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想了想,拿出了那个狭窄的木盒。
  手持按钮不大,正好足够他单手握住,举在高处。
  我想,在这儿。
  齐明治笑容依旧,眼神看得清楚,语气却透着困惑。
  那是什么?
  老王给我的炸弹控制器。
  虞衡笑容亲切,老王告诉我,只要我按下按钮,你所在的房间就会爆炸。看来,这就是最后的炸弹。
  齐明治笑容僵在脸上,确认一般动了动视线,眯着眼问道:什么?
  虞衡像是手握利刃的胜利者,不介意再骗骗老实人。
  不信?你可以问问老王,或者,我现在按来试试。炸弹爆炸了,也算是解除了吧。
  虞衡高举按钮,一副要引爆的模样。
  宴会厅顿时不平静了,更不平静的是赵迟深。
  等一下虞衡!你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
  他台上优雅从容,全都丢得一干二净,小跑过来简直想夺过虞衡手上的按钮。
  不许按!
  老赵?虞衡皱着眉,避开了他的抢夺。
  可赵迟深格外愤怒,抢不到就闹。
  齐先生,难道你就不怕真的是炸弹按钮吗?你怎么还能安稳的坐在原位?快跑吧!老王肯定知道你干的全部事情了!
  贪生怕死的赵迟深,忽然变得苦口婆心,关心齐叔安危。
  他视线盯着虞衡握住的按钮,随时都想伺机而动,用自己的身躯,为齐明治规避灾难。
  虞衡不知道赵迟深又发什么疯,齐明治说得对,不能解除全部炸弹,谁也没办法下船。那我就炸掉一个,让你们下船。
  你要炸也不准炸这个!这可是
  赵迟深上手就抢,内讧引得气氛紧张。
  齐明治皱着眉,怀疑赵迟深如此激动,绝对是知道了按钮连接炸弹。
  但是按钮背后到底是他的房间,还是其他地方,他还不能确定。
  难道,王为了牵制他
  齐明治想法刚起,突然感受到后背猛烈冲击,一阵巨大的力道将他贯在桌上,使他失去意识。
  与此同时,宴会厅感受到了巨大的轰鸣,整个厅堂都能感受到轻微震动。
  像地震、像海啸、更像是船上遭受了爆破,发出了一阵摇晃和轰鸣。
  屏幕上的齐明治失去了踪影,信号中断的样子,留下了不好的预兆。
  赵迟深盯着虞衡,不再去争那枚按钮,你按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
  虞衡看了看按钮,澄清道:我真没按。
  赵迟深根本不信,刚才的巨响,与爆炸何其相似,他还以为还以为
  虞衡皱着眉看着信号中断的屏幕,在关心齐明治处境之前,更关心老赵的状态。
  你刚才疯了吗?为什么来抢按钮。
  靠!赵迟深怒从心头起,气得原地跳脚,你还有脸说这是炸弹按钮,这明明是我给绪眠求婚用的礼花按钮,你看上面还刻了love forever!
  老王又偷我东西!
  新仇加旧恨,赵迟深痛不欲生,他还偷了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赵骋怀:亲兄弟之间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偷呢?是借。
  第148章
  虞衡默默看了看手上刻着潦草英语的按钮,确认了这应该就是赵迟深的东西。
  满脑子浪漫的赵总,不仅准备了求婚戒指,还准备了求婚礼花,统统没能幸免,惨遭老王毒手。
  他回忆起卡片上的话,难怪老王跟我说,希望我在璀璨星夜
  那是我写给眠眠的!赵迟深牙都要咬碎了,眼睛瞪得像要杀人。
  虞衡懂了。
  老王借花献佛,连人家的求婚卡片都没换,怀着最深的恶趣味,想看赵迟深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熟悉的乐趣,令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联想。
  他意味深长看向赵骋怀,坏弟弟笑得云淡风轻,仿佛看戏。
  老王还挺幼稚。虞衡感慨道。
  赵迟深愤怒点头,可不是吗!
  得到了虞衡理解的赵迟深,失而复得,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求婚礼花按钮。
  可惜,虞衡没打算还。
  这个按钮一定经过了老王的改造。他的语气非常严肃,直接把按钮放进了口袋,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先由我保管。
  虞衡说得理直气壮,收得行云流水。
  赵迟深惊讶的说道:他还能怎么改?
  改装炸弹。虞衡视线掠过赵骋怀,看向信号丢失的屏幕,刚才我虽然没按下按钮,但是你能保证,这个按钮按下去还是礼花吗?
  赵迟深想要反驳,几次开口都僵在半路。
  他也算是帮老王打工这么久的倒霉鬼了,那家伙什么古怪脾气,他深有感触。
  别说把按钮改装炸弹,就是把整艘船都捆在炸弹堆上,让虞衡按下去引爆都有可能。
  那你说怎么办
  他的话瞬间被鸣笛声掩盖,呜地一声绵长号角,伴随着船身摇晃,显然是邮轮入港,准备靠岸。
  要靠岸了。虞衡心里骤然焦躁起来,船要靠岸了,你快安排这些人下船。然后联系警察,告诉他们有炸弹。
  赵迟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虞衡转身往宴会厅大门走去的背影,还有自家弟弟的沉默跟随。
  你们去哪儿?!
  虞衡头也不回。
  去找我的孩子。
  宴会厅的六楼,空旷走廊上只有虞衡急切的脚步声。
  他有很多话想问赵骋怀,却在浪费时间问问题和儿子之间,选择了后者。
  一间一间舱门掠过的影子,渐渐唤醒了他的记忆。
  虞衡仿佛做过这样的梦。
  自己在无止境的邮轮船舱,敲门一间一间找他可怜的小狰狰,以免孩子害怕恐惧,绝望得只剩下嗷嗷哭叫。
  很快,虞衡见到了员工休息间。
  他猛然推开大门,狰狰!
  里面空无一人。
  这不是监控里的房间。赵骋怀视线一扫,看出了区别,都格可能把狰狰关在了别的地方。
  虞衡没有回应,连眼神都没有给身边人半分。
  他转身就往电梯方向走,好像他只是孤身一人。
  虞衡。
  赵骋怀抓住他的手,你去哪儿?
  心系狰狰的老父亲,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反手就把赵骋怀拖进电梯,按下了上楼键。
  去找老王。
  电梯正常运作,厢门关上之后,阻隔了宴会厅走出来的宾客纷乱脚步声。
  虞衡声音带笑,视线平静。
  就算齐明治死在上面了,神通广大的老王,也该知道狰狰在哪儿。
  他话里有话,松开赵骋怀的手,看向电梯显示器,语气戏谑道:你说是吧,艾利克斯。
  虞衡从来不会这么叫他。
  心情好的时候叫坏坏,戏谑玩笑的时候叫king,恼羞成怒的时候喊赵骋怀。
  即使西伯利亚君主们终日呼唤着他艾利克斯,虞衡也像划清界限一般,固执的保持着自己对他的称呼,并且永远将他圈入家人的范畴。
  赵骋怀心跳沉闷,前所未有的感觉渐渐从他的手腕,扩散全身。
  大约是慌乱?
  这样的念头陌生又新奇,赵骋怀甚至直愣愣的盯着虞衡的侧脸,希望虞衡说点什么。
  比如
  他已经知道了老王是谁。
  然而,虞衡偏不。
  他保持沉默凝视电梯显示器,心系南宫狰。想不到他一直觉得不老实的小崽子,竟然是唯一的可怜笨蛋。
  然而,电梯门关上后,迟迟没有上升。
  片刻,电梯动了起来,楼层竟然在往下!
  虞衡视线质疑般看向赵骋怀,你干的?
  赵骋怀充分感受到了信任危机,他皱眉困惑的看向缓缓从六到五、从五到四的显示器,非常郑重的解释道:我没有凭空控制电梯的本事。
  两个人沉默的凝视显示器,很快,电梯停了下来。
  门一打开,虞衡见到的不是豪华套房,更不是狼藉的灾后现场,而是空空旷旷的走廊。
  这是一楼。赵骋怀看了看楼层显示,有人把我们送下来了。
  齐明治有一瞬间的头晕眼黑。
  炸弹爆破了他背后的书架,直接炸散了书页、墙纸,室内一片狼藉。
  断开的信号,直接中断了他的威胁,只剩守在门外的下属鱼贯而入,心惊胆战的询问道:齐先生,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齐明治站在废墟之中,肩膀头顶还有碎裂的墙灰,有人在我的房间装了炸弹,你们一个都没发现?!
  下属跟随齐明治多年,闻言脸色诧异,显然一无所知。
  齐明治脸色阴沉。
  虞衡打算按下按钮的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既然那是赵骋怀给予的按钮,那么房间里的炸弹和赵骋怀脱不了关系。
  《觉醒》、聚会、狩猎,每一项都透着赵骋怀的精心算计。平时懒散悠闲的王,突然要为了重振猎场而奋斗,怎么想怎么可疑。
  船靠岸了吗?
  是的齐先生,宾客们已经离开宴会厅,船长说会在十分钟后打开离船通道。
  聚会一团混乱,安德烈绑架失败,都格被虞衡擒住,女王蜂不知所踪。
  齐明治手上没有任何筹码,还察觉到了赵骋怀的异常,继续待下去只会更加危险。
  他当机立断,走出房间,下船。
  然而,套房外的电梯一直停留在一楼,显示器上下楼按钮失灵一般没有反应。
  齐明治皱起眉,转身往安全通道走去,等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门前,那扇常常松散敞开的安全门,竟然锁死了!
  怎么回事?齐明治沉下视线。
  整艘船都在他的控制之内,船长船员全是他的人,但是电梯没有反应,安全通道上锁,居然没有任何汇报。
  手机没有信号,齐明治戒备的走回了套房,准备通过电脑联系外界。爆炸后的狼狈房间,脏乱的散落着灰尘,只有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幽幽发光
  你的命在我手上,别想下船。
  shark
  齐明治恼羞成怒,恨不得砸掉这台电脑。
  把安全通道给我打开!他大步走了出去,shark在船上,我必须抓住他!
  shark确实在船上。
  他坐在邮轮一楼的智能系统主控室,一边锁死了顶楼套房的出入口,一边盯着监控里的虞衡和赵骋怀。
  他们走出电梯,谨慎的查看一楼区域图,并不打算轻易前进。
  南宫狰焦急的看了一会儿,湛蓝的眼睛忽然一亮,想到了最好的对话方法。
  他手指迅速的控制邮轮的智能灯,将一楼走廊的灯光,调整得一闪一闪,依次规律的指向前方主控室,每一颗都带着无声期待
  爸爸,爸爸!
  快来找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  虞衡:阿崽,这种指路方式,我们一般都用在恐怖片里。
  南宫狰:昂?
  第149章
  虞衡还在研究一楼的导航地图,突然眼前一黑一亮,气氛顿时惊悚起来。
  他仰头盯着走廊上疯了一样的灯光,它们一个接一个的明明灭灭,极有规律,仿佛闹鬼。
  看来,把我们送到一楼来的人,有话要说。
  赵骋怀面对意外,总是充满兴趣。
  虞衡轻笑一声,随着规律的指示前进。
  只能说亚历山大邮轮确实很智能,连灯都可以表达情绪,给人做路引。不知道老王一开始是怎么打算的。
  他这话像是夸奖,又像是讽刺。
  赵骋怀默默跟在身后,心中充满遗憾。
  他本想给虞衡一个浪漫的惊喜,人生中最大的仇敌身亡、邮轮亮起璀璨烟火庆祝,结果都被一一打破,还被虞衡抓住了尾巴。
  这样的感觉十分奇妙。
  赵骋怀确定虞衡有了猜测,又给了他充分的自由。
  就像一场游戏,他们一起寻找最后的钥匙,去打开紧锁的秘密。
  现在,手握钥匙的指引人,用灯光闪烁着前路。
  他们路过了船上巨大的欢迎屏幕,本该写上欢迎来到no.亚历山大的电子屏,已经变成了爸爸,我在主控室。
  小剪头带着迫不及待,闪烁频率都格外急切,像极了小崽子找爸爸的模样。
  控制电梯和控制灯光的幕后主使,终于浮出水面。
  虞衡哭笑不得的看了看灯,一亮一暗的规律,确实像小孩子的玩闹,充满了游戏的乐趣。
  你儿子真有意思。
  虞衡想和坏弟弟冷战,都不由自己翘起嘴角,毕竟是我的儿子。
  曾经厌恶游戏的狰狰,已经懂得乐在其中。
  虞衡加快脚步走向主控室,都能感受到周围灯光和电子屏变得疯狂。
  他的儿子好像一个游戏制作人,利用简单的邮轮灯控,给他营造了沉浸式解密游戏的气氛。
  甚至无师自通的随着他的前进,保持着灯光长亮,给予正确选择的肯定。
  虞衡觉得很有意思。
  他似乎通过一排排灯和显示屏剪头,感受到了南宫狰的雀跃。
  之前还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崽子,显然恢复了精神,又变得活蹦乱跳。
  主控室的大门虚掩,虞衡转动把手果断推开。
  狰狰。
  爸爸!
  小朋友小跑过来,盖不住激动兴奋的张开双臂,一头花朵的清香,扑了虞衡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