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女的是谁?”
“我一个离婚案件的当事人,今晚上被家暴送到医院,没想到她老公这么狂妄。”温菱揉了揉眉心。
邵南泽目光落到她身上:“如果再找你麻烦,可以来找我。”
温菱眨了眨眼,总觉得说出口的话有千斤重,异常艰难。
“邵检,你对我太好,我会感到困扰的。”
“温菱。”他突然出声,盯着她说,“你现在还单身吗,还是有喜欢的人?”
温菱愣了愣,满腹的心思一下消逝不见。
“我们已经分手了,如果是做普通朋友的话,我想还是不要再有越界的行为……”
邵南泽忽而嗤笑出声:“我又不追你,紧张什么。”
他感觉到一股烦躁,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口气就差了很多,又往后挪,用打火机点燃香烟。
抽了口烟,烟雾罩着他的脸,温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影影绰绰间,只能看见高耸的鼻峰和凌厉的侧脸。
他半仰着头,悠悠然吐出一团雾气:“想和陆骁在一起?他不适合你,他的家庭太复杂了……”
顿了顿,他又说,“找冯梓曦的话,那就是个二世祖。”
温菱抿了下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邵南泽手上拿着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算了。”他说,“你走吧。”
温菱没半分犹豫,真的走了。邵南泽眼眸渐沉,看见那抹清减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再然后走进了十几米外的一家便利店。
他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把烟抽得更狠。
谁料到几分钟后,便利店的门打开,温菱往这边看了看。没想到他还没走,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又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才慢吞吞朝这边走过来。
邵南泽忙不迭摁掉了烟,刚抽得太狠,嗓子眼被熏出了几分暗哑的意味。
“有事?”
温菱手里拿着防水胶布,递给他:“刚看到你虎口有伤。”
邵南泽瞥了眼,虎口处有一条狭长的伤口,渗出了细密的血珠,应该是刚刚在医院打斗不小心给磕碰到的。
他说:“没事,不贴那个,太麻烦。”
温菱坚持:“虎口的位置要是碰到水很难好。”
“行啊。”邵南泽的声音还是懒懒散散的,眼尾扫过温菱,“你帮我弄。”
白炽灯下,温菱的脸色发白,眼底还有休息不好的脉脉青色。
她真就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把胶布贴在他虎口伤口位置。
贴完后,又从兜里掏出来几颗薄荷糖,那是她在便利店里顺带买的一并塞到小袋子里给他。
不经意闻到他身上的香烟气息,温菱忍不住开口:“别抽太多烟了,对身体不好。”
邵南泽挑了挑眉:“这算是在关心我?” “你觉得是就是。”温菱移开眼。
他低头轻笑,“温律师,这种话,只能女朋友说。”
“……”
“我的事只能女朋友来管。”
她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用来掩饰自己的失神,又垂了眸:“真的走了。”
邵南泽靠在栏杆上,从袋子里掏出来一颗薄荷糖,撕开包装纸丢进嘴里。
舌尖都冰冰凉凉的,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又低头笑了笑,把糖嚼碎。
刚没有告诉她,尽管这事只能女朋友来管,但如果是她,他愿意戒烟。
第46章 南风入怀
几天后, 温菱带着当事人亲属去探监,恰好遇到了准备换班的陆骁。
他看着她,有点欲言又止, 还是忍不住开口。
“前几天邵南泽来过一次。”
当事人亲属正在填表, 温菱靠在那儿一直没动,目光很散, 焦距都不知道定在哪里。
她在想什么呢, 反正头脑一团乱麻, 线头怎么都扯不出来。
“他来找你了?”
陆骁蓦地笑了:“小师妹,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人家邵检大老远的跑过来找我麻烦?”
温菱眼皮直跳:“他打你了?”
“那倒没那么严重。”陆骁耸了耸肩,“不过也挺麻烦的。”
彼时他车子刚送去保养,单位距离市中心山长水远的, 本来要搭同事的便车到城里,没想到单位前忽而停了一辆黑色的辉腾,低调又扎眼。
陆骁还在想怎么感觉这辆车有点眼熟, 紧接着车窗降下来, 露出一张清峻年轻的脸。
邵南泽表情很淡,朝着他扬起下颚:“有空吗, 聊几句。”
陆骁知道来者不善, 都是男人,他能察觉出邵南泽的敌意,但有些事总得面对面讲清楚。
去市中心的路况很糟糕, 一路颠簸,邵南泽抿着唇, 一言不发。
车内很安静,只有广播里的主持人在卖力讲话, 到了信号被屏蔽的地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频道的沙沙声。
邵南泽把广播也关了。
副驾驶位的陆骁也懒得先开口,只是看着路口皱眉:“等会儿路更不好走,出了前面岔道把我放地铁口就行。”
谁想到邵南泽忽而把车子往小路开,停在一处偏僻的地儿,让陆骁下车说。
陆骁看见他不动声色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烟,闲闲地夹在手指上,只以为他想下车抽烟。
可下车后,邵南泽手里拿着打火机,看着没想抽的意思。
陆骁不解:“不是下车抽烟?”
“本来想抽的,想想算了,”邵南泽攥着烟盒,只是轻笑,像是自嘲,“前几天有人让我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这个人是温菱吧。”
陆骁还是有点卖关子的:“你对她什么想法?”
邵南泽笑了:“还用刑讯犯人那一套呢,职业病犯了?”
说完他抬眼淡淡看过来,陆骁反而紧张了。入行那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但他知道邵南泽这种不好忽悠,甚至不好对付。
想带着他绕圈,指不定会被他反绕回去,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都诓不了谁。
可眼下没两句话过招,他就落了下乘,邵南泽功力比他还深。一想到这,陆骁背后冷汗涔涔。
他这才据实说:“我和她其实没什么,她对陆宝好,是因为陆宝的妈妈是她的师姐。”
他们结婚的时候,温菱去随礼了,后来生陆宝的时候,陆骁老婆身体就不太好。几天后大出血病危,温菱刚好去探病,在医院目睹一切。
陆骁说:“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对陆宝格外怜惜,但也就只有这层关系,其他的没有了。”
那头回应他的是邵南泽打火机啪嗒啪嗒开合的声音。
邵南泽眼睛都没抬:“你就这么消费她的善良?”
“我也没对她做什么吧?”陆骁越说越心虚,“我们要是真有什么早就发生了,怎么可能在现在……”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你不早就想问清楚这事吗?”陆骁承认,自己想让邵南泽误会,也是有点儿之前大学的时候追求温菱不成的报复心,所以迟迟没有告诉他真相。
邵南泽嗤笑一声,打开车门,大阔步坐进去。
“其实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他这一反常态的态度,让陆骁忽而察觉到不对劲,直至拧不开车门,他才发觉车子被邵南泽在里头给锁住了。
陆骁顿时头大如斗:“你想干嘛?”
邵南泽慢条斯理降下车窗:“没什么,就想让你锻炼身体。”
温菱听完陆骁说的,抬眼问:“后来呢?”
陆骁耸了耸肩:“后来他就把车开走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信号被屏蔽,手机根本打不出去,而道路泥泞,又是在荒郊野地,车子基本不会开到这里来。
如果想走到靠近路边的地方,最少要走四十五分钟。
温菱很久都没开口,过了会儿才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对你。”
“没事,我就当锻炼身体了。”
陆骁苦笑,大家怎么都是一个系统的,邵南泽不会做得太过火,小小戏弄一下,是踩线了,但没有过界。
他顿了顿,又提醒道:“不过你真的要想好了,这次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温菱眼睫眨了眨,落下一大片阴翳。
陆骁又多嘴问了句:“真没可能和好了?”
当事人填完表了,在另一头等着,她要走了。温菱匆匆丢下一句:“破镜重圆,总有裂缝的。”
真倔啊,陆骁无奈摇头。
近段时间,温菱的案子越发多了,工作堆成小山一样,幸好律所来了几个新的实习律师,主任指派了一个给她带着。
新人对工作总是抱有极大的热忱,没多久就屁颠屁颠地跟着温菱跑法院、检察院,像个小尾巴似的。
这天温菱在中院有个刑庭,就也带着俞婷去了。
前面的案件开久了,一时半会没个消停,俞婷偷偷打听,说是估摸着还有半个小时。
她有点蠢蠢欲动:“师傅,要不我们先进去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