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穿越重生 > 大唐晋阳公主 > 第152节
  “我的人在那附近守卫了几天,没见到里边有什么异动。而肆意楼是什么人的产业,想必我不说,贵主心里也清楚。所以这件事我想想来想去,想不通了,也就不深究了。何不就享受当下,美景美人美酒,难得糊涂。”李景恒笑了笑,言语面容都有一些洒脱。
  李明达不满地斜睨他一眼,“你不是难得糊涂,你是怕惹事,就不得不装糊涂。”
  李景恒怔了下,不得不服气地给李明达行礼,“公主高见,确实如此。”
  “罢了,这件事你糊涂,我问你也是糊涂了。”李明达想了想,“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父亲把金子沉入曲江池水里的主意是谁出的?石红玉和你说的,你又告诉了你父亲?”
  李景恒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她拿金子的事点我,我哪里会有心情从她那里听什么藏金子的意见。再说她跟我提说金子的时候,钱已经放在了水里了。”
  “而且把那么重金子藏进水里,特别是惹人注目的曲江池,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又笨又蠢的办法。那么多金子放进去是个麻烦,取出来运走也是个麻烦,太过于吸引人目光了。可能我说这话,你们都会觉得不舒服,但却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我父亲他贪钱是真不好好贪,藏金子在曲江池的主意真是老糊涂了才会做下的决定。”
  房遗直笑了下,点了点头。他一直觉得江夏王在曲江池藏下重量十分大的金子的事,确实不是一个很聪明藏钱的办法。就是在京城附近,随便在山上找个地方挖个洞,把钱埋在土里,也比沉入曲江池那么去取容易得多。
  “原来不止我,房世子也早就觉得奇怪了。”李景恒苦笑,“我总觉得这件事上我父亲是被人算计了。当然贪钱的确是他不对。但人么,总是难舍七情六欲,如果在面对诱惑的时候把持不住,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江夏王什么金银财宝没有见过。被区区万余两金子诱惑,我本身就觉得不可思议。”李明达不禁感慨,“钱够花就好,他又不缺钱。”
  “家父对金子有特别深的执着,因为曾经有个道婆来过我家。说了很多关于我家的事,都非常的准。父亲很信她,就经常找她来家中看风水,做法,转运。有一次父亲得了怪病,她说家中缺金,要在东南方以三百斤的金砖为镇,方可压住邪风。你们也知道除了首饰,金银不好弄。当时拿了家里所有女眷还有金瓶子之类的东西熔了才凑齐。倒是真把我父亲的病给治好了。当时我祖母的金凤冠也熔了,我父亲孝顺,病愈听说此事之后神伤抑郁很久,十分自责。”
  第97章 大唐晋阳公主
  “哪里来的道婆?”李明达问。
  李景恒:“时间太久远了,那道婆道号净心散人,本住在城外梅花观里,但早在前两年就带着她的小徒弟云游四方去了,再没回来。”
  “此人我听过,”房遗直叹,“前两年的时候是有些名气。”
  “她真不像现在有一些道士,多是坑蒙拐骗,说话没个准头。我说这道婆她看人极准,做法事也厉害,但凡请过她的人家,没有一个不称赞她厉害的。”李景恒道。
  李明达询问地看向房遗直。
  房遗直摇头,“我家从不请道士道婆。这净心散人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并不曾见过本人。”
  李明达点了点头,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这位道婆的道号。既然时隔久远,而且人也不在了,再去调查她的意义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明达还是想把这道婆道号记下来。
  “你加入‘互相帮’后,除了求色,还有没有求过别的?”李明达继续问道。
  李景恒摇头,“我每天日子过得和和顺顺,也没什么其他可求。我若真要遇到事了,他们小打小闹的也帮不上忙,就比如我父亲这次贪污贬黜。其实就只有芝麻大点的小事,才能用得上‘互相帮’。”
  李明达又问李景恒与互相帮之间的联系是否都是通过石红玉,有没有其它的路数。
  李景恒道:“他们头一次联系我的时候,是一封假冒名的书信,再之后他们再来信也是如此。他们在信里面告诉我石红玉出身,常出现的地方等等。我就依言在她常出现的地方去等,果然就等来了她。这之后石红玉就和我坦白,她也加入了‘互相帮’,而今她几经思量考虑,才愿意选择‘出力’过来见我。又说她只要帮了我,她在互相帮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她说她就是为了求权,而我是求色,大家都坦诚些,各取所需便刚刚好。她还嘱咐我,一定要老实地遵守‘互相帮’规矩,不然一定会倒霉。我本来是不惧于这种威胁,不过她后来的解释,倒让我惊讶了几分。他和我说,小人物也有可怕之处。就比如我平常吃的喝的穿的,每一样都要经过小人物之手。”
  李景恒回忆当时的经过时,嘴角还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对石红玉有欣赏,也有恶心嫌弃。
  李明达:“明知道她在利用你,你还是心甘情愿。看来你当时是真喜欢这石红玉,即便我们之前说了她与众多男人有染,你眼下仍然还是没有收住你对她的欣赏。”
  李景恒怔了下,然后紧紧蹙眉。
  房遗直:“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我也疑惑,如果说真的是要权,那她在互相帮的地位应该不低。毕竟连郡王世子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李明达特意看了眼李景恒。
  李景恒狠狠地皱眉。本来他以为是他在玩弄石红玉,而且今看来,却是石红玉在玩弄他。
  李明达继续抠细节,“你第一次收假冒名的信,然后回了,是怎么回的?那时候可没有石红玉帮你传话。”
  “这个倒忘了说了。这假冒名的信上写了联系的方法,从朱雀门往外去,直走遇到了第一片树林,顺着右手边第一排树往里数,第六棵树下。要把回信包着蓑叶埋在树根儿下,然后在上面压一个大石头即可。”
  “别和我说你不好奇他们身份,是不是派人蹲守调查了?”凭对李景恒的了解,李明达很清楚他不可能这么安分听话。
  李景恒笑,“贵主果真了解我,我确实派人盯着那里,想知道是谁敢给我送这样的信。任谁收到这样的信,都会有一些好奇心吧。我当时就问过负责收信的守卫,却道不清楚送信的人什么样,说是普通长相的家仆,报了来历把信送上,就立刻消失了。
  当时这送信的人骑着马,谁都知道,这一般身份人家的是没有马的。守卫看见骑马的来,自然不怀疑其所报的身份。
  当时我就知道这互相帮有些能耐。打发人在树林附近蹲守了一晚,谁曾想次日一早,又有人递了信来,这次的信却是雇佣个不知情的百姓来送。我打开信一看,他们竟知道我派人蹲守的事。警告我如果不遵诚实守规,立刻将人撤走,他们将不会再和我联系。而且还特意嘱咐我,若是以后再发现类似的事情,就会有惩罚,而却没说成罚到底是什么。”
  “必是有备而来,不然他们也不敢对你这位郡王世子下手。”房遗直评断道。
  李明达点头附和,然后凝目看李景恒,继续抓细节,“你一直说他假冒名,却没有说清楚他假冒谁的名?
  “是么,一直都没有说么,哈哈哈……”李景恒尴尬笑道,他犹豫的看一眼李明达,“反正都是假冒的名,是谁其实也不重要吧。”
  “你刻意不说,那就重要了。”李明达说罢就观察李景恒的脸色,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或许这个被假冒名的人和自己有关。
  “我是真觉得这个人没有必要说。”李景恒还是坚持。
  “堂兄一个大男人,说话也要这么吞吞吐吐么?”李明达故意刺激他。
  李景恒看了看李明达,为难吐露道:“是……魏王。”
  “四皇子?”李明达确认问。
  李景恒见李明达反应并不激烈,反倒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所以再回答李明达问话的时候,他干脆了不少。
  “当时传信的人是这么说,不过不可信。”李景恒完全不想牵涉到李泰,甚至提都不想提,因为诸多皇子之中数他最不好招惹。
  李明达把李景恒的反应看在眼里,接着提问:“你收到警告信之后就真老实了,再没有调查过?”
  “是,当时再没有查过,”李景恒道,“第二次跟踪的时候已经时隔了一年多,大概是半年前,就是之前我坦白我跟踪石红玉接头人那次。”
  “依着堂哥的性子,其实不应该这么安分。你心里是不是或多或少觉得这件事可能真的和魏王有关系,所以当他们第一次警告你的时候,你就真听话了?”李明达问。
  李景恒皱眉道:“或许是有这方面的关系。我其实觉得是不可能,但难免会想,既然对方能够察觉到我的跟踪,必然是有一些能耐的。若真是他呢?以假冒名的方式去送信,对方必然会觉得被冒名之人,和信里的‘互相帮’没有关系。但以魏王的行事魄力,他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景恒说完,就悄悄瞄一眼李明达,担心自己的话让她听了不顺耳。这些话李明达回头若告诉魏王,害他被魏王记恨上,那他就真快活到头了。即便有晋王帮忙求情,那也拗不过魏王。
  “有道理。”
  李明达的一声叹,令李景恒顿时松了口气。
  李明达随即把李景恒的反应看在眼里,方意料到李景恒竟然十分害怕她四哥李泰。
  “所以……”李明达恍然白过来,李景恒以堂堂郡王世子的身份为何能纵容石红玉和互相帮这么久,“你在第二次查石红玉的时候,发现和他接头的人在肆意楼。你便猜测这件事就是和我四哥有关,所以你不敢再深查下去,适可而止了。”
  李景恒心虚地看眼李明达,犹豫了片刻,点了头认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如果真和魏王有关,我若深究下去就太不识趣了。”
  “你是真的很怕魏王。”李明达不得不叹道。
  “贵主自然不懂,魏王在您跟前向来是一副好商量的样子。在我们这些子弟跟前,可不好相与。”李景恒叹罢,就去问房遗直,“对不对?”
  房遗直回看李景恒,他是可以回答,但是他的答案非李景恒所要。
  李景恒和房遗直对视后没有得到回应,顿然就明白了,“难道魏王对你也很好?”
  房遗直:“他请我去过王府几次。”
  魏王对房遗直的态度是‘好客’,是‘主动邀请’,这在房遗直看来当然不算‘不好相与’。
  李景恒差点儿忘了,房遗直他不普通。在魏王眼里,房遗直和晋阳公主大概都是特别的人,所以在对待他们二人时自然就与别人不同。
  啧啧,这对比 。
  李景恒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自作聪明,巴巴地回来找刺激。
  “早知道你怕魏王,我该早早地把他请过来审你。也省得被你绕来绕去,耗费如此多的工夫。”李明达叹道。
  “不过这事……和魏王关系还没弄清。贵主请他来审我,就极有可能打草惊蛇了呀。”李景恒嬉笑道。
  李明达皱眉,“我看你聪明的时候也挺聪明的,但笨的时候也够笨的。换成你是魏王,主张了互相帮,你会一开始在送信时用了自己的名义,然后又打发接头人长期留在自己名下的肆意楼么。先前那么大费周章地去传递消息,目的就是为了掩藏幕后者真正的身份。结果就谨慎一步,在下一步时候就轻易暴露,怎么可能。”
  李景恒怔了下,然后点头,“这么说真不可能是魏王,是我多想了。”
  “回头我会再跟他确认一下。”李明达道。
  “既然不大可能是他,就不要问了吧。魏王每日事务繁忙,何必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叨扰他。当然,如果贵主非要提的话,可千万别提我。”李景恒连忙恳求道。
  “但你刚刚怀疑他的话,我和房世子都听见了,你这时候才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有些晚。”李明达眉眼弯弯,笑容里透露着一丝丝威胁。
  李景恒慌了,“我本是不想说的,是贵主要我——”
  “这会儿找借口也没有用,本来呢我也可以护着你,可以保证在他跟前不提你。但你刚刚在审问的过程中,表现得实在是太差了。几番拿话绕我们,和我们撒谎、装糊涂、耍滑头。”既然他害怕魏王,李明达当然要拿此震吓他一下。
  “我错了,真心错了,诚挚赔错。”李景恒连连对李明达行礼,“我李景恒立刻就发誓,从现在开始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保证如实交代,没有谎言。”
  “让你的属下带我们去找和石红玉接头的那个男子。”
  李景恒立刻答应,表示没问题。
  李明达盯着李景恒,“石红玉和你说过她的主人是谁么?”
  “就是这个接头人!”李景恒快速答道,然后补充解释,“她在我跟前一直称呼这个接头人是主人。”
  李明达这时候从房遗直手里接过了苗绯绯的证词,有几句话被房遗直用朱砂笔画了一下。
  “她是否认识杜氏?”李明达看过勾画的证词后,就依据苗绯绯的供述来反问李景恒。
  李景恒讶异了下,大概没有想到李明达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把我父亲藏金子的事翻出来,提点威胁我的时候,我们就这件事理论过。我父亲和杜氏的事,也都是她告诉我的。我具体说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当时很不满石红玉的威胁。不过她说完以后,又会拿捏分寸,退步表示她其实不想得罪我,只是希望我能好好的待在互相帮,不要出尔反尔。为此她还帮我把长安城名妓苗绯绯弄了来,我随后也就不和她计较了。”李景恒不禁叹,“回想起来,我真是被她设了套,一步步陷了进去。偏偏知道自己深陷了,还拔不出来。石红玉这个女人忒恶毒了。”
  “其实说到深陷,你远不及风月楼那四名厨子,他们为了石红玉还亲手杀人碎尸了。”李明达道。
  “这案子我后来听说了,知情人用嘴描述,我都觉得那场面十分渗人恶心。难为公主和遗直还要亲自审理此案。说实话,我对查此案的二位佩服之至!”李景恒行礼。
  “少拍马屁,你的事还没完呢。”李明达又问房遗直有什么想询问,见房遗直摇头,李明达就让人安排李景恒暂住在尉迟宝琪家。但这期间他不能随便单独离开,会有侍卫随行陪侍监管他。“当然,我也可以安排你到魏王府住下,但我就是怕你不习惯。”
  “非常不习惯,贵主原本的安排已经很好了。”
  李景恒连忙感谢道。
  “对了,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们还没有告诉世子。”房遗直温温道。
  李明达这时也疑惑地看向他,她想知道自己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事。
  房遗直随即就把石红玉设圈套,差点用机关箱子伤害到公主的经过告知了李景恒。李景恒吓得冒了一头虚汗,然后就十分关切地打量李明达。虽然李景恒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李明达现在安全了,但还是很紧张当时李明达所遭遇的情况。
  “你是该好好紧张一下我。因为这件事也关系到你的生死。”李明达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房遗直的用意,趁机好生威胁了一下李景恒,“石红玉毕竟是和你有密切接触的人。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你必然难逃干系。而且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圣人,说了的话,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如此轻松的坐在我们面前聊天?你那么想要圣旨,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讨一个过来!”
  “不不不,不需要圣旨,真不需要。我错了,错了!我的天!这女人一定是疯了!”
  李景恒恍若被人从脑袋上生生地劈了两刀。此时此刻,他万般后悔自己一开始胡言乱语狡辩。他之前怎么那么蠢,还以为对方没有证据,自己只管咬死和石红玉是单纯的男女关系,他就没事。从他父亲的事儿开始,李景恒就觉得李明达不近人情。但现在看来,她真的已经很给他面子,很有人情味儿了。
  李景恒委屈地眨眨眼,连连给李明达行礼道歉。也十分感谢她,能隐瞒下这件事情没有告诉圣人。这救了不只是他一条人命,是他们整个江夏王府。他们因为贪污国库的事,已经犯错在先,公主是圣人的心头肉,如果在这种时期他们触碰了圣人的底线,那必须只有死路一条。
  李景恒后怕不已,想想一开始的时候自己那副德行,真的是太欠揍了,别说晋阳公主了,他自己都想把那时候都自己给抽死。
  李景恒再三致歉后,方老实地退下。
  李明达则凑到房遗直跟前,和房遗直一起重新理一下案情。
  “金矿地图经过处理,被掩藏在假地图的里边,很用心。可是当初石红玉从宝琪那里看到地图后,必然是匆忙之下临摹了一张。那之后她就立刻离开,往长安城去,当时地图应该就是一张羊皮,她还没有工夫如此费心把地图藏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