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怀孕休假期间,在马路上救下了一群孩子,自己被车撞断了双腿,也失去了自己肚中的宝宝。
是刘思甜大四实习时,负责带她的前辈。
2018年10月,马月君前辈前往y省,通过边境线,只身到了相邻的小国家,蒲干。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去那里,只知道,她在蒲干遭到了穷凶极恶的歹徒报复,惨死异乡。
“这就是我能查到的所有内容,”祁妙问,“所以,这个马前辈跟周明理,有什么关系吗?”
云艳辉说:“有关系,但这个案子太复杂了,刘姐他们还在调查中。”
“这样啊……”
祁妙收回好奇心,不打算再问下去。
“我现在了解的也不多,但只能告诉你一点——”
云艳辉缓缓道:
“你小谈警官谈靳楚,他爷爷是我们警界的泰斗人物,于2018年12月15日,在自己家中离世。”
祁妙听得瞪大了双眼。
“法医鉴定结果是,谈老前辈的死因,是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身亡。”
“自杀?”
小姑娘因为情绪激动而声音发颤,“这样一位老前辈,怎么会自杀呢?”
“小谈和他的师姐沈法医,都有同样的怀疑,但他们俩多次侦查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他人的痕迹,而且,谈老前辈的手机中,还录下了他自己服用安眠药的过程。”
“有没有可能是坏人逼着他这么做的呢?”
“我们都这样想过,可5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证据。”
祁妙反应了过来,“那跟马前辈有什么牵扯?”
云艳辉道:
“谈老前辈的卧室中,发现了一块儿方形金牌,我们在上面,提取到了马前辈的指纹。”
祁妙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周明理的笔录!他不是说,下大暴雨那天,就决定不再装傻了吗?可为什么目睹了陈家父子的凶杀经过后,既没有告诉父亲,也没有选择报警呢?”
云艳辉欣慰一笑。
“你刘警官他们正在调查这一点,迫使周明理继续装傻下去的,绝对另有原因。”
第56章
几个小时之前。
录口供的周明理被问到, 为什么目睹了凶杀案却没有报警时,他低下了头。
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几张被折得皱皱巴巴的纸。
他展开来, 手指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坐在对面的警察注意到, 周明理还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
眼神飘忽乱瞥,双腿挪动, 身子前倾,企图往他们那边靠拢。
这是一个人在紧张的情况下,寻求安全感的表现。
可他刚刚回忆陈家父子俩杀害江银梅的经过时, 尚且都能够保持镇定。
这就不免让两位警察产生了好奇, 当年还发生了什么事, 让如今坐在公安局里的周明礼还心有余悸?
他们俩的视线都投向了那几张展开的纸上。
写得满满当当的炭笔黑字,首行还标注着日期,纸张侧边有参差不齐的痕迹。
这是从他日记本上撕下来的。
周明理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我那天, 的确是打算报警的……”
-
他当年虽然不是什么有正义感的好孩子,但也不至于包庇行凶杀人的陈家父子。
只不过, 从大树上摔下来后, 被那俩人给发现了。
做贼都会心虚, 更何况是杀人?
陈爱民手中拎着把铁锹,眼神慌张又凶狠, 似乎下一秒就要往人脑袋上拍去。
但他儿子陈想不愿多生出事端,将人拦住。
“哎,大傻个儿。”
陈想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得亏周明理惯会装傻, 他张嘴就哭:
“……你、你抢我的伞, 我要、我要告诉我爸爸……”
一边哭,还一边拾起洒落的小石子, 孩子气地往陈想身上砸。
精湛的演技,把父子两人都给骗了过去。
陈想往旁边的大树上撇了一眼,估计是觉得,这棵歪脖子榕树粗壮又高大,一个生活不能自理、上厕所都得麻烦别人帮他提裤子的巨婴,指定爬不上去。
就更不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
他劝陈爱民抓紧时间处理现场,又把抢来的伞还给了周明理。
还专门把他送回了家。
也就是这件小事儿,让周明理心里生出了几分犹豫。
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关门堵住母亲生路,协助陈爱民作案的人,却是整条胡同里,最讨大人们欢心的五好少年。
俗称“别人家的孩子”。
连周明理那个要求严格的父亲,见到陈想都会面露和蔼微笑。
感谢他把自家傻儿子送回来,又关心他有没有淋到雨,还恨不得留他在家里吃顿宵夜。
周明理平日里本就嫉妒陈想,在那一时刻,更是产生了一种担忧。
担忧自己不再装傻、主动坦白后,爸爸会认为他是个撒谎成性、大逆不道的坏孩子。
担忧自己即使把看到的真相说出来,胡同里的人们也只会选择相信陈想。
于是乎,那天夜里,周明理把本该告诉父亲和警察的话,偷偷摸摸的写进了日记本中。
或许是当巨婴当得太久,虽然不至于真的变成傻子,但他也已经失去了主见。
接下来的一周,周明理悄悄地关注着胡同深处,陈家父子俩的动态。
他们的心理素质就强多了,该工作的工作,该学习的学习。
不像自己,因为目睹了一场凶杀案,就吓得连家门都不敢出了。
甚至还发起高烧,卧床大病了一场。
半夜呼吸滚烫,意识混沌时,周明理迷迷糊糊地梦见了坐在教室里,给班上的孩子们弹电子琴的女人。
他死于大火的妈妈。
梦境如胶片般在他脑海里闪回,可能是幡然醒悟后的懊悔,也可能是压在心底的四年,还有可能,是冥冥之中,妈妈给他的指引……
周明理在梦中记起了一个人,一个会相信他的话,并且能够把坏蛋给抓起来的人。
他悄悄地翻出妈妈的遗物,在一本电话簿中,查到了这个人的手机号码,以及她的地址。
晚饭前,他撒谎去跟隔壁胡同的孩子们玩捉迷藏,实际上打了辆出租车,去了个挺远的地方。
那是县城边的一栋自建楼房,妈妈还在的时候,曾带着他来过。
所以,周明理知道,楼房里着住的是一位坐着轮椅的女人。
姓冯,是位警察。
听说她为了救马路上的一群小孩子,自己被车撞断了腿,而且再也当不了妈妈,也当不了警察了。
她从市里回到小县城养伤,英勇事迹很是轰动。
周明理的妈妈作为学校里的音乐老师,带着自己班上的孩子们去看望冯警官。
他也跟着一同前去了。
还记得,那位女警半边脸上缠着纱布,但露出的一双眼睛非常温柔和善。
没有想象中的警察那么严肃锐利,压根就不会让人产生畏惧心理。
以至于,周明理站在楼下,按响门铃的时候,还觉得会像他上回来时那样,有个矮矮胖胖的保姆阿姨来给他开门,迎他进去,给他拿橘子吃。
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在那扇大门打开的一刹那,蠢笨如周明理也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可能就此被改变了。
因为门内的院子中,鲜血成泊,横尸遍地。
矮胖的保姆阿姨的手跟胳膊上,已然看不出肉色,被染得通红。
围裙上也沾了大片血迹,顺着她微微起伏的肚子向下流淌。
这些血应该不是她的,而是院子里地上那些男人的。
一具挨着一具,或躺或趴,还有的栽在墙边。
姿势各不相同,但都被砍断了手脚。
周明理只觉腿间一热,当场就吓尿了裤子。
整个人像只被掐断脖颈的猫,叫都叫不出一声来。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跟陈爱民院中杀人一样,在这十年中,频频出现在周明理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