,侍卫们一瞧,手忙脚乱的前去阻拦。
  大王,谋主说让您今儿个就等在营帐内,不能出去啊。
  放开我!
  我要出去!
  荆博文武功不弱,却也打不过这般多的侍卫。
  他当下眼珠子一转,手疾的将短匕一抽,直接抵在了自己的颈间。
  侍卫们顿时呆若木鸡,一个个再也不敢动弹半分,皆是一脸惊骇。
  荆博文道:你们再敢拦我,我就先自刎给你们看!
  大王,快把匕首放下啊!
  大王,您不要这般
  荆博文一瞧,这一招果然有用,心中当下又喜又忧伤。
  心想着早知道有用,那日便应该举着匕首用自刎来威胁孟云深便是。那该死的孟云深,定然是带着荆白玉的亲爹康下泉,往会盟营帐那面去了。
  荆博文从营帐内钻出来,立刻冲着会盟营帐冲去。
  此时此刻,孟云深已然押着康下泉,大步走到会盟营帐之前。
  哗啦一声,猛的掀开营帐门帘走了进去。
  康下泉仍是被五花大绑,根本一句话亦是说不出来,被孟云深推的趔趄不已,一进去便扑倒在地上,根本难以站起。
  孟先生,你这是何意?
  一个男子的声音,十足的温和,十足的具有辨别力,一听便知是厉长生在说话。
  那康下泉摔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四下里的情况。
  他这一瞧,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目光中皆是不敢置信。
  诺大的会盟营帐之中,竟是几乎无人,异常的安静空档,只有那高大男子站在中央位置。
  他的面前倒是站着个身量颇高的年轻人,面目亲和友善,竟是令平日里自诩俊美的康下泉也有些个自愧不如。
  孟云深一入营帐,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他当下想要转身,已有不少士兵涌进来,将营帐入口堵住。
  孟云深当下一把将康下泉拉了起来,用长剑架在康下泉的颈间。
  厉长生微笑着说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孟先生不会以为,只有你自己能想得出坑人的计策罢?
  孟云深皱眉问道:其他国家的使臣呢?
  今日的确是会盟之日不假,孟云深本想要趁着这大好时机,将荆白玉的身份戳破,可谁料到,孟云深带着康下泉入了会盟营帐,里面竟是寂静无声,一个多余的人也未有。
  厉长生笑着说道:会盟改日进行,难道孟先生未有听说这个消息?
  厉长生你莫要得意!孟云深死死皱着眉头,道:你可知我手中这质子是谁?
  听说是太子殿下的亲生父亲。厉长生淡淡的回答道。
  孟云深眉头皱的更紧,道:你知道?
  厉长生表情淡然,上下打量那被五花大绑的康下泉,道:本是不知的,但孟先生突然偷偷往大营内运送个活人进来,长生如何能不在意?
  孟云深眯着眼四下里一看,并无有发现太子殿下荆白玉的踪影。
  他干脆朗声说道:厉长生,看来你是知道的。如今的太子荆白玉,根本不是荆国皇族血脉,他不过是后妃与这康下泉私通所生,并不配继承大荆皇位!
  厉长生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孟云深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如今康下泉我也已经带来了,你可瞧得清楚,荆白玉的确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并非我瞎编乱造,想要污蔑于他,这乃是事实!
  这乃是事实厉长生嗓子里发出呵的一声冷笑,道:就算是事实,那又如何?
  孟云深冷声说道:厉长生,你乃是个难得的人才,理应辅佐真正的君主。何必在荆白玉那假皇子身上浪费才华!追随于陵川王才是得以施展抱负的正途!
  厉长生说道:果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孟先生并非一条路上的人,孟先生不必于我多费口舌。
  你!孟云深道:你以为今日遣散了会盟,我便无有揭露荆白玉身份的机会?!
  他说着,将康下泉提起来当做挡箭牌,拽在跟前,朗声对包围着的侍卫们说道:你们可都看清楚,这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的亲生父亲,你们若是胆敢伤他一根头发,荆白玉恐怕日后不会放过你们。
  他说着,便要用康下泉作为人质,从营帐之内突围出去。
  这里乃是会盟大营,虽然营帐内一个七国使臣也无,但营帐外面还是有许多人路过的。
  孟云深今日便是要破釜沉舟,必然要将荆白玉的身份闹大不可。
  拦住他,莫要让他离开。厉长生淡淡的开了口。
  是!侍卫们齐刷刷的回答。
  这些侍卫乃是荆白玉身边的亲随,都对荆白玉唯命是从,今日厉长生全权调配他们,他们自然也对厉长生言听计从。
  孟云深被挡住去路,当下用长剑死死抵着康下泉的脖子,呵斥说道:若是再挡我路,我便一剑杀了他!
  好啊。厉长生笑着说道:若是孟先生足够魄力,便杀了他给我瞧瞧。
  若是康下泉一死,那荆白玉的身份可就死无对证
  孟云深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以康下泉为人质,可到头来其实根本不敢伤害康下泉,还要用康下泉来打压荆白玉。
  啪啪
  两声脆响,是厉长生拍手的声音。
  有侍卫恭敬的上前,将一把长弓送到他手中。
  厉长生唇角微微抬起,他的手臂也缓慢的往上抬起,将弓箭张满,白羽长箭直指孟云深手中的人质,荆白玉的亲生父亲康下泉。
  康下泉无法说话,嘴巴被堵着,根本一点声响也是发不出。他双眼不停的晃动着,害怕的浑身也抖动了起来。
  厉长生!你大胆!
  孟云深着实被厉长生吓了一跳,道:你若是胆敢射杀康下泉,荆白玉是不会放过你的,他可是荆白玉的亲生父亲。你可知道,荆白玉虽看起来成熟稳重,其实是最渴望亲情之人?
  我当然知道。
  厉长生眯着眼睛,冷淡的说道:这个世上,最懂他的人是我,无需你来多嘴。
  那你还孟云深额上滚着冷汗,生怕厉长生真的一瞬间松了手,那自己的计划
  厉长生嗓子里发出呵呵的冷笑之声,说不出的诡异,道:所以今日我未有带小白一起来,不是吗?
  的确如此,营帐之内未有瞧见荆白玉的人影,只有厉长生一个在恭迎着孟云深。
  厉长生知道,荆白玉不过看起来冷漠成熟,其实怎么瞧都只是十八岁的半大孩子罢了。
  事情来得过于突然,荆白玉根本接受不了,他见到康下泉便一定会慌了神,很容易被孟云深牵着鼻子走。
  而厉长生不会
  厉长生笑着说道:我在意的只有荆白玉一个。即使他是荆白玉的亲生父亲,那又与我何干?
  厉长生早已说过,荆白玉不敢不想做的事情,由着自己来便是。
  只要是对荆白玉不利的,管他是什么,一并除掉也就是了
  厉长生嘴角的弧度变大,道:我这个人,可是最心狠的。
  那面荆博文冲出营帐,身后有众多侍卫追赶着他。他顾不得太多,一口气直往会盟营帐冲去。
  他才跑了一半,突然就瞧见姜王姜笙钰从旁路过。
  不只是姜笙钰一个,还有冯陟厘也在,两个不知说些什么。
  荆博文一脸纳罕,道:姜王?你怎么在这里?眼下不是在会盟?
  会盟?姜笙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会盟改到明日,你不知道?
  改到了明日?荆博文这一听,整个人如遭雷劈,顿时大喊一声:糟糕!
  他来不及多说,立刻又冲着会盟营帐跑去。
  会盟营帐外面有士兵把守,重重叠叠的。
  荆博文才一跑到,就被两名士兵挡住。
  陵川王,太子有令,任何人等不得入内!
  让我进去!荆博文急的眼睛通红,道:孟云深是不是在里面?让我进去!
  别拦着我!让我进去!
  这些士兵乃是荆白玉的人,不论荆博文如何喊叫,他们皆是面无表情。
  小叔父,你来了?
  有人忽然从旁边走过来,声音不大,却听得荆博文浑身一颤。
  荆博文连忙回头,果然就瞧荆白玉慢慢踱步而来。
  荆博文二话不说,咕咚一声便双膝跪在了荆白玉的跟前,道:太子,太子!我求你了,你放了孟云深这一次罢!他是一时糊涂,也是为了我才会如此胡作非为我保证,他下次不会了,求你了!你放了他罢
  荆白玉垂眼看着荆博文,脸上表情有些个复杂,他抿着嘴唇,一时没有说话。
  荆博文跪在地上,不断的向荆白玉求情,焦急的有些个语无伦次,反反复复不敢有一丝间断。
  荆白玉回头看了一眼会盟营帐,淡淡的说道:我未有进去,不知里面什么情况。
  什么
  荆博文有些纳罕的抬头看着荆白玉。
  荆白玉只是大体知道个情况,具体之事厉长生并未有告诉荆白玉,只是问荆白玉信不信他罢了。
  荆白玉自然信他,无条件的相信他。
  厉长生叫荆白玉明日不必出现,只要在营帐内等着他的好消息便是。
  荆白玉答应下来,内心里却七上八下,根本难以平复。
  他最终忍不住,还是走到了会盟营帐这面,但只是站在不远处,并未有真的进去。
  荆白玉喉结滚动,干涩的说道:小叔父那里面的人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荆白玉轻声问了一句,荆博文嗓子里突然没了声音,似是被卡住了一般,垂着头未有言语。
  过了半晌,荆博文才说道: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愿意放过孟云深这一次,我愿意永生不再踏入都城一步,永远不会与太子殿下争抢那宝座。
  看来
  荆白玉听了他的话,喃喃的低声道:是了
  荆博文分明未有回答荆白玉的问话,但荆白玉却从中听到了答案。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答案是他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
  他从小渴望亲情,却愈是寻找愈是遥远。荆白玉发现,原来自己找错了方向,怪不得总是觉得孤独寂寞
  原来自己的亲爹并不是皇上
  就在荆白玉脑内混乱一片之时,就听到会盟大营之内,发出一声痛呼之音。
  厉长生!
  荆白玉吓了一跳,不敢细想,立刻一个拔身而起,快速冲入营帐之内。
  就见营帐内鲜血一片,有人倒在地上,肩膀中了一箭,好在并未有射中要害。
  荆博文也跟着闯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中箭倒在地上的孟云深。
  他大惊失色,立刻冲上去压住孟云深的伤口,道:孟云深?孟云深?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样?
  大王
  孟云深疼得一身冷汗,他眼前有些发黑,只觉耳边呼唤之声极为熟悉,定眼看了好久,这才找到焦距。
  厉长生?你没事罢?!
  荆白玉跑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厉长生。
  长箭乃是厉长生放的,他自然不会受伤。
  厉长生手下毫不留情,对着康下泉便射出一箭,直指康下泉的喉咙。
  若是康下泉真的死了
  一切就都结束了
  孟云深当下一咬牙,竟是给作为人质的康下泉挡了一下,将康下泉瞬间推了出去。
  康下泉倒在地上,摔得不轻。而孟云深来不及再躲避,肩膀中了一箭,鲜血染了他一身皆是。
  厉长生握住荆白玉的手,能感觉到荆白玉掌心的温度有些冰凉。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孟云深意图谋反,押起来!
  是!
  侍卫们立刻应声,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欲要将受伤的孟云深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