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回警局的时候正好碰见昨天被他支出去的小警官童凡。
童凡一屁股坐到江屿的桌子上,挤眉弄眼地说:“江队,昨天女朋友啊?”
江屿抬眸扫了他一眼后淡淡嗯了一声,又补充到:“还在追。”
“还在追!?”童凡激动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江屿上手一招果断捂住他的嘴,把他扣在板凳上,“你就不能小点声?”
童凡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脸涨的通红,只能用眼睛求救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大喊大叫,这才从江屿手下脱身。
“你可是咱们警局一枝花,还有你要追的女人?”他扭了扭脖子确定刚才被江屿扣住的肩膀还能正常转动。
江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别转了,我还不知道你有多皮实。”
童凡嘿嘿笑着没皮没脸地凑过来,“昨儿人一带回来你就急着打听的是她吧。嫂子叫什么名儿来着,我记得姓秦。”
这声嫂子倒是叫的江屿很受用,“秦时。”
“对!”童凡厚颜无耻地又凑近了些,“嫂子这名儿好听呀!你们是老相识吧,给弟弟讲讲呗。”
江屿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得寸进尺到近乎要贴到他脸上了,字正腔圆地对他说了声:“滚。”
童凡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刚出校园不久,对什么事都好奇,尤其对江屿好奇,难得窥见他工作以外的一面一副不打破砂锅过到不罢休的架势,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二队临时叫他出个外勤,不然江屿还真赶不走他。
童凡被逮走以后,耳根子边倒是清净了许多。
他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想到昨天晚上他看见她走进了那家夜店之后。
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他知道他一定会见到她,可没有想到这一面来得这样仓促又突然。
当时他脑海里闪过一万个问号,她来这里干什么?执行任务时的神经本就高度紧张,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调起他足够的警觉。直到对讲机里传来二队的声音:“一队,里面布防ok。”
江屿立刻恢复到工作状态带人冲了进去。
这是a市五年来布控最大的一次扫黄打非行动,为了这次行动甚至从全国其他城市抽调了不少精英干将过来,江屿就是其中之一。
夜店内部一片混乱,有尖声叫喊的,有仍在发酒疯的,还有蹲在角落双手举高瑟瑟发抖的。
江屿的目光在昏暗室内不断搜寻,直到在不知疲倦地闪耀的灯球下看到和两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七倒八歪地靠在一起的秦时,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堪堪放下来。
秦时旁边的人他认识——陈也,都是高中同学。
童凡就是在这时凑过来,“认识?”
江屿的目光移向别处,这里人多眼杂,他只要确保她是安全的就可以了。
“都带回去吧。”
童凡觉得无趣憋憋嘴,把警棍插在腰间,正要转身的时候却被江屿拉了一把。
“待会审完,把她留下来。”
听到这句话童时来了劲儿,但因为还在执行任务也太放肆,挤眉弄眼地冲江屿说:“明白。”
然后他如愿以偿地见到她,像是千百次在梦里一样,而比梦更真实的是她的羞赧、潮红和紧致。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笑了起来。
“想什么这么开心呢!”
后背被人冷不防地拍了一下,江屿迅速转身,下意识地想要掰主来人的手臂反手扣住的时候却被完美格挡住。
“干什么呢!你小子那几招还是我手把手带着练出来的。”
“成哥。”江屿看清来人之后,身体放松下来。
杨成曾经是他父亲的学生,也是带他入这一行的师傅,就连掉到a市,他也是跟着杨成过来的。
不过虽说论资历他得叫他一声老师,可论年龄,叫一声哥足够了。杨成也不喜欢江屿叫他师傅,说显老。
“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想起点以前的事儿。”
江屿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
“以前的事儿以后再说,我来找你是说说当下的事儿。”杨成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什么事儿?”
杨成看了看办公室,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办公书里除了他两没有别人,这才压低声音开口。
“两件事。”他对江钰伸出两根指头,“第一,你知道咱们这次被调到a市的原因吧?”
江屿点点头。
他听说是因为金叁角最近又开始动荡,大毒枭之间的帮派之争喧嚣尘上,其中一个血债累累的毒枭被击败后四处流窜,翻了边境线进来,据可靠线报他已经逃到了a市。
“对。”杨成接过话头,“现在a市的城市安全已经调到最高等级,必须把他绳之以法,不然隐患极大。最近的几次扫黄打非,整顿娱乐场所也是因为他本人就是个瘾君子,曾经当过兵,反侦察能力极强,所以上头准备从他的上游开始查。最近的任务比较重,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瘾君子叁个字的时候,江屿的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头。
杨成偏头瞥了一眼江屿紧绷的下颚线,默默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捏了捏。
“我明白,保证完成任务。”江屿能明白杨成亦师亦友的关心,但对于瘾君子,这是他一辈子都绕不过的坎。
“还有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是私事。”杨成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眼神有些捉摸不透,“你驳了李区长的面子的事你知道是谁给你压下来的?”
江屿皱眉,如果不是杨成这个时候提起,他都忘记了这一茬。
他的办案风格事年轻一辈中少有的既沉稳又雷厉风行。刚被调到a市的时候,就按规矩查封了一家涉黄场所,背后的老板被一锅端出来。
没过几天,副区长登门拜访他。一来二去,话里话外咂摸了半个小时,那副区长才吞吞吐吐说明来意,是为他不争气的侄子求个后门。
江屿面上不动声色,既不答应也未拒绝。却在第二天,找了个快递,将区长带过来的“薄礼”原封不动地寄回他的办公室。
这一下可真是把副区长得罪大了。
杨成知道他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一根骨头,就没见他对谁弯过腰,低过头。他琢磨着虽说这件事江屿做的太不近人情,但也算是依法办事,于是凭着功勋颁奖典礼上的留下的矫情,他厚着脸皮去找了秦厅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秦厅长听完对江屿刮目相看,直夸这个年轻警察有信念感,还说一定要见一面。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杨成干吸了一口烟,却没有点火,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你嫂子不让吸了。”
江屿了然。
“一般能推的我都帮你推了,但这秦厅长的面子……”他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江屿,别的不说,这小子长大之后时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他都有点看不透的他在想什么。
江屿看了一眼窗外光秃的树干,枯黄的叶子摇摇欲坠,即使一阵小风吹过,也有一片挨不过的幽幽飘落下来,他出神地伸手接住那片枯叶,淡淡地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