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官的声音一阵阵的飘远,延绵不断的大军立刻整齐开拔,冲着流安之地便去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流安侯犯了什么事儿,太子要亲自带兵去剿了他。
  荆白玉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特意往流安之地去,便是要给厉长生撑场子的,要给厉长生找回颜面来,非要叫那流安侯后悔死不可。
  这叫什么来着?荆白玉笑眯眯的说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叫做打脸。
  厉长生笑着说道:其实太子殿下不必如此,那些只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不行,我就要这样。荆白玉攥着拳头,道:你不生气,我想起来就生气。那流安侯怕是早已看你不顺眼,就等着你离开流安之后,削了你的世子之位呢。
  荆白玉愤愤然的说了一个上午,眼看着烈日当头,真是又热又渴,肚中也是饥饿难耐。
  厉长生问道:太子殿下,可要下令休整?
  嗯,停下来罢,大家也都饿了,用了午膳再继续走,反正时间是来得及的。荆白玉道。
  有传令官跑到前面通知葛终南将军,大军寻了开阔平坦之处,停下来稍做休整,无需安营扎寨,一会儿下午还要继续赶路。
  荆白玉骑在高头大马上,抬手虚搭在双眼上方挡着日光,正极目瞭望。
  他许多年未曾出过都城一步,早已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这次能出来走走,心情着实说不出的好。
  太子殿下,卑将扶您下马。
  有人小跑着来到荆白玉马前,垂着头恭敬的说着。
  荆白玉乍一听声音,觉得有些个耳熟,还没来得及仔细寻思,就听那马下的小兵又开了口。
  小兵着实喜悦非常,道:厉大人!您真的在这里啊!
  宋旻?!
  荆白玉瞪大了眼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阴魂不散!
  厉长生从远处走过来,正想要叫荆白玉去用午膳,就听到了宋旻的声音。
  厉长生也有些个意外,道:宋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你这身衣服
  呵呵荆白玉眯着眼睛,十足不友好的打量着宋旻,道:怎么的?男扮女装做了侍女之后,发现自己特别有天赋,所以现在改扮装士兵小卒?你这是又要行刺于本太子?
  太子殿下误会了!
  宋旻当下单膝跪在马前,模样甚是恭敬。
  【#友好度总览#】
  【宋旻:65】
  【危险指数:0】
  【幸运指数:5】
  厉长生一瞧,系统对宋旻的最新评定,危险指数已经全无,幸运指数倒还有5点,说明是个可以带些好运的人物,的确可以稍微亲近。
  厉长生干脆打圆场说道:太子殿下,我看宋旻感激太子还来不及,应当无有加害之意。
  你给他说好话?荆白玉瞧向厉长生,说:看来你跟他很熟啊。
  莫名熟悉的酸溜溜口吻,叫荆白玉很想将方才的话吞回肚子里。
  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
  葛终南远远看到这边有情况,立刻抓着大刀跑了过来。
  荆白玉指着宋旻,道:葛将军,这可是你的士兵?他是怎么出现的?
  太子殿下您说宋公子?葛终南显然也是认识宋旻的。
  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其实葛终南不认识宋旻也不认识他义父宋茗,只是性子爽朗,见不得不公平的事情,所以就义愤填膺的跑去捣乱了太子殿下的寿宴。
  后来葛终南被放出来,宋旻特意去找了葛终南,将事情前因后果与他讲了一遍,以免葛终南会对太子耿耿于怀。
  葛终南听了宋旻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发现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儿,连忙跑去与太子殿下荆白玉请罪。
  荆白玉本就不想要责怪他,无有责备什么,也就叫他离开了。
  这之后葛终南可怜宋旻的处境,也怕有人还会对宋旻斩草除根,干脆主动邀请宋旻留下来,这样也好有个照顾。
  宋旻不想白吃白喝的留下来,干脆入了葛终南的麾下,先做个最低等的牵马小卒子。
  荆白玉听了这前因后果,顿时头疼不已,心说还真是阴魂不散了,你瞧那宋旻瞧厉长生的眼神,也太奇怪了罢?叫人瞧着就心中不爽。
  厉长生倒是友善的厉害,反正是能带来好运之人,并无什么不妥当。
  厉长生,我饿了!
  荆白玉也不用宋旻伸手去扶,自己一个潇洒的翻身下马,拉住厉长生的手,就将人给带走。
  宋旻显然还想要与厉长生多说几句话,可惜未有机会。
  荆白玉一路快走,走到一半还回头瞧瞧,发现宋旻未有追来,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厉长生瞧着他,道:太子殿下,似乎不太喜欢宋旻这人。
  荆白玉一语被他戳破了心事,当下辩解说道:宋旻他又不是什么人物,我喜欢他做什么?我饿了,咱们去吃饭罢,不说宋旻的事情。
  宋旻想要找机会与厉长生说几句话,但是一路从都城走到流安之地,愣是没叫他找到片刻的机会。
  不论是赶路,用膳,休息,还是其他零碎的时候,厉长生身边一准儿有太子殿下荆白玉的身影,那是无时无刻的不黏在一起。
  这一日下午时分,夕阳歪歪斜斜的挂着,他们遥遥的,已经能看到流安城的城门。
  流安之地虽然偏僻,不过流安侯管辖之内,皆是六里千户之城,并不算贫瘠的小地方。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才行至城门之下,就瞧见流安侯亲自带着一众人,出城迎接,浩浩荡荡的瞬间跪拜了一片,片场着实不小,一看便是想要讨好荆白玉的。
  只可惜,荆白玉先入为主,对流安侯和他大儿子厉储兴是丝毫好感也无。
  厉长生打起车舆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道:太子,流安侯在外面恭迎。
  荆白玉坐的稳稳当当,道:我当然知道啊,我听见了。
  不过
  荆白玉那意思,显然不想立刻就走出去,也不答应一声。
  厉长生无奈的笑笑,道:小白,你这么不给流安侯面子,若是他趁机报复你,可如何是好?
  荆白玉眯眼冷笑,道:本太子就等着他报复呢!若是他胆敢动歪脑筋,本太子趁机撸掉他的侯爵,直接将流安侯的位置分封给你,这不是皆大欢喜?
  厉长生一听,原来荆白玉早就想好了,明摆着早有预谋。
  厉长生摇摇头,道:只怕要叫你失望了。这流安侯并不是能干大事儿的性子。况且太子随行大军跟着,这流安之地根本无有太多兵力,是万万不能将太子如何的。
  两个人在车舆里说了几句话,车舆外面,流安侯与厉储兴还跪着,大家不敢贸然起身,更是不敢贸然抬头,心中却是疑惑不解,不知太子殿下到底是在做什么。
  拜见太子殿下!
  恭迎太子殿下!
  流安侯又带着一众人大声跪拜一次。
  哗啦
  这一次有了反应,车舆帘子掀开,有人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
  流安侯与新世子厉储兴,抬起头来便要一连串的拍马屁,谁料
  厉长生!
  新世子厉储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惊得大吼,目瞪口呆抬头仰望。
  厉长生站在车舆上,满面微笑,垂眼看着跪地的厉储兴,就算他一句未说,厉储兴也已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讥讽。
  这谁输谁赢,竟是不言而喻。
  本厉储兴将世子之位抢到手,心中大喜过望,就想着再见到厉长生之时,好好羞辱他一番。
  可眼下这场景
  怎么也叫厉储兴笑不出声来。
  厉储兴心中不平不忿,太子去了何处?为何叫他们跪迎一个被废了世子之位的猘儿,这是什么道理?
  厉储兴耐不下性子,便要猛的站起身来。
  也是流安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厉储兴的胳膊,小声道:你不要命了!太子驾前失仪,你的脑袋还保得住吗?!
  可是爹,他厉储兴愤愤然的瞪着车舆之上的厉长生。
  厉长生平静的很,那厉储兴的目光越是愤然越是不甘,倒是越能取悦了厉长生。
  厉长生居高临下的开了口,道:太子殿下身子不爽利,便不出来了。令长生传个口讯,多谢流安侯款待。
  荆白玉根本不肯出车舆露面,只是让厉长生前来支会一声,根本就是不把流安侯放在眼里的样子,却偏偏流安侯无法发难。
  恭迎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入城!
  流安侯还要拉着世子厉储兴,恭恭敬敬的答应,恭恭敬敬的迎着人马进入城内。
  入了城门,行至侯府。
  荆白玉这才终于肯露面,哗啦掀开车帘子,并不需要人扶,也不需要脚蹬着,身轻如燕步履如风,直接从车舆内就走了下来,哪里是有一丝一毫病痛的模样。
  荆白玉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流安侯啊,你这地方真是宝地,人杰地灵的很呢。你瞧本太子路上身子不爽利,这不是一入了你的流安城,身子骨马上便好了。
  这流安侯一听,根本接不上话。
  厉长生就知道荆白玉是未有顽够的,看来流安侯一把年纪,怕是要受不住荆白玉的顽皮。
  荆白玉与流安侯说罢了话,转头要去看新世子厉储兴。
  荆白玉道:这就是流安新世子罢,叫什么来着?
  厉储兴前一刻愤愤不平,后一刻听到荆白玉的,顿时欣喜若狂。他立马双眼放光的开口,道:卑臣
  算了。
  荆白玉摆摆手,全不在意的打断了厉储兴的话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厉长生啊,陪着本太子去休息罢,本太子累了。
  敬诺。厉长生跟随在侧,淡淡的答应了一声。
  厉储兴嘴巴还张着,一副吞了死苍蝇的模样,呆若木鸡的眼看着厉长生与荆白玉一道去了。
  太子气人的本事,愈来愈有进步了。厉长生笑着低声说。
  荆白玉抬了抬下巴,步子稳健的很,道:你才知道?本太子可是很会找人不痛快的。
  与厉长生折磨人的手段来比,荆白玉的确还稚嫩了些个,不过荆白玉的段位其实也不低,对付流安侯和厉储兴,是绰绰有余的。
  你等着瞧罢。荆白玉挑唇一笑,道:一会儿接风宴上,本太子还有不少花样。说好了今儿个替你来撑腰打脸的,不能白白多走了数日是不是?本太子定然好好的掌嘴他们,叫他们后悔的哭爹喊娘。
  厉长生止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
  荆白玉一瞧,抗议说道:你怎么又随便拍我的脑袋,让旁人瞧了,定然觉着本太子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这般贪顽?厉长生道。
  这不是贪顽,这可是头等重要的事情。荆白玉一本正经的说: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都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情!
  荆白玉这般一说,后知后觉,莫名就有点面红耳赤,仿佛说了极为羞耻的话一般。
  脸怎么红了?厉长生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这流安应当比都城凉爽的多。
  荆白玉赶忙拍开他的手,只觉得自己最近十足不对劲儿,需要好好冷静一番才是。
  他当下逃命一般就要走,道:我去休息一会儿,你别跟着。
  好。厉长生倒是并不拒绝,道:好好休息,赶了好些日子路了。
  荆白玉眼看着便要跑入下榻的房间,可谁料一抬眼,遥遥的便看到一个人影。
  何其熟悉!
  又是阴魂不散
  荆白玉嘟囔一声,如今阴魂不散已成了宋旻的绰号。
  荆白玉觉得这事儿不行,干脆硬着头皮,顶着火烧一般的脸皮,又跑了回来,拉住了厉长生的手,将他一同拽住房间。
  我想了想,你也累了,我们一起休息。
  荆白玉理直气壮的说道。
  咚!
  宋旻走到跟前,厉长生已没了影子,根本不给他说一句话的时间。
  晚间有接风宴,乃是流安侯花了大价钱置办的。
  荆白玉虽然不想给流安侯和厉储兴什么好脸子瞧,可这流安当地的美食,荆白玉可是兴趣十足的。
  厉长生给荆白玉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便跟随荆白玉一道出了房间,往筵席而去。
  这一次筵席规模不大,却精致至极。
  席间流安侯与世子厉储兴早已就绪,就等着太子殿下荆白玉姗姗来迟。
  拜见太子殿下!
  流安侯与厉储兴赶忙起身迎接。
  厉长生,坐罢。
  荆白玉先与厉长生说了一句,随即才说:流安侯不必拘礼。
  厉长生配合的很,安安稳稳的便坐在了荆白玉身边,入了席。
  流安侯坐入席间,有些个战战兢兢,他哪里能看不出来,太子殿下对他颇有微词,想必是因着厉长生的事情。
  流安侯派遣厉长生前去都城讨好太子荆白玉,其实并未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日前也听说过了,早有人送了不下十个模样相似九千岁之人,下场都不甚理想。
  不过试一试罢了,熟料竟是成了。
  而流安侯等不及听闻都城传来的消息,已然更替了流安世子人选,将大儿子厉储兴捧了上去。
  这下子好了,太子殿下明摆着看好厉长生,觉得自己打压了厉长生,根本不给片刻好脸子瞧。
  流安侯只好一脸慈祥亲和的看向厉长生,道:儿啊,你多日未回,为父心中甚是挂念,近些日子你过的可还好?
  厉长生回答的甚是疏离,道:请父亲放心,儿子跟随太子殿下身边,自然事事顺心。
  是啊。荆白玉搭腔说道:流安侯还怕本太子亏待了厉长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