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柳德米拉回到家里,看见约翰就想起他要离开的事实。她紧紧地拥抱他,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的思绪在这一刻沉重得令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晚,柳德米拉没有去尼克的房间,她睡在自己的房间。
  天亮以后,尼克和柳德米拉一起送约翰到港口去。
  深秋的天空是银灰色的,云层飘移,或浓或淡,空气中有股潮湿的味道。
  远洋邮轮安妮女王号停泊在港口,是一只白色的庞然大物,豪华气派。港口人山人海,成群结队的人们正要开启一段封闭的长途旅行,女人倩丽的身影随着谈笑抖动,孩子们的笑声穿梭在男人嘴里呼出的烟雾中。
  约翰拿着头等舱的船票和两个朋友告别。
  柳德米拉有些感伤地说:“现在就像我们来美国时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们真的要分开了。约翰,我会想你的。”
  从小被培养成杀手,他们都知道长大后会天各一方,但当一起被调到美国时,他们感到多么幸福,欢呼雀跃,通宵作乐,陷入会永远在一起的美丽幻觉里。
  直到这一刻,迟来的别离之神无情地亮出长刀,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慢慢扩大的沟壑,犹如陆地的分裂,大海的诞生。
  终有一天,他们会离对方很远很远,远到再也不能相见。
  柳德米拉美丽的浅瞳泛出泪光,她不敢眨眼,倔强又深情地看着约翰,仿佛在等待什么。
  约翰与柳德米拉对视,深沉的异瞳与往日一样没什么情感,但柳德米拉看得出来他在难过。
  “约翰。”
  “柳德,你要保护好自己。”约翰看了一眼尼克,低下头说,“专心点对待工作,不要贪玩。”
  “噢——”柳德米拉咬着唇,茫然四望,接着搂住了面前的约翰,闭上眼睛带着些许哭腔说,“我根本不能忍受和你分开,约翰,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他们要把我们分开!”
  “柳德。”尼克叫了她一声,似乎是要她克制点。
  约翰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轻轻拍着柳德米拉的后背,“柳德,我们会再见的。你们可以回到欧洲来,我也可以回到美国来。我们会再见的。”
  “鬼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柳德米拉的情绪有些崩溃。当然,作为训练有素的杀手,她仍克制着自己,因而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触景生情而潸然泪下的内敛女子。
  约翰沉默,此次一别,再次见面的日子遥遥无期,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就和此次回到欧洲一样,安妮女王号的终点是英国,到了英国,他又会认识什么人,他一无所知。
  尼克和柳德米拉是他自儿时起的伙伴,是他们主动来和他交朋友,是他们在别人欺负他时帮他出头,教他反击。他们的友情乃至亲情已有十几个年头,从未经受过别离的苦痛。
  “柳德,”尼克将柳德米拉和约翰分开,说,“别哭了。他该走了,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我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叁两好友在一起成长,原以为大家会这样作伴过一辈子,但一次离别发生了,未来不再是他们想象的模样,过去的天真幸福渐渐远去。在险恶的环境里,为了生存,为了追名逐利,等再次重逢时,他们会是初心不改的好友?还是理念不合,反目成仇?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之间都会有历经沧桑的唏嘘,回不去,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