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侯府……她还能再回去吗?侯老夫人与其他人会认同她吗?
想到这里,水卿卿却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梅子衿……
如今,小喜同样同她说起回侯府生活一事,不由再次让水卿卿纠结迷茫起来……
第三日傍晚,水卿卿去御书房向晋明帝请旨明日出宫。
自那日审讯了陈皇后与杨氏后,气怒攻心的晋明帝又病倒了,水卿卿进去时,他躺在偏殿的床榻上休憩。
听水卿卿说明来意后,晋明帝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并早早的让吴用给她准备好了进出宫的令牌,笑道:“朕听说了,你与梅侯爷已合好了,朕很欣慰……”
“这令牌给你,方便以后你随时进宫来——记住朕同你说过的话,以后朕这里就是你的娘家……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若是梅子衿欺负你了,你随时回来,凉风台会一直给你留着。”
晋明帝温暖关切的话语,让水卿卿眼睛一酸,心里却是想起了宫里的谣言。
其实,水卿卿也想知道,与自己并无关系的晋明帝,为何会待自己如慈父般的关爱?
她当然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母亲的原因。
但据她所知,母亲自从嫁给白浩清后,因为身份,更是因为避嫌,很少进宫,与晋明帝相见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
所以,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晋明帝的后宫也算是佳丽无数,水卿卿却是不太相信,他心里还忘记不了母亲……
她抹了眼角的泪水,动容道:“皇上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当人人都嫌弃我,甚至我的亲生父亲都不要时,只有皇上一直庇护着我……”
晋明帝咳嗽了两声,笑道:“受故人所托,让朕帮忙照顾你。”
水卿卿迟疑道:“皇上所说的故人,可是我母亲?”
晋明帝点点头,眸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虚无,叹息道:“你相信吗,你母亲活着的时候,一直躲着朕,那怕进宫也从不见朕。可在她离世后,却时常出现在朕的梦境里……”
闻言,水卿卿不由微微一怔。
“我们像好久不见的老友般,一起喝茶聊天……她还是二十年朕初见她时的样子,善良美丽,像误入凡尘、不染世俗的杏花仙子,一颦一笑,分外的好看、真的很好看啊……”
说到这里,晋明帝嘴角不觉挂上了满足的笑意,眸光慈爱的看向水卿卿,动容道:“那怕在梦境里,她最牵挂的人还是你。也是她,一次次的拜托朕要好好照顾你……朕答应了她,所以朕要做到啊……”
水卿卿眼泪流个不停。
从晋明帝的梦境里,她能感觉到母亲对她的牵挂。她更能感受到晋明帝对母亲一直放不下的真爱,那怕二十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将母亲铭记在心……
都说帝王无情,可眼前躺在榻上、鬓染风霜的威严帝王,竟是情深至骨!
当年别苑杏林下的惊鸿一瞥,让他永远记住了那个风姿芳华的武宁公主……
离开御书房,水卿卿在半路上‘偶遇’了太子李宥。
李宥迎面向她走来,拦在她的面前,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最后落在她绑着厚厚纱布的右手上,冷冷笑道:“郡主手伤未愈,怎么不在凉风台好好休息——可是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向父皇告状?!”
听到李宥毫不遮掩的嘲讽,水卿卿心里一片冰寒,面上冷冷回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无须太子担心……”
“你已将母后害成这样,连本宫与琳柔的大婚都因此被推迟,你还要怎样?”
不等水卿卿把话说完,李宥已冷冷打断她,眸光阴戾的盯着她,可怕的形容,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水卿卿漠然的看着他,凉凉道:“我从不主动害人,但害我之人,我也不会放过——所以殿下质问我这些,不如先想想,是谁先挑起的事端,又是谁从一开始就要置我与母亲于死地!”
李宥眸光危险的眯起,勾唇冷笑道:“接下来,你是不是准备向父皇揭穿你失智一事?你有证据吗——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本宫劝你不要害人害已。”
水卿卿心里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李宥担心的是这个。
而他突然拦下自己,就是试探自己手中是否有更多的证据。
李宥之前就知道水卿卿对她失智一事是有所察觉的,却奇怪她为何在上次御书房里没有当场说出来。
甚至是当初他污蔑她与侍卫私奔一事。李宥都怕水卿卿曝出来。
因为如今的他与陈皇后,都已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都不能再出事了。
所以这些事,一直像块大石吊在他头顶,仿佛随时要砸下来,将他砸得头破血流。让李宥心里害怕担心不已。在得知水卿卿今日又来御书房见父皇,终是忍不住主动来找她,想试探一下水卿卿手中可有失智一事的证据。
而他那句‘害人害已’更是对水卿卿毫不遮掩的威胁!
水卿卿冷冷一笑道:“害我之人尚未停手,我岂敢先停下?!太子难道还希望我坐地等死么?”
面容越发的阴冷,李宥当然知道水卿卿所说的,是指最近宫里传出的她与晋明帝之间的谣言,想开口说什么,水卿卿却不想再与他多说,越过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是,好不容易应付了李宥,水卿卿刚回到凉风台,还来不及坐下喝口茶歇息一下,五公主乐宜又气冲冲的寻上门来了。
乐宜公主脾气娇纵又火暴,早前就与水卿卿因雪狼狗一事,结下了深仇大怨。
尔后得知她的私生子竟是梅子衿,更是恨她恨到了骨髓里。再加上这两天听说了她与御花园与梅子衿公然搂搂抱抱的事,又与父皇传出暧昧不清的谣言,乐宜再也坐不住,冲到凉风台寻麻烦来了。
一进殿,乐宜公主二话不说冲到水卿卿面前,就要往她脸上抡巴掌,却被小喜与其他宫人拦下。
她身边的大宫女露珠也吓得连忙拉住她,小心急切的提醒她道:“公主,这是凉风台,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也会让你关禁足的……”
听了露珠的话,乐宜不由想到了被禁足的陈皇后,心里倒是生出了一丝惧意来,但怒火也越盛。
她不再冲上前去打水卿卿,却指着她的鼻子痛骂道:“贱人,你又去寻父皇了?!你耳朵聋了吗,听不到外面人是怎么说你与父皇的吗?一面与侯爷勾勾搭搭,一面又与父皇牵扯不清,真是聒不知耻的要脸的臭婊子,你不要脸,可父皇还要脸面呢……”
乐宜尖利的嗓子震得水卿卿耳朵痛,而骂出的话更是刺耳难听,连一众宫人听了都面露尴尬之色。
水卿卿抬眸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刁蛮公主,一字一顿冷冷道:“堂堂大晋的公主,竟是说出这样不堪入耳、又幼稚无脑的话——别人要抵毁你父皇,你不去找那些造谣生事的起事者,却跑到我这里大吵大闹。难道在你眼里,也相信那些无稽谣言、认定了皇上是那样的人么?”
闻言,乐宜却是愣住了,被水卿卿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是下一刻,恼羞成怒的乐宜突然发狂般,将殿内的博古架屏风都推倒砸碎,狠狠道:“本公主当然相信父皇不是那样的人,但却不放心你——现在外面谁人不知你是咱们大晋最不要脸、最不妇道的女人,什么肮脏的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你一日呆在这宫里,本公主一日不放心——你赶紧给本公主滚出去!”
水卿卿疲惫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公主不用担心,我会很快离开这里的。若是没有其他事,公主请回吧。”
听到水卿卿答应离宫,乐宜公主眸光一闪,心里满意的笑了,面上冷冷道:“好,就容你在这里多呆几日,月底之前,你若是敢再留在宫里败坏父皇的名声,别怪本公主到时将你的行李扔到宫门口去。”
说罢,气呼呼的带着一众宫人下去了。
小喜让宫人收拾了一屋子的狼籍退下,担心的看着水卿卿道:“小姐,离月底不过区区十日了,我们要怎么办?”
水卿卿眸光沉沉的看着外面下沉的暮色,冷冷道:“今日是让乐宜来闹,若是我们不离开,只怕不久就会轮到太后出面了——皇后是打定了主意要赶我出宫,隔绝我与皇上的联系,如此,就无法揭穿她做过的恶事了。”
“所以,我们只有十天的时间了。一切,都得加紧了。”
水卿卿所猜测的不错,乐宜今日来凉风台闹,都是陈皇后的主意。
从凉风台回去后,乐宜公主就从后门悄悄进了储秀宫,将水卿卿答应离宫的消息告诉给了陈皇后。
今日,已是陈皇后被禁足的第三日了。
短短三日,对陈皇后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宫门紧闭,偌大的储秀宫像个活死人墓般没了生气,而她身上被晋明帝踢伤的地方,也痛得厉害,脸颊也还未消肿,形容狼狈又痛苦。
陈皇后这一生,过得一直顺风顺水,莫说被打过,之前的几十年里,不论是出嫁前在娘家陈国公府,还是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连句骂都没挨过,所以陡然的变故,简直让她生不如死。
她所经受的每一份痛,都记恨到了水卿卿身上,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所以,她迫切的想逼水卿卿离宫,好在宫外派人杀了她解恨……
听到乐宜的禀告,陈皇后眸光一沉,故做爱惜的抚着乐宜的手,感激道:“谢谢你还记得母后,还冒着被你父皇骂去帮母后出气……你放心,母后与太子哥哥都会记住你的恩情的,以后我们也会护着你,那怕你嫁入侯府,也不会让她欺负了你去。”
乐宜从小没了母妃,在宫里一直依仗着陈皇后,所以对她的话,也是言听必从。
她道:“母亲放心,十日后我一定会赶她出宫的。那怕父皇要怪我,我也不怕的。”
乐宜走后,红袖悄悄走进来,阴沉着脸对陈皇后道:“娘娘,明日就是杨氏的施刑之期了。听说那个贱人已请旨明日出宫去看杨氏施刑,娘娘何不趁明日,让人下手除了她,以绝后患!”
自从见到绢布后、知道水卿卿她们发现了她后腰上的秘密后,红袖整日惶惶不安,生怕事情揭穿出来,到时,不论是皇后,还是皇上,她都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红袖却是比陈皇后更迫切的希望让水卿卿死,如此,才能将她辛苦隐瞒了二十年的秘密继续隐瞒下去。
听了她的话,陈皇后阴郁的面容越发的阴沉,咬牙冷冷道:“不行,这个贱人狡猾得很,明日出宫,她也必定会有所防备,梅子衿也会派人护住她的,说不定皇上也会派人保护她,所以刺杀的机率太小,不可轻举枉动!”
“而且,这一次我们之所以在她手里惨败,并不是她多厉害,而是她一直隐藏得很好……我们不知道她手里还握了我们多少把柄,若是贸然出手,只会暴露了我们。”
“所以,如今的我们,只有按兵不动,静等白相与宥儿的消息……”
第二日,水卿卿一大早就带着小喜出宫去菜市口看杨氏施刑。然后悄悄想办法去陆霖府上接怜姑姑进宫。
可是,从她出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被人盯上了。
而盯她的人,却是九死一生活过来的白凌薇……
第136章 必死无疑
一大早,水卿卿就手执令牌带着小喜出宫了。
而宫门口,侯府的马车更是天不亮就等在了那里。
梅子衿知道今日水卿卿会出宫,天不亮就等在了宫门口,见到她出来,亲自上前接她进了马车。
水卿卿颇为诧异的看着梅子衿,道:“这么早,侯爷怎么在这里?”
梅子衿拉过她的手笑道:“你难得出宫,我当然要趁此机会与你多呆一会——所以这一天,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直到你回宫。”
水卿卿如何不明白他的担忧,他不过是怕她出宫危险,会遭到皇后与太子等人的刺杀。
迟疑片刻,水卿卿道:“昀儿这几天好吗?我想看一看他,侯爷能不能带他出来让我见一见?”
梅子衿看着她,无奈道:“若想见他,只怕要回府里去……你也知道的,母亲一向对昀儿疼爱有加。如今确认昀儿的身世后,母亲更是欢喜上天,时刻守着,片刻不离开,恨不得含嘴里……那里肯让我带出门。”
梅子衿说得并不夸张,却是事实。
之前的时候,那怕还不知道昀儿的身世,侯老夫人都舍不得他,主动愿意留他在侯府。
如今知道他真的是梅子衿的血脉、是侯府的子嗣,侯老夫人简直做梦都会笑醒,酬谢菩萨保佑,让侯府延续了香火,孙儿还这么聪明可爱。
所以,爱孙如命的老夫人,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儿,越发的珍爱,片刻也不敢离他离身,那怕是梅子衿,也不让他带他出府……
梅子衿又道:“而且母亲也很想见一见你……她也很想让你回侯府去。昀儿更是想你,这几天都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