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允和邵眠随即也起身跟在她的身后,走出宅院时,邵眠忍不住问邵允:“你平时能跟得上她?”
这姑娘简直走路带风,别人才刚走一步,她早就已经走出十步远了。而且有时候光用走的她还嫌慢,干脆一个翻身跳上屋顶,走别人家屋檐走得如履平地。
邵允看着房顶上叶舒唯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背影,笑道:“尽力跟,实在跟不上,就让她等我一下。”
邵眠看屋顶上那个“女蜘蛛侠”看得既惊奇又好笑,走到邵垠宅院门口时,他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想起邵垠的主厢房上好像挂了一把大锁,我先去杂物房找下能用来砸锁的工……”
没等他说完,邵允已经笑着抬手制止了他:“不用。”
下一秒,邵眠便眼睁睁地看着叶舒唯从房顶上跳下来。落地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一脚回旋踢轻轻松松地踹开了邵垠主厢房的那扇挂着一把大锁的大门。
邵眠看得瞠目结舌,久久都忘记言语:“……”
“对了大哥,有件事刚才忘记跟你提了,唯唯她并不是第一次来邵家大宅。”邵允拍了拍邵眠的肩膀,“你还记不记得,前阵子有天你和父亲还有邵垠都出去办事了,晚饭结束后邵垠说我白天带了个女孩子回家的事?”
邵眠一怔,思索两秒:“嗯,好像确有此事,我当时还以为邵垠在开你玩笑。”
“其实那天我带回来的女孩子就是唯唯,她是来和我谈深入调查三大家族的合作,我也当场给她提供了地下搏击赛的入场券。”邵允顿了顿,“所以地下搏击赛的那天,她人也在包厢里。”
邵眠更愣了:“她也在包厢里……她难道假扮成了侍从?”
邵允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她还代替小念上去打了一场比赛。”
邵眠沉默片刻,似是联想到了关键之处,猛然瞪大了双眼:“你是说,那个把常胜将军季殃打得狗血淋头的人不是小念,而是……”
邵允但笑不语。
邵眠被这接二连三的信息量差点炸晕,连进了邵垠的屋子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这弟弟哪里是找了个女朋友?这简直就是找了一个女金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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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女金刚向来都不知道“低调”这两个字该怎么写,在把邵垠主厢房的屋门踹飞后,她又在邵垠的屋子里大闹天宫,从客厅开始,一路拆家拆进卧室和书房。她所过之处,简直是寸草不生。
等邵眠反应过来时,邵垠的屋子已经变得像被人打劫过三天三夜一样,没有一块地方是整洁完好的……就连沙发上的抱枕都被她肢解了,抱枕里的棉花絮飞得满天满地都是,惹得邵眠和邵允都喷嚏连天。
把邵垠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的同时,她还将自己的“杰作”都拍了下来,发给言锡和郁瑞。
言锡看到这惨不忍睹的照片没忍住,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叶舒唯,你要不干脆在珑城的天空上打个大字报,让全珑城的人都知道你扫荡了邵垠的宅院吧!”
叶舒唯若无其事地回:“他是个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条人命的十恶不赦之徒,我扫荡他家怎么了?我没把他的房子烧了都算不错了!难道我进他屋之前还要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给我开门吗?”
言锡差点都被她气笑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神经病突然回家,然后发现他家被你拆了。他大可以直接告你非法私闯民宅,毕竟你现在连他的搜查令都还没能申请到。”
“我等他的搜查令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你也知道那些小罪证加起来都治不了他半个脑袋,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关键性罪证。他告我私闯民宅我可不怕,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给他拷上手铐。”
叶舒唯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再说了,要是他有胆子回家,我欢迎他还来不及,我就坐在这儿等着他送上门呢!”
言锡讲不过她,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邵允:“邵允,你怎么一点都不管管这疯丫头?能不能让她做事别老跟土匪一样蛮横?”
邵允一手揉着自己因为接连打喷嚏而变得通红的鼻头,一手摸摸“土匪”的脑袋,笑吟吟地说:“我觉得她这样挺好的,邵垠这间屋子里一定藏着他最重要的秘密或是罪证。如若不是唯唯这般认真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角落,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真正将邵垠定罪。”
言锡愣是给他这段帮亲不帮理的发言给整无语了:“……”
“更何况。”邵允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一段更让言锡想要掐人中的话,“邵垠若是真有脸告我们私闯民宅,那就让他告去吧。门是我踹的、屋子也是我翻的,我一力担下便是。我在法律意义上还是邵家的人,我翻自己家的其他屋子也不算是什么弥天大罪吧?”
郁瑞在几近晕厥的言锡身旁大喊:“你就宠她吧!!”
叶舒唯弯着唇角挂下电话,将手里仔细检查过的那些邵垠书房的摆件都扔在一边,俯身钻到了那张漆黑的书桌底下。
“小心点。”邵允紧跟着她半蹲下来,他抬起手严严实实地遮挡着她的脑袋、以防她撞到书桌的桌板,“慢慢来,不着急。”
叶舒唯打开了手表上的强光手电,对着这张书桌认认真真地勘察了起来。
她一会儿用手指头轻轻地敲击书桌的桌板,一会儿又掀开地毯、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地听。
旁观了很久的邵眠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发问道:“这张书桌是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叶舒唯听到这话后、一开始没回答,她又在书桌底下捣鼓了很久,才终于慢慢钻了出来。
她直起身拍了拍自己手掌上的灰尘,对邵眠说:“你们邵家是世世代代经商的世族大家,对于你们这样根基深厚、甚至老派守故的家族来说,房屋的构造和布局应该是相当讲究风水的。”
邵眠一愣,随即微微颔首。
的确,在整个邵家大宅中,无论是有人居住的宅院、还是无人的廊亭,所有一切的设计布局都严格参考了风水学,由历代家主邀请当世最资深的风水师来进行不断的完善。
从他们有记忆开始,邵蒙每隔一年就会邀请风水师来勘察整个大宅的环境、一次次做出风水上的修缮。风水师做出的调整会细致到他们每个人的宅院、屋子里的所有陈设布局,务必要保证整个家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都突出一个“生财兴旺”。
“在书房中,书桌是最为重要的关键物品。从古至今,有许多人家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能够学业有成、金榜题名,因此在书房里摆放书桌的位置也就格外地有讲究。”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了书房中的一个位置,“而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就是整个书房中最好的位置,通常都会用来摆放书桌,这个位置叫作文昌位。”
所谓文昌位,即是能够帮助人提升运气和运势的位置。说得通俗一些,也就是能培养出学霸的最佳位置。将书桌摆放在这个位置,主管学业和事业的文曲星飞临文昌位,便能帮助坐在书桌前学习和工作的人提高效率,以取得更好的成绩和财运。
“当然,世上每个风水师都有自己不同的风格和见解。有的人喜欢将书桌摆在文昌位,有的人喜欢摆在别的位置。只是最终目的都八九不离十,不过是为了兴盛兴财罢了。”
她这时又走回到了邵垠的这张书桌前,“但我相信,这世上任何一位专业的风水师,都绝对不可能将书桌摆在这个位置。”
始终认真在听着她讲述的邵允这时终于温声开了口:“煞角。”?
“没错。”她对着与自己默契值拉满的邵允打了个响指,“邵垠房间里的这张书桌,摆在了一个极其刁钻的折角,这样的位置在风水学中属于煞角,对身心都非常不利,更别提兴盛兴财了。”
邵眠也跟着反应了过来,他微微地簇起眉头:“父亲请来的那位风水师是整个珑城最资深的,我见过他所给出的风水判断,几乎事事到最后都得到了正确的应验。所以既然他不是个江湖骗子,我不相信他看不出来这张书桌摆放的位置这么不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一样东西摆在了它不应该所在的位置,那就说明这样东西必定有古怪。
下一秒,叶舒唯和邵允几乎异口同声地开了口:“书房里有暗室。”
第四十九章
*
说完那句“有暗室”后, 叶舒唯忍不住转过脸,和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的邵允相视一笑。
邵垠完全传承了邵蒙的偏执与贪婪无度, 因此,他一定希望自己身处的环境能够在最大限度上帮助自己敛财,甚至是不义之财。
既然邵蒙如此重视风水,邵垠自然也与他不分伯仲。刚才邵眠还提到,每回风水师过来提修缮建议时,除了在邵蒙的宅院耗心耗力,就是在邵垠的宅院里待的时间最长。
既然如此, 为什么这张书桌还会摆放在房间的煞角呢?
只有一种可能性。
——这个煞角并不是书桌原本应该所在的位置,真正正确的位置被某种机关给锁定住了。
“我的猜想是,当邵垠人不在屋中时,他会开启机关将书桌摆放在这个煞角,寓意是为了驱逐所有想靠近他房屋、搜寻他秘密的人。”
叶舒唯又绕着书房开始走, 一边仔细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而当他回到这里时, 他会再次开启机关, 将书桌移动回正确的方位。与此同时,房间中隐藏的暗室也会现身。”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以前有一回我来他宅院找他。当时他的下人和守卫好像是在忙活什么没注意到我,所以没人通报给他。我进他屋子时,季殃去书房叫他、他才匆匆忙忙地出来。”
邵眠若有所思地说,“他出来后,还没头没尾地问我有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我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在他关上书房的门之前, 我好像确实听到他的书房里传出了什么轰隆隆的声音。但我当时没和他说我听到了,也没有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现在细细一想才发现如此可疑。”
邵垠的屋子里有暗室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现在的问题出在打开暗室的机关究竟该怎么解开。
邵允这时想了想,对叶舒唯说:“唯唯,既然邵垠那么在意风水,有没有可能他在屋子里设置暗室的机关也严格参照了风水八卦之类的原理?”
叶舒唯在心中再次感叹了他们之间那超乎寻常的默契:“英雄所见略同。”
邵允想了想:“我倒觉得是有情人之间心有灵犀。”?
邵眠忍不住在一旁抬了抬手:“说事归说事,劳烦两位别无时无刻秀恩爱。”
邵允和叶舒唯都笑了起来。
邵眠素日里的形象向来板正严厉,可自从看透了许多曾经看不透的事、经历了将妻女送走并决心破釜沉舟后,却意外地开始变得放飞自我,居然还会开起这般轻松的玩笑来。
叶舒唯心知邵垠书房里的暗室是眼下的重中之重,但也更清楚破暗室和破门完全是两码事,推敲暗室的机关绝对不能像她刚才闯进来那般莽撞且没有章法。以她过去的经验来看,若是一不小心在解机关的过程中触碰到了不应该触碰的,会直接导致密室开启自毁程序,一切也将功亏一篑。
然而,即便她见多识广,懂得一些风水上的门路,但也最多只是入门级别,破解这间书房中的暗室需要一个同时对密室和风水两个层面都更擅长的人稍加点拨。
“小叶。”邵眠这时问她,“需要我去将那位常年帮邵家看风水的风水师找来吗?”
她立刻摇了摇头:“那个风水师和邵垠绝对是一丘之貉,暗室和机关说不定也是他的手笔,我们目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邵垠既然敢把自己的暗室和秘密随手撇在邵家大宅,来了个人去楼空,也就变相说明他对这间书房的暗室和机关极其自信,认为这世上无人能够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破解。
邵允提议:“我有人脉,可以暗中去其他城市或国家找找此中行业里的精英,帮助你推敲暗室的机关。”
“不用那么麻烦。”她这时冲邵允眨了眨眼,“我恰好熟识一位顶尖高手,他曾经和他的太太一起逃脱了世上最难破解的连环密室,还顺手在里面谈了个恋爱。”
没错,这位听上去操作就很骚又牛逼的顶尖高手,便是她的前辈兼顶头上司蒲斯沅。
蒲斯沅曾经在抓捕历史上最凶恶的罪犯osiris时,和太太歌琰一起闯过了o设下的巨型连环密室“八度空间”。这八大连环密室中的任何一道机关都足以让最精英的特工小队瞬间全军覆灭,可他们两人却毫发无损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还顺便在前来营救他们的队友们面前狠狠地撒了一把狗粮。
这位精通密室和机关,知识面涉猎广泛的天才“死神”,毋庸置疑是点拨她解谜的最佳人选。
就在此刻,叶舒唯忽然眯起了眼。
下一秒,她目光敏锐地扫向书桌,动作利落地钻回到书桌底下,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了地面上。
邵眠本想上前询问,却被邵允无声地抬手制止,示意他不要干扰叶舒唯。
片刻后,她蹙着眉头站起身。
邵允这才低声问她:“你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吗?”
她点了点头。
就在刚才,她的耳朵捕捉到从书桌底下传来了“沙沙”的声响,那声响极其短促又轻微,如若不是她听力绝佳,一般人是不可能听得到的。
可等她再趴在地上去细听,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那声响仿佛就是她的幻听一般。
这书房中的蹊跷,或许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等他们从邵垠的书房中走出来后,叶舒唯说:“破解这个暗室不能急于一时,我现在先回我队友那里打个场外求助电话。”
现在整个邵家都压在邵眠一个人身上,在找到邵垠之前,邵允自然会陪着邵眠一块儿镇守邵宅。他看着准备飞檐走壁离开的叶舒唯,轻轻动了动唇,但到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叶舒唯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在即将翻上屋檐前,她倒退两步回到他的面前,冲着他歪了歪脑袋:“这位同学,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
邵允忍俊不禁,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问:“打完求助电话还回来吗?”
他知道她和言锡他们有专门的安全屋,安全屋里也有她住的地方。暗室之迷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能解得开、没必要一晚上通宵不睡觉在那死磕,她大可以等到明天一早再来邵宅继续钻研。
只是,他发现自从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后,自己好像连一分钟都不想同她分开。哪怕这种念头,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是有些荒唐无稽的,但他却无法控制这种念头在脑中主宰自己。
叶舒唯听到他的话,却毫不犹豫地秒答:“当然回,再晚都会回……不过不用给我留门,我不喜欢走正门。”
邵允绽开了一个笑颜:“好,那给你留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