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了府中,就见得晏陵和章玉麟及忠勇侯已是候在了一旁。
萧锐此番勾结了关东军、亲卫军,另有一些朝中重臣,朝堂内外必定要经历一番动荡。
晏陵事忙,亦是才抽出空来到公主府。
他身侧的章玉麟见得温月声,面色却并不好看,他只沉声道:
“……今日之事,不出郡主与晏大人预料。”
“在我等赶往行宫后一刻钟,便有将领率驻京城大军抵达行宫。”
数十万将士齐齐出动,惊动了章玉麟,他还同那个率领驻京城大军的将领有过短暂的会面,对方手中握有皇帝的虎符。
“此事,只怕圣上也早做好了准备。”忠勇侯微顿,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温月声。
若往深处想,恐还不止于如此。
主要的将领都因大雪封山,被困抚州,这等情况之下,皇帝偏偏还要离开京城,去往行宫避寒。
此事本就奇怪,更别说关东军生乱时,可还有一半将士并未跟随那徐国公的调遣离去。
哪怕是多半普通将士不清楚内情,但只要消息传入京中,皇帝就不可能毫无准备。
比起此事,更加重要的是……
“晚间离开行宫时,景康王和永安王姗姗来迟。”忠勇侯抬眸看向温月声:“今日萧锐行事之时,这二位王爷正好被叫到了行宫偏殿内,为皇上处理政事。”
“而那个偏殿之中,一直被羽林军镇守着。”
也就是说,萧锐生事之前,景康王和永安王就被保护了起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或许亦是一种监视。
皇帝既是保护了他们,也想要知晓这二人是否也另有想法。但是很明显,到了温月声赶到,萧锐的人头落地时,他们都没有出现,那便是通过了皇帝的监视。
“看来皇上所属意的储君人选,便在这二位之间了。”这边都是自己人,忠勇侯说话便没了任何的忌惮。
“那渭阳王……”章玉麟挠了挠头。
忠勇侯点头。
今日渭阳王表现尚佳,但在皇帝的眼中,是早已经将这个儿子排除在了继任候选之内的。
甚至可以说,渭阳王被完全放弃了。
这也是为什么,萧锐的手底下人忙活半天,却只找到了一个渭阳王的根本缘故。
皇帝做足了准备,偏殿有羽林军,还有十万大军在路上。
萧锐今日只要异动,无论如何都会死。
只不过是温月声赶得及时,让他在临死之前未能逞凶。
还有一些忠勇侯没能明说的,便是跟温月声有关。
今日之局,既是让那萧锐自投罗网,说不准亦是存了试探温月声之意。
毕竟亲卫军里面都能够出现叛徒,让皇帝全心全意地信任温月声,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此番试探的结果,到底是让皇帝对温月声的忌惮,削减了几分。
次日清晨早朝,萧锐及徐国公一党被清算,而其中罚得最重的,除了这些个主谋之外,还有亲卫军所有涉事的将领。
三大禁军是皇宫内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连他们都生出了谋逆之心的话,皇帝午夜如何能够安睡?
叫人没有想到的是,临下朝之前,皇帝颁布一道许多人都没想到的圣旨……
“自今日起,命思宁郡主为三大禁军统领,统率三军,持半枚虎符。”
满朝哗然。
底下的景康王近乎变了脸色。
在福瑞的事情之后,他以为皇帝再不会信任温月声。
可此番温月声仅用了数日,便平定了抚州内乱,处理了孔瑞及其一众党羽,又在萧锐谋逆之时,及时赶到行宫之内。
击杀逆贼,救了许多重臣的性命。
光就这一点,皇帝重赏于她是应当的。
但直接给出了三大禁军的兵权,倒也是景康王怎么都想不到的。
他一时间面色幽沉,看着温月声的眼神里,都带了些许沉吟之色。
说来倒也是他大意了。
有了萧锐伙同徐国公等人谋逆的事,恰恰能够说明,此前温月声坚持要皇帝斩杀福瑞公主是对的。
因为从一开始,萧锐一党,包括了福瑞公主在内,就已经生出了不臣之心。
私藏兵器,再有谋逆之事,福瑞几次三番下手,也是在为萧锐办事。
温月声除福瑞,除萧锐之举,在如今皇帝的眼中,皆是坐好的。
况且行宫之内宫变,也足以说明温月声可以信任。
换句话来说,如今满朝上下,如果连温月声都不能信任的话,那还有何人能信?
别忘记了,在萧锐生事时,经由温月声手下的四大守卫军,并整个殿前军内,皆无一人跟随谋逆。
其他的军队,包括三大禁军里的羽林军,亦是出现了几名反贼。
只有温月声的人,从头到尾未有异动。
这事出现的时机也巧,正是温月声不在军中,大雪封山之际。
一切都格外的偶然,就更能说明温月声是可以担上重任的。
满殿恭贺之声中,景康王与殿中几人对视了几眼。
短时间内,需得要警惕行事了。
此番立下大功,温月声面色依旧平淡。
只在下朝之后,她同晏陵一并,去往了深宫之中。
如今他二人身份非比寻常,温月声还掌着格外重要的虎符,是以去往何处,都无人阻拦。
冬风刮在了人的身上生疼。
哪怕这几日冰雪消融,却也没有令得天气回暖几分。
走在了长长的宫道上,偶尔还能听到远处宫殿内传来的尖利嗓音。
为这深宫之内,平添几抹萧瑟之意。
待他们行至太后宫中,这般氛围就更重了。
大厦将倾,即便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如今亦是门庭冷落。
和温月声第一次来的时候截然不同,这个处处考究的宫殿内,安静非常。
入内之后,只闻到了一股沉重的药味,再无其他。
福瑞公主被处死后,太后便重病了一回。
加上今岁冬日寒冷,她身体熬不住。
是以在皇帝下令去往行宫之前,太后人就已经倒下了。
如今病重着,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过几个嬷嬷和宫人。
听得温月声和晏陵来了,太后面色难看非常,可到底还是起身来见他们了。
再次见面,她身上没有了那股常年礼佛的心平静气,而是拉着一张冗长的脸,目光阴沉。
“你们来做什么?”太后面容憔悴,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客气:“怎么,杀了哀家的福瑞还不够,如今还想要杀哀家吗?”
她话音刚落,周围伺候着的宫人皆被惊得跪下了。
太后讥笑:“哀家可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凭你们也配。”
即便到了如今,她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依旧未曾削减半分。
看着温月声的眼神,更是透着股凶狠和残暴。
半点也无初次见面时那般和善了。
温月声身后的谷雨轻垂着头,能够养出福瑞公主和萧锐那样的人来,只怕眼下这般,才是太后真正的真面目。
“今日过来,自是有礼物要赠予太后。”温月声淡声道,随即扫向了身后的将士。
将士会意,当下转身离开,待得再次入内时,端进来了一方托盘。
在那托盘之上,整齐地摆放着两个正正方方的盒子。
太后看了那两个东西一眼,压根不准备伸手接过,只冷眼看向温月声道:“哀家不收你的东西,拿着快滚。”
“来人。”温月声对她的话没有半点的反应,只道:“把盒子打开。”
太后变了脸色,正欲呵斥她无礼,就看见面前的将士直接打开了她面前的锦盒。
那锦盒是个单面锦盒,唯有正面对着的太后及她身后的宫人们,看清楚了锦盒的东西。
“啊——”太后身边伺候着的嬷嬷,手里还端着药。
在看清盒中之物后,险些被吓疯。
她跌坐在了地上,手上的药洒落了一地,脸色瞬间苍白,几欲作呕。
而那正面冲击的太后,则是倏地一下站起了身来,她面上的表情扭曲,近乎于癫狂。
“你、你……”
太后养尊处优大半辈子,何时曾见过这般场面。
她看着那盒内的东西,整个人已处在了剧烈的震惊之中,这般冲击下,竟是当场失声。
偏温月声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她只冷声道:“太后不认识了?”
“这不正是太后最为宠溺的长孙,还有太后嫡亲的胞弟吗?”
那太后听得她的话,一张脸变了又变,她一口气没抽上来,整个人往后一瘫。
“你呃,锐呃,你们……”她颤抖着的嘴皮,只能够从中发出一两个简单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