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国二皇子拿到了河渠图纸,当下欢心不已,便要按照计划,趁夜逃离会盟大营,快马加鞭的赶回他们闵国去。
  厉长生当下命令大营内巡逻加强两倍,尤其是晚间,表面上是为了各个国家使臣的安全,实则便是为了逼迫闵国那二皇子。
  巡逻加强,二皇子那点子人,根本无法强行突围,如此一来便只能选择智取这一妙招。
  厉长生已然将四面渔网全部落下,却偏偏故意犯坏,又打开了一面。叫人发现破绽,引诱闵国那些个人上钩。
  果然闵国人很快听说,若想半夜离开会盟大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便是泔水车
  运送泔水的队伍,因着味道太大,白日运送着实有损体面,所以多数是半夜时分,可以从营帐畅通无阻的离开。
  若是闵国人假扮运送泔水的队伍,指不定就可以离开会盟大营。
  闵国二皇子自然是不愿意的,让他做如此低贱肮脏的事情,若被旁人知道了,恐怕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但旁的办法是一点子也未有的,闵二皇子不得不同意,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厉长生便是如此,像他说的一般,他从来不是什么心善的大好人。
  他不只是要抓住闵二皇子,还要狠狠的修理那不自量力的闵二皇子。
  葛终南不敢耽误了太子与厉长生的大事,所以特意派了几个心腹前去监视,在闵二皇子身边与营门口都安排的周密。
  如此一来,但凡闵二皇子有所移动,葛终南第一时间便即知道。
  然而那闵二皇子还未行动,守在营门口的侍卫突然来报,说是发现了陵川王手底下的人有些奇怪。
  荆白玉道:小叔父?小叔父又要做什么?
  那日荆博文与孟云深被他们捉奸,之后就未有在大营内瞧见过他们。
  荆博文脸皮可不算太厚,实在是耻于见人,所以一直都刻意避开他们,躲着他们走的。
  没想到才几日,荆博文那面却又异动。
  厉长生并不纳罕,笑着说道:恐怕不是陵川王要做什么,而是孟先生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又是孟先生荆白玉头疼不已。
  厉长生道:若是真的那般容易服软,恐怕他也就不是孟云深了。
  荆白玉道:这次孟先生又要做什么?
  陵川王荆博文的手下,突然运送了一些个吃食进营地,说是营中食物不和胃口,所以运了些好的来。
  荆博文向来很会享乐,这听起来倒是未有什么问题。
  葛终南禀报说:那运送吃食的大箱子里,竟是有个活人藏着!
  活人?厉长生皱了皱眉头。
  荆白玉道:送了什么人进来?
  葛终南道:陵川王的手下着实机警,卑将未有查出什么眉目。
  厉长生难得心中有些个不安,道:你且去,这事情一定要小心的查清楚,莫要叫陵川王与孟谋主察觉。
  是,敬诺。葛终南抱拳说道。
  这小叔父不知道又要做什么荆白玉止不住叹息了一声,道:我是不想对他怎么样的毕竟
  厉长生抬手轻轻的拍了拍荆白玉的后背,他是知道的,荆白玉本就没什么亲人。如今说起来,与他关系最为亲近的,也就只有荆博文了。荆白玉本性善良,不想做什么赶尽杀绝的事情。
  厉长生温声说道:还有我在。
  夜色渐深,营地内巡逻森严。
  骨碌碌
  骨碌碌
  一串响声伴随着跫音,缓慢而谨慎的往营地门口而去。
  是运送泔水的队伍来了。
  一行穿着粗布衣裳的苦力,推着装满泔水,味道扑鼻的车子,从远处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他虽然死死垂着头,却仍是显得有些突出。
  那可不就是乔装改扮的闵国二皇子?
  二皇子换下了华丽的衣裳,已然是十足的不甘心。谋臣还要在他的脸上涂上污渍,二皇子气急败坏,当下大发雷霆,不论如何,也是不想弄脏自己的脸。
  这般众人也无有办法,只好请二皇子走在中间隐蔽,遇到巡逻侍卫便低着头,决不能抬起来。
  他们一步步的,终于来到了会盟大营的营门口。
  什么人,大半夜为何要离开?!
  守门士兵立刻大声喝问,将做贼心虚的闵二皇子给吓坏了。
  谋臣满脸谄媚,赶忙上前说道:我们是运送泔水的,白日味道太冲,生怕冲撞了各位贵客使臣,所以半夜才得干活。
  原来是运泔水的。守门士兵查阅了一番记录,点点头道:是了,今儿个晚上,的确应当有泔水车出营,你们走罢!
  真是臭死人了。
  快走快走!
  士兵们捂住口鼻,伸手挥了挥,皆是满脸嫌弃的样子,一个个闻着止不住都要作呕。
  闵二皇子可比他们还要娇贵的许多,早已嫌弃的忍不住,只怕要把隔日下肚的午膳都给吐出来才好。
  闵国人听说他们可以走了,皆是大喜过望,赶忙低头哈腰的一打叠谢着,风风火火就往大营门外走去。
  骨碌碌
  车队出了营门,行走的速度快了几倍,泔水车不堪重负的晃动着,竟是哗啦哗啦的迸洒出来不少,恶臭之味不可忍。
  好臭啊,大老远我就闻到了。
  有个白衣少年,站在遥远的营帐之后,嫌弃的伸手扇了扇风。
  厉长生在他旁边一笑,道:若是不臭,怎么能整治了闵二皇子?
  说的也是,荆白玉笑着说:这下子,闵二皇子可要记你一辈子了。
  葛终南快速带人前来,禀报说道:太子殿下,厉大人,那闵二皇子的队伍,已经离开了营地。
  葛将军辛苦了。厉长生微笑着说。
  葛终南赶忙说道:这是卑将分内之事。卑将已按照厉大人的要求,在营外不到三里地的地方设下了关卡。
  很好。厉长生点点头,道:闵国的人,以为这般简单就可以离开,那也太过天真了些。
  闵国人能在守卫如此森严的情况之下,顺利离开会盟大营,自然不是因着他们运气绝佳,而是因着厉长生的计划。
  葛终南有些摸不着头脑,止不住伸手挠了挠脑袋,道:这厉大人,卑将有些个不能明白。为何要先放了那些个闵国人离开,反而在三里地外设下关卡,才将他们截住?
  这段时间之内,若是出现了意外,叫闵国人给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到底是为什么,葛终南着实想不通。
  厉长生好脾性的解释说道:这里毕竟是七国会盟大营,人多口杂耳目不少,并不方便下手去抓闵国人的把柄。
  这把柄,若是人人都知道,那还叫什么把柄?便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葛终南似懂非懂,道:请厉大人放心,卑将定然顺利完成任务。
  辛苦葛将军了。厉长生道。
  那面闵国使臣们顺利逃出营地,皆是欢欣鼓舞起来。
  闵国二皇子当下将粗布衣裳解下来,狠狠摔在地上,道:可恶!本皇子还是头一次受此大辱!改日定要加倍奉还才是!
  是是!谋臣赶忙劝慰,道:眼下皇子您已然拿到河渠图纸,回国之后,君上定然会为之大悦的!老臣在这里,先恭喜二皇子您了。
  哈哈哈!二皇子大笑了三声,道:你们放心,你们跟着本皇子出生入死,这一次你们的好处一个也少不得!
  多谢二皇子!众人齐刷刷跪下来,皆是欢喜满面。
  二皇子嫌弃的捂着鼻子,道:愣着做什么,快将这该死的泔水车推开,臭死人了!本皇子的马匹在何处?车舆在何处?这大半夜的,困死人了,本皇子累了。
  请二皇子多多担待。谋臣连忙说道:眼下还未能寻到马匹和车舆,不过只要往前前行,不出几里地,定然可以重新置办马匹。
  闵二皇子十足不乐意,但此时也未有办法,现在只要能摆脱泔水车,便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
  二皇子捂着口鼻,道:还不快走,真是臭死人了。
  他们一行人,将泔水车推到草丛之中隐蔽起来,然后扒下身上的粗衣,一个个早有准备,里面都穿着自己的华服。
  二皇子舒了口气,将衣服一抛,直接扔在了泔水车上,顿时湿了一大半。
  好些个亲随为了讨好二皇子,当下便随着二皇子的举动,将那些个粗布衣尽数抛到了泔水车里,噗噜噜的。
  愣着做什么,走!
  二皇子一声令下,众人离开此地,快速往前赶路,就想着重新买了马匹,快马加鞭的离开陵川地界。
  二皇子!二皇子!大事不好了!
  先行探路的亲随着急火了的跑回来,咕咚一下子跪在地上。
  瞎喊什么?二皇子瞪了他一眼,道:凭的晦气!
  那亲随道:前面!前面有荆国人设下的关卡!
  关卡?
  荆国人?
  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
  二皇子傻了眼,一连串的大喊。
  谋臣快速上前,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随连忙将自己先前探路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前方不出多远,就有个荆国人设下的关卡,与营门口的防守差不多,十足严密。
  听说是荆国太子身边期门掌,厉长生下的命令,为了更好地保卫会盟大营,不只是在营门口加强防守,大营外三地里处,竟是也都设下了关卡,将会盟大营团团围住,围的犹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谋臣慌张的说道:其他方向呢!我们可换个方向离开,迂回向大闵前进。
  不成啊!亲随喊道:卑将已然去看过了,这关卡连绵不断,也不知动用了多少兵力,根本找不到薄弱的缺口。
  况且闵二皇子为了不动声色的逃走,身边根本未有带多少人,尽数留在了会盟大营之中做牺牲品,如此根本无法突围。
  这可怎么办?!闵二皇子急了,顿时满额头都是冷汗。
  莫慌莫慌!谋臣道:快,我们回去,将泔水车推上,与刚才营门口过检查一般,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没错没错!闵二皇子连连点头,看上去仿佛在出言安慰自己一般。
  那些个人慌不择路,急匆匆跑回去寻泔水车。
  那泔水车还恶臭熏天的停在草丛之中,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十足好找的紧。
  把车推走!
  把衣服都换上!
  谋臣强作镇定的指挥着众人。
  换衣裳?!
  闵二皇子第一个惊呼出声,满脸菜色的盯着挂在泔水车上,染尽了泔水的粗布衣裳。
  别说是闵二皇子,那些个亲随们,也都是不情不愿,满脸铁青之色。
  他们先前已然把衣衫都扔进了泔水车里,如今竟是要让他们将那些个衣裳重新换上!
  谋臣也发现了这难处,然而此时恶臭的泔水车,与性命之忧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的。
  谋臣劝导说道:二皇子,请二皇子忍耐一下罢!若是不换上粗布衣裳,恐怕那些人会发现二皇子的身份啊!
  谋臣说着,亲自往泔水车前,挑拣了一件被泔水浸湿最少的粗布衣裳,双手恭敬的擎给闵二皇子。
  呕
  闵二皇子捂住嘴巴,再也忍不住,转身嗷嗷的就吐了出来。
  倒是未有吐出昨日的饭食,一肚子的胃酸决堤一般涌出,竟是犹如泔水一般恶臭。
  二皇子一边呕吐一边说道:不!不可!本皇子是死也不会穿这样的衣裳的!
  二皇子信誓旦旦,恨不得发誓赌咒,然而真到了生死关头,他还是最为惜命的那一刻。
  眼看着再犹豫下去,天一亮,他们想要再走,怕是根本无法,一群人尽数便要折在陵川地界。
  二皇子当下一咬牙,抓过染了泔水的粗布衣裳,直接裹在自己身上,呵斥说道:愣着做什么?!都给我穿上!走!
  出发!
  亲随们死死屏住呼吸,咬牙切齿的抓起粗布衣裳披在身上。
  泔水的味道馊臭至极,一瞬间恶气熏天,差点叫二皇子一个受不住晕死过去。
  一行人再次上路,推着泔水车,急匆匆往前而去。
  果然走了大约三地里,就瞧见有重兵把守的关卡存在。
  二皇子垂着头,跟在队伍之中,众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什么人?大半夜的做什么呢!
  哎呦喂,臭死人了。
  有士兵前来询问,还未走近止不住感叹。
  我们是运送泔水的,要从这面过去。谋臣露出一脸傻笑,想要降低守卫的警惕性。
  守卫捂住口鼻,闷声说道:你们是运送泔水的?我看你们是用泔水洗了澡罢!怎么这么臭!
  唔,真的好臭
  远处白衣少年嫌弃的捂住了口鼻,然而就算如此,也还是能闻到恶臭的气味儿。
  荆白玉本是来看好戏的,哪想到这闵国人竟还给自己加戏,加戏加的色香味俱全,让人着实受不得。
  荆白玉实在是忍不住,背过身去,双手抓住厉长生的衣襟,便直接来了个埋胸,这才得以缓口气儿,使劲儿闻着厉长生已经上的男士香氛气味儿。
  厉长生其实也有些个嫌弃,不过突然见荆白玉投怀送抱,心情好了不少。
  你笑什么?荆白玉苦着一张脸,道:你带香水了没有?快给我喷一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