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此番的焦急,若是被前两日目睹他“大发神威”,一连收服镇压四位强者的旁观者看到,恐怕会惊讶无比。
但韩枫自己却是清楚,前两日的事情,是难以重复的。
他胸口烙印的狴犴印记,幻化而出,的确有强大威能。
但这种威能限制很大,其中最大的隐患,便是在狴犴自身上。
狴犴急公好义,嫉恶如仇,能都面辩是非,并且热衷出付出行动,主持公道。
但这说的,乃是真正的神兽狴犴。韩枫胸口烙印,虽有些神妙,但真正说来,不过就是一道神魂印记,是狴犴陨落之后,遗留下来的神魂印记。
这个消息是两日前,韩枫复活之后,狴犴和他沟通告诉他的。
尽管只是神魂印记,但只要时机合适,狴犴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还是无比强大的。要不然,两日前自己也不可能轻而易举镇压南宫霜四人。
这里的时机所在,取决于外部环境。
当时亡灵尸潮眼看着就要席卷而来,威胁狐灵国都数百万人的生命。城内之人因此恐慌,转而各自不自禁激荡出忿怨怒气。
这是正义之怒,亦是狴犴的力量来源。当时韩枫便是提前吞噬了这股忿怨正气,这才将胸口的狴犴神魂,显化而出,得以爆发出强悍无比的威能。
真正说来,两日前举动,自己不过就是借着数百万狐灵国子民的力量,这才能够“神威大发”!
可一而不可再,想要对付妖骸,韩枫已经难以再让狴犴凝形。哪怕面前凝形,他也没有这么多忿怨正气,提供给狴犴消耗。
“狴犴神魂之力虽然强大,但也不能随意借助,唯有我自己的力量,才是真正可以依仗的。冒然动用狴犴神魂印记,若能镇压还好,没什么隐患。但如果失败,就可能被人觉察出弱点,为人所利用,那可就麻烦大了!”
韩枫面色肃然,忠告自己。
“妖骸是个麻烦,而且是很大的麻烦,不大好解决。但如果北上的话,恐怕……”
想到万剑宗宗主云青山,韩枫心里便生出惶恐。
那人太强大了,完全超越韩枫自己的理解。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就是两日前“巅峰之时”,若是云青山真身降临,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唉!万剑宗那里暂时去不了,还是等狐萝回来吧!也许她能给我带来些消息,不过这里也有变数!”
韩枫摇了摇头,想到了狐萝。
数日前,他嘱托狐萝,那是临终所托,狐萝会小心行事,本不应该有问题。
但现在他活了,而且也只过了三四天。若是消息通畅的话,不要一日功夫,狐萝就会知道。若是此前还没和韩雪接触,麻烦就大了。
这么极端的转变,狐萝激动之下,很可能露出马脚。也许她还会自作主张,若是暴露的话,给她自己,给韩雪,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不管如何,应该就在这几日了。狐萝若是能回来,肯定会来找我,到时候择机而变。”
韩枫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重重担心。他如今只能等,以不变应万变。
“归根究底,还是我实力不济!若是我登临绝顶,有着傲视整个中州的实力,这些东西,完全不必在意!”
韩枫面色森然起来,此番进阶武宗,他对于实力的提升,没有半分懈怠,反而更加急切起来。
“荒族圣体,积累实在深厚。修为境界上,一时半会绝没有办法提升,只能研究自己的神通手段了!”
他心念一定,抛开外物。刑道冥狱“幻境”当中,他跟着云青山的记忆,学了九世剑法,悟到万剑贵宗之法,此番正是实践磨炼的时机!
他取出九寒凝冰刺,擎握在手,收敛心神,气息凝聚。
他并未急着草草练剑,而是又思虑一番。
九生练剑,其中的奥妙和玄虚,非比寻常,一一在韩枫脑海划过。
回忆一遍,绝对没什么问题,韩枫这才开始挥剑出击。
往日剑道之上,韩枫几乎没有任何磨炼。与人对敌,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着九寒凝冰刺本身的威能。
如今最顺手的,莫过于人剑合一,激发灵器威能,施展法则之力。再往前,却是苍峰七叠,这是剑技,说来便是旁人的招式。
前后归纳,都可以说是“外物之力”,韩枫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他施展出来的手段,都是固定之法,说来高效,但用处却有掣肘。
阴阳变化,五行相生,八卦流转。
世间修行法门,各等属性,都有优点和缺点,须得“因地制宜”,才能扬长避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就像韩枫修习了“九世”的粗浅剑招,劈斩之法,在乎于威势,以一往无前的勇气,不留后手,全力而发,以求一击杀敌。
这等状况只有两种情况合适,一是没了退路,背水一战,求得一线生机。而便是有绝对信心,斩杀强敌。
若是敌我双方的形势,在这两者之外,便不合适了。
长剑刺击,讲究的是剑的锋锐和灵动,最有效的场合,便是杀手刺杀。隐匿不动,等待时机,一击必杀。
若是刺杀失败的话,那杀手自然只能遁逃了。
其他粗浅剑招,亦是有它本身适合的境地。其间优劣,全在乎形势。
这般道理,韩枫昨日便悟得了,此番演练,由心而发,顺手而为,全无凝滞之感。
“劈斩挑刺!”
说来实在简单,但真正上手之后,才明白这些剑招的繁杂。其间变化,颠倒组合,无非就那么几十种,可以穷尽。
但何时出招,怎么出招,用多少力量,到何等地步,细微之间的变化,却是层出不穷。
识海内,跟着幻境练剑,韩枫只是有体悟,但自己此番施展起来,却是苦难重重。
他自朝阳勃发,到日暮西山,整整练剑六个时辰,却也没有将剑招穷尽。
有限的几招,搭配起来,变化起来,运转起来,却是无比繁杂浩瀚。
“知易行难!无怪乎那云青山,花了一辈子练剑。哪怕我从他记忆当中悟到万剑归宗之法,却也难以施展出百分之一的威严来!”
韩枫收起长剑,挥舞一天,有些累了乏了。
他随便寻了棵大树,纵跃而上,盘坐枝头。九寒凝冰刺插在身边,从储物戒内取出一些吃食清水,果腹充饥。
武者虽然可以辟谷,但也许能量补充身体。尤其是韩枫身具荒族圣体,消耗是旁人百倍。不吃不喝,单凭天地灵气,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他花了小半个时辰,吃饱喝足。又盘坐当场,运转体内灵力九九八十一个周天,调息身体,并将脏腑内食物消化。
这时候天地间已然一片昏暗,月上梢头,因为角度的缘故,树林间显得格外的阴森。
韩枫自然不在乎,他又拔出九寒凝冰刺,一个轻身术,越上树冠,踩踏着柔软枝叶,当空对月,舞弄起剑招来。
白日练剑,收获不大,他便也踏实起来。知晓自己一时半会,是不大可能将那万剑归宗之术,完全领悟,运转有心。
退而求其次,韩枫决定专攻一处,集中心力,揣摩那“劈斩之法”。
他不再求通识剑招,也不再苛求自己变化由心。他只从一处入手,只为强敌面前,背水一战,一剑爆发,斩杀强敌。
“九寒凝冰刺,苍峰七叠!”
韩枫身形在树冠上纵跃,冰剑挥洒,寒煞之气弥漫而出,七座虚影冰山缓缓凝结。
如此时刻,他体内蓄积的力量,彻底爆发,完全钻入手中长剑之中。脚下一个踩踏枝头,身形纵跃而出,冲着七座冰山中心处钻去。
“一剑斩惊尘!”
韩枫呼喝一声,手中长剑劈斩而出。人御剑,剑御人。并非人剑合一之法,但此刻的韩枫,却是与手中三尺长剑融为一体。
因为背水一战,一击落下,再无机会。所有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所有神识灵力,尽皆聚于这一招之中。
许是力拔山兮,这一剑负重太大,没有任何精巧之处。所以韩枫这一招,显得极为粗笨。就像一个庄稼汉,第一次御起长剑,以蛮力为之。
没了玄妙,同时也显得极为专注,专到了极致。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本就是云青山这几记剑招的奥妙所在。
只见长剑挥砍,剑气呼啸,刹那间劈入七座冰山之中。好巧不巧,恰好就在冰山合拢的一瞬间,一斩到底,未曾有半分碰触。
剑气破入下方密林之中,划击开来,痕迹足有百丈之远。十来颗参天大树,直接被从树冠斩到数根,一劈两半。
树林中风声呼啸,这十来棵树木直接两半散开,各倒向一边。
林间一下子空出一片百来丈长,十数丈来宽的空地。
空地当空,七座冰山轰鸣在一起,“砰砰砰”,千百道冰块碎裂,轰砸而下,砸的下方簌簌作响,好像下冰雹一样。
“嗯!不错。用九寒凝冰刺施展苍峰七叠,神通变化而生的冰山,本就有困禁之能。不求将敌人彻底封禁,只需要争取三两个呼吸,再以这剑法出击,绝对有奇效!”
韩枫挽了个剑花,将九寒凝冰刺倒背身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万剑归宗之法,并非固定剑招。而是在对敌之时,见招拆招。
“劈斩挑刺”,寥寥几记粗浅剑招,组合变化,可以概括剑道中诸般玄妙。道理很简单,恐怕很多人都知道。但想要做到,却是无比苦难。
韩枫虽然从云青山的记忆当中,有了不小的领悟,但知易行难,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往日施展的剑技当中着手,运转变化。
“若是我人剑合一,再以这法门施展手段,那又如何喽?”
韩枫找到了思路,立时更进一步。人剑合一是他最强大的手段,可以施展出九寒凝冰刺这件灵器的威能,爆发出冰寒法则之力。
如果能在法则之力当中,增添变化,那他的实力,提升更多。
一想到这里,韩枫再不犹豫,立时就开始尝试。
“人器合一!”
比起之前九星武灵来,此番武宗修为,再施展人器合一之法,驾轻就熟。体内灵力神识,也非常充沛,九寒凝冰刺爆发出来的威力,自然也比之强大很多。
韩枫照着法门,试图运转万剑贵宗的手段,舞弄那些粗浅但奥妙不凡的剑招。
然而之前的顺畅完全不在,他就好像醉了酒一般,歪歪扭扭。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手中长剑却又不停使唤,冰煞法则四处宣泄,单单一个擎握举天,便耗费了小半力量。
“砰!”
实在不行,韩枫只能如往日那般,随手而为,将这一剑轰射出去,解开人剑合一的势头。
“不行!我完全驾驭不住,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