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就算真有此事,那他眼下也绝不能再让张满囤跟林宝珠出风头。需要知道,此二人夫妻一体,而张满囤又是太子殿下的得力悍将,若是俩人再得功绩,只能是给太子殿下添光彩。与五皇子殿下成事,将有大妨碍。
所以几番思索,他只能越过众人,先开口压下林宝珠的得意。另外,也是为着想在五皇子跟前露个面,要知道为着岳家的分量,五皇子的确默许了他为其党羽,甚至曾明里暗里的传话,只要他能展现价值,许个给林家嫡女一个皇子侧妃也非难事。
至于为何是侧妃而非五皇子妃,实在是林大人自个都知道,如今嫡女林燕然的名声已然是臭名昭著,多少人都避之不及的。想要做正妃,是绝无可能的了。不过也不碍事,只要五皇子能上位,自家女儿以侧妃之身,至少也能封为四妃之一。
到时候,谁还敢轻视他?若是运气好,女儿一朝诞下麟儿,许是还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那个时候,他可就不光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了,许是还能凭借外戚得了天大好处。
一想到未来种种,他心里的那点不安也就被野心压下去了。
只可惜,林宝珠在一侧微微勾起嘴角,上前一步,缓声道:“皇上,臣妇还有话未曾说完。”
听得林宝珠再度开口,皇帝的面色稍好,和颜悦色道:“护国公夫人但说无妨。”
“臣妇曾说过张记所有活动皆要入册记录,且若有重大成果,都要寻各地官府见证。一来张记无论如何发展,都是大周百姓。二来也是臣妇为防万一,才定下的规矩。”林宝珠清了清嗓子,斜了一眼林大人,继续说道,“若是皇上不信,即可派人去张记各处产业查看粮食存量,也可寻了张记管事拿记录册子,再有各地官府也有备案。”
对于这个,怕是整个朝堂的人都不曾想到。而皇帝亦然,他先是有些惊诧的看了一眼林宝珠,随即眼中含笑,挥手派人连夜赶去桃树湾,然后又命身边心腹亲自去张记各地的产业庄子查验。
不过这个时候,谁还会不信林宝珠的话呢?
至于林大人说的话仔细思量起来,也是有些道理的。只是亏就亏在,他刚刚投诚五皇子,但却还并未取信五皇子,所以许多事儿五皇子自然会瞒着他。
要知道当下是五皇子掌管户部考核等事务,之前也并不是没有奏折跟地方官员上报张记粮食收成的事儿。不过五皇子深知,若是此事真送到父皇跟前,那无疑是会给太子再添威望好处。干脆,他自行压下那些消息,只想着年后派人前去各地想办法截了张记的功劳。
却不想,他想的是好,哪知道半路上杀出个林宝珠来。偏生看着还算稳妥的林大人,居然这个时候冒头。
其实也无怪有人还心有怀疑,毕竟像林宝珠那样散养着众多研究员的商户,也确实不曾有多少。就算有,也是寥寥无几且商家供养的师傅也多是跟自个产业生意有关,而非像是林宝珠那样,只要人有想法不拘是何行业是何物件,皆可折腾一番。
如此,林宝珠接着张记彻底打开了狗剩几个的思路跟想法,所谓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后世人研制出杂交水稻,眼下张记不也拿出了类似的品种么?当然,她并非专业人员,也不懂两种品种有何不同,却知道能这物件能造福百姓。
“皇上,臣妇虽然不是圣人,但是却也知道些浅显的道理。如今臣妇送上的礼物并不敢居功,因着那些都是桃树湾众位百姓的成果,臣妇充其量也就是给他们提供了些便利罢了。”说完,林宝珠又是一礼。
这下不光是上位三位巨头有些笑意,满意的直点头了,就连底下坐着的许多文臣跟命妇都忍不住感慨赞叹了。平心而论,若是他们在这等天大的功劳,护国公夫人能干脆的推出去,但是如果换做是他们,许是兴奋都来不及哪里舍得送到旁人头上?
真不知护国公夫人是傻还是太过善良,再瞧边上一直一言未发的护国公,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一下。他难道不知,其夫人推拒的是何等功劳?
不管别人心里怎么猜测,反正这会儿皇帝吩咐完之后,一连几句夸赞,更是直接赏赐许多。就连边上刘嬷嬷抱着的小晟睿,也因着龙心大悦得了皇帝私库的瑞兽玉佩跟饕餮七宝短剑等物。而边上的大丫也就是张锦若,更是被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齐齐夸赞聪慧明理,然后由两位母仪天下的女人赐下玉坠头饰等物。
林宝珠带着两个孩子屈膝行礼,谢恩之后,才重新同自家男人坐回到座位上。
接下来的觐礼可谓是波澜不惊,不过几乎所有人心里也都清楚,有了护国公夫妻俩的年礼,许是旁的再贵重也入不得帝王跟太后皇后的眼了。也就后来许三夫人奉上的万字福的绣品,还勉强得了太后的一句夸。
而坐在席位之上被自家爷们照顾的妥妥当当的林宝珠,这会儿也忍不住挑眉了,她记得许三媳妇也是个农家妇人,淳朴厚道。虽然模样不算俊俏,但胜在勤快踏实。可眼前这位,细皮嫩肉面若娇花,怎么看也不像是许三原配啊。
“媳妇,别看了,去年他升任守卫军将军后,娶了工部员外郎李大人的嫡女为妻。而原配则带着儿子屈居为小。”张满囤面露厌恶,却不肯再多说。
据说,每每许三与同仁酒足饭饱之后,就会吹嘘自己娇妻美妾。而那原配,却是提都不提,偶有当初一起在战场对匈奴作战的兄弟问起,他也是一脸嫌弃言语之间甚是粗俗。甚至说,若不是他好心,早就休了那婆娘,哪肯再多让她在府里吃白饭。
且不说糟糠之妻不可弃,就算是看在原配为他生儿育女照顾老母亲的份上,他都不该那般轻贱了去。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张满囤最是瞧不起如许三那种得了些权利就忘恩负义之人。久而久之,他与六子等人,同许三也就淡了来往,到现在几乎不再过话。
听朱能有几次提起来,眼下许三颇得五皇子赏识,正是春风得意时候,每日里呼朋唤友好不得意。不过那些,与他并无关系。
有了林宝珠献上的嘉禾种子,皇上哪里还有心思一直耽搁在宴会上,就在太后寻了个由头说身体有些乏了带人离开后,皇帝也同皇后寻个有些醉意的理由离开。而余下众人,各怀心思,也无心在观赏后面的歌舞,所以宫宴也就此散了。
众位命妇大臣跪拜送了帝后离开,才三三两两结伴出了正元殿。而此时,围在林宝珠身边的贵妇明显多了许多,而原本同林家跟岳家交好的妇人,也不露痕迹的悄悄错开了步子。
而此时,许是不少人都看出了岳大人的面色并不好看,自然也有几个曾被他弹劾的官员冷言冷语的讥讽一番。也并非他不会为人,实在是他可以说是皇帝信任之人,是帝王眼线,平日里行事也从未有过差池,在皇子之中不曾站队,也是因此他才能得了帝王看重。但却不想今儿女婿的一番表现,妥妥的给他打上了五皇子党的标签。
得罪了太子殿下还不当紧,怕只怕会引起帝王猜忌。他的位置,若是被帝王猜忌,那仕途也就到头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三更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到岳府,岳大人狠狠的斜睨了自家夫人一眼,旋即丢下一句蠢妇就摔袖离开。就在出宫门的时候,他曾差了身边的小厮前去打探,这才知道自家夫人跟女儿到底惹了多大的祸端。
敢在宫门之前给护国公夫人,堂堂一品诰命没脸,甚至言语冲撞不算,还企图往人身上泼脏水。那般不依不饶的,可真真让他恨不能从未娶过那般蠢妇。
平日里,他甚少理会妇人之见的往来,一来是因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古训。二来则是他并非是那种凭着女人手段后宅交际往上爬的人。且妇人虽然有些拎不清,不过大事儿上却从未给他惹过麻烦,至少她心里清楚什么人能拿捏什么人不能招惹,所以有时候明知道夫人以势压人倚老卖老,他也从未说过什么,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只是没成想他的纵容,却给自个惹了这么大的篓子。他甚至能想象的到,一个处理不当,许是岳家几代经营的刚正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而岳大人的不满,在听到管家回禀外面市井传言时候,更是达到了极致。如此显而易见的诬陷,怕是与自家夫人跟女儿也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再想到皇上明显很是满意太子殿下,若无意外,太子将会是板上钉钉的下位君王。
按着他的谋划,不站队依旧做皇党,无论朝堂之上如何明争暗斗,他只管刚正不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虽然不会受人喜欢,但却能保证岳家至少三代不落。可现在......岳大人在书房来回踱步,看着刚刚管家送来的密信,他真是不知该如何骂自家夫人跟女儿。
“真是蠢妇,愚蠢!”岳大人心中气急,当初真不该把女儿嫁到林家,虽然女儿日子是顺遂了,可这么多年却没能调/教出一个有脑子的丈夫。还不如当年直接把她下嫁给商户,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给他惹难事。
“去,让人请夫人来。”他一掌拍着桌上,想着将要面临的处境,不由得冷汗直冒。若是他倒了,那外放的儿子又能得了什么好?
自顾帝位争夺中,但凡站错队的,莫说妻儿老小受到牵连,怕是整个家族都得不了善终。而五皇子虽然有几分手段,可相比于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但一出场就能让皇上封为太子的睿王殿下,那真真是差得远着呢。
况且,倘若他真的失了中立的立场,压根就无需其他皇子出手,怕是皇上都再容不得他了。
待到岳夫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岳大人的言语对策。左右涉及到女儿,且还有大统问题,只要五皇子上位,那林家跟岳家都能跟着水涨船高。
然而,还没等她俯身行礼呢,就见岳大人阴沉着脸色,目光阴森面色难看的直接将手中茶盏狠狠摔在她的脚下。
“蠢妇!”随着茶盏炸裂,岳大人狠狠骂道,“你若是想找死,莫要拉着我岳家上下几十口人。”
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茶水全然泼溅在了岳夫人身上,使得她一时间呐呐不敢出声。直到听得岳大人的呵斥,她才气急败坏道:“老爷这番又是被哪个狐媚子挑拨了?真真不念夫妻情分不成?”
见自家夫人一副愚不可及的泼妇模样,岳大人直接眯眼冷声道:“没脑子的东西,到现在都还惦记着你那点小心思。你可知道,今日/你在宫门之前的所作所为,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我的仕途不保是小事儿,怕是你儿子一辈子再无回京可能。”
说罢,他无力的深叹一口气,无奈的靠在椅背之上揉着额头。少了刚刚的疾言厉色,岳大人虽然依旧面沉如水,可也没了刚刚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