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你去哪?别抛下我!”
皇后根本不听德妃的话,使劲推开擒拿她的御林军,踉跄的朝门口跑过去,脚崴了一下,扑到地上,手掌被石头割破,流出血来。
“啊!”
“血!是血!”
皇后受惊的向后躲,双眼雾蒙蒙的看着面前,喃喃道:“妹妹?”
谢洛笙一惊,看着皇后,呼吸冷了下去。
猛的一下,皇后站了起来,“宸儿!你怎么漂浮着?你快下来啊,姐姐带你去练舞!”
皇后伸手朝空中去抓,手心一阵刺痛,她神情落寞下来,陡然泪流满面。
“我的手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宸儿.....宸儿!我这么多年究竟做了什么!啊!”
歇斯底里的叫声仿若野兽的哭嚎,听的人心底发慌,气血逆流。
“南宫雅,你这是怎么了?”
德妃被皇后惊到,尝试的朝她靠近。
但她刚走一步,皇后却像是被火烫到一般仓惶逃开。
她的双眼已经失焦,连钟楚尧倒在地上也没朝他看一眼!
所有人面面相视,齐齐沉默。
皇后这次,是真疯了!
坤宁宫遍地是血,血腥气涌入鼻尖令人作呕,谢洛笙浑身发冷,听着皇后刺耳的声音,方才那一幕幕涌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滚落,视线死死盯着钟凌寒方才差点下跪的方向,忍不住捂住耳朵。
身后忽然传来温度,钟凌寒将她抱在怀里,冰凉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哑声道:“笙儿别怕,我在!”
他为何在?
他不如不在!
“不要!我不要!”
谢洛笙仰起脖子,吐出的声音无比艰难,“你不可以跪下!绝不可以!”
谢洛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明明已经清醒的知道皇后已经被控制,可是她还是一遍遍的回忆着方才的场景。
恐惧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加深,传遍她的全身!
她像是掉进了深渊,被黑暗笼罩,无法抽身!
“笙儿,你看着我!”
钟凌寒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强忍着胸口的刺痛,脸色沉下去,握住她的肩膀逼迫她面对自己,狭长精致的双眸似染上浓墨,弥漫着诡谲和蚀骨的阴寒。
谢洛笙抬起头,脸上沾着血,恍惚的看着钟凌寒的脸,缓缓伸手,在碰到他的瞬间收了回去。
“我......”
看不见了!
“谢洛笙。”
皇后尖锐的声音落到耳里,谢洛笙身子陡然打个激灵,迷茫的回头,却听皇后笑的狰狞。
“钟凌寒身上的蛊毒唯有同引毒人在月圆夜圆房方可解,你的完璧之身是他唯一的解药!可惜了,本宫方才已经探过,你已并非娇女!本宫不在乎你和谁行了周公之礼,就算是和钟凌寒行了夫妻之事,只要不是月圆夜就算白费!”
“你们贪一时的快活,最终他只能死!哈哈哈!”
皇后疯癫后竟然有了片刻的清醒,她高举起匕首,朝空中喟叹,“妹妹,姐姐来陪你!”
“母后!”
所有人眼前掠过残影,钟楚尧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出宫外,匕首掉在地上,皇后自尽未遂,钟楚尧将她压着,浑身颤抖。
他的身子只剩下一把骨头,气力显然已经散去,却还坚持着护住他娘的命!
德妃刚生孩子,见不得这般母子之情,怜悯的挥手,让御林军收起地上的兵刃,将他们抓了起来。
低头看着沉寂的谢洛笙,德妃望向钟凌寒,猜到钟凌寒身上有异常,抿了抿唇,正欲开口,被谢洛笙打断。
“那日,是月圆夜。”
没头没尾的话所有人却都听懂了!
钟凌寒苍白的面容染上一丝薄红,手指轻柔的擦拭着她的唇角,低声道:“是。”
他们初次结合的那日,正是月圆夜!
那日摄政王府头顶上的那轮圆月,不知照亮了他们多少次的美满。
“果真是为夫的福星,真会挑时候。”
钟凌寒见她浑身放松,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紧绷,铁臂紧紧拥住了她,薄唇怜惜的凑到她的耳边吻下去,沙哑的开口。
谢洛笙脸上升起红晕,捏住了他的手。
机缘巧合,她在月圆夜之前回了北祁,和他......
“你的毒解了!”
谢洛笙头埋在他怀里,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
“嗯,解了。”
钟凌寒同样含着笑,低低的应着。
难怪这段时日他分明感觉到蛊毒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强度也远没有从前厉害!
“可是你吸了那些毒粉!”
谢洛笙焦急的开口,想去看他的脸,眼前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钟凌寒将她抱紧,闷声道:“无碍!这些毒粉虽厉害,远不及蛊毒万分之一!莫怕!”
德妃在一旁默默地等着,直到他们情绪稳定下来,沉声开口:“洛笙丫头,王爷,你们二人伤势过重,本宫已经吩咐宫人搬来轿撵,安平侯正在赶来的路上,想必那位安神医也会一起跟来,你们再忍一忍!”
安爷爷和外祖在来的路上!
谢洛笙心神总算松开,轻轻地点头。
低下头去,她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感觉的到钟凌寒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但她不想抬头,她怕想起他的伤势,也怕他发现她的眼睛失明,她怕他们会被愧疚淹没!
“太子和皇后......”
过了许久,谢洛笙哑声开口,眼睛溢出猩红,“娘娘能否交给我处置?”
今日种种皆是拜皇后所赐,她实在无法放过她!
“大姐!”
面前响起熟悉的声音,谢洛笙怔住,轻叹道:“你醒了?”
就在皇后抓她的时候,谢歆甜闯了进来。
钟楚尧为不让皇后看见三妹,击中了坤宁宫大门,她顺势加了一掌,但没想到她晕了过去。
皇后的注意力一直在她的身上,谢歆甜便一直躲到了现在。
“大姐求你饶他一命!”
谢歆甜跪在地上,去拉谢洛笙的衣角。
钟楚尧被御林军抓住,远远看见谢歆甜,脸上满是痛苦。
“本殿不是给了你休书,让你滚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你现在就走!”
谢歆甜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面朝钟楚尧,一点点的将它撕碎,颤声道:“我不认!我未犯七出,你没有理由休了我!我是你的侧妃,不是暖床丫鬟,既然嫁给了你,你就休想赶我走!”
谢歆甜这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好几次都被眼泪呛的喉咙发哽。
前日她醉酒,醒来时身上多了一件披风,身边是一张纸,是他给的休书!
那上面沾染着血迹,字迹潦草,显然写的极为匆忙!
东宫一瞬被搬空,那些在她之后嫁进来的女人纷纷逃命,她们走前砸碎了她的寝殿,那群大家闺秀仗着东宫无人竟口出恶语,可她也那时才知道原来太子从没碰过她们!
偌大东宫,她用着最好的寝殿,最好的美食,一切待遇与太子妃无异,他还替她惩处过对她不敬的下人!
那些女人走时,说她明明是殿下心尖上的女人却不自知,每每垂泪实乃矫情。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清晰的感觉出太子的口是心非......
他们分明彼此相爱,却都以为对方不爱,压下真实的心意,装出一副不耐的模样相处,差点南辕北辙最终错过!
“大姐他活不长了!你放过他吧!我求你!”
谢歆甜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此生所有的勇气全都用在了这一刻!
东宫暗卫抱着钱财离开时好心告诉她钟楚尧毒发之事,知晓他在宫里,她便趁夜深无人时钻狗洞擅闯进来,听到的,却是令她震惊的消息——北祁皇位已经易主!
她一直都知道大姐和姐夫一定会赢,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北祁的江山如何她不在乎,她只想要爱的人活着!
坤宁宫外聚集越来越多的人,谢琛听到谢歆甜的话,冲过来要拉她起来,“三姐你竟然替那个混账求情?你起来!他必须死!”
“四弟!我爱他!你们放了他吧!”
谢歆甜躲开谢琛,怯懦的人终于露出坚定,恳求道:“我会带他远离京城!他已经活不久了!我只想陪他最后一刻,求求你们了!”
谢歆甜面朝钟凌寒,畏惧的低头,“姐夫,求你帮帮我!”
一声姐夫,取悦了那个男人。
钟凌寒唇角露出幽幽的弧度,看着怀里一言不发的女人,开口道:“她不会阻止你去追求你的幸福。”
“从头到尾,她心里记挂着的人,都是你!”
谢洛笙动了一下,钟凌寒握住她冰凉的手,谢歆甜迟疑的看了他们许久,喜极而泣。
重重的磕头,走向钟楚尧。
德妃顺着钟凌寒的意思让开路,在他们离开的刹那,谢洛笙缓缓开口,“胎生之毒需要咽下千海莲花心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
这句话,她曾经和皇后说过,可最终并未解了钟楚尧的毒,还枉死了一个人。
或许,唯有真心相爱的人,他们的血才会有用。
谢歆甜红着眼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郑重的跪下,轻声道:“大姐,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