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西疆,谢洛笙为的就是一个真相。
如今真相就在面前,触手可及,可她却不敢相信。
宏德太子偷走了半块黑骑令,破坏了先皇的计划,先皇知道后……
一个念头从谢洛笙头脑闪过——让宏德太子死亡的那场刺杀,真的只是皇帝和皇后插手了吗!
“这只是当年真相的冰山一角,想彻底揭开,要进宫问个明白!”
林靖驰沉声开口,显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外祖去查,你在西疆陪着豫儿。”
谢洛笙指尖微动,没有回话。
安雄骑着马过来,哑声道:“豫儿身上的蛊毒必须要湘域王的帮助,但他此刻情况不明,我不好走开。宏德太子之事虽然重要,你孙子的命更重要,你去北祁之前先去西疆!”
安雄脾气很大,目光落在谢洛笙身上,闪过心疼。
大婚当日,刚送谢洛笙十里红妆出嫁,转头就被一群人客气的“请”出安平侯府,林靖驰率先反应过来,长安王府的人捧上信物求着他们走。
皇帝蠢蠢欲动,长安王也不遑多让,那些部署让他们看得心惊,这一场大婚分明就是叛乱的引子,林靖驰这个老匹夫能理解长安王,但他不能!
谢洛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大婚当日受到这样的屈辱,他都替她心寒!
宏德太子的事,长安王自己不查却让林家这些人备受折磨,他看不下去了!
林靖驰点头,“湘域自然要去,等豫儿安顿好,老夫便走!”
寒松从树上落下,一个翻身跃到马车之上,朝谢洛笙沉声道:“湘域王此刻就在北祁。”
一言落下,所有人纷纷朝他看去。
沉默良久,谢洛笙笑的意味不明,“北祁刚刚稳定,湘域王留在北祁,是想做什么?”
不过,既然湘域王在北祁,钟凌寒身上的蛊毒应当已经解了!
她这点朦胧的心思被林靖驰捕捉,两人对视,谢洛笙抿了抿唇。
“皇后毕竟是湘域王的长女,如今她疯了,湘域王想将她接回去也能理解。”
林靖驰沉声开口,倒没有过多揣测。
当年湘域王面对他的求助二话不说拨兵,这样的帮助令他至今难忘!
“既然湘域王在北祁,寻他倒方便很多。”
林靖驰缓缓开口,犀利的望着寒松。他见过寒松,是钟凌寒身边的人,他主动爆出此事,目的......
“侯爷失踪多日,朝廷早已安耐不住,等侯爷回去恐怕会被绊住脚,不如主母跟着一同回去!”
寒松瞧了一眼谢洛笙,轻飘飘道:“何况,湘域王留在北祁......似乎有联姻的打算。”
皇帝站在湘域王的对立面,和太子自然势同水火,他联姻的对象是谁,可想而知!
谢洛笙脸色微僵,很快松开。
见她没什么反应,寒松硬着头皮又道:“安平侯回京必定被很多人盯着,主母亲自回去行事能方便许多。对了,谢府也有大事!太子前日求旨,迎娶谢家三小姐为侧妃,陛下已经同意。主母是作为长姐,也该回去看看!”
谢洛笙猛地抓住了寒松的衣襟,眉眼仿若染上冰雪,“太子要谁做他的侧妃?”
寒松倒挂在车上,被谢洛笙扯住,剑眉拧着,视线从知秋脸上掠过,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主母的三妹,谢歆甜!”
“他敢!”
谢洛笙冷冷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散出凛冽的冷芒。
钟楚尧,绝非良人!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车里传来轻微的闷哼,谢洛笙慌忙朝林苏豫看过去,他虽昏迷,脸上却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表少爷中的蛊毒不能拖......小姐,奴婢陪您回北祁!”
知秋看得出寒松的企图,按照她自己的心思,不想让小姐再回北祁和那些事有什么牵扯,但现在形势危急!
她打心眼里敬佩林苏豫的为人,她看得出来林苏豫对小姐的情意,但他却从未越矩半分,这样的人不该死!
马车停下,丁香掀开帘子,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轻声道:“西疆王宫已到,放表少爷下来吧。”
谢洛笙朝她颔首,小心的带着林苏豫下马车,王宫城门大开,西疆城主率领一众大臣从里面出来。
谢洛笙怔住,下意识看向林靖驰。
“城主的欢迎仪式依旧这么浩大!”
林靖驰翻身下马,压下脸上的疲态,抱拳向西疆城主行了一礼。
西疆城主走过来,没有多余的礼数,紧紧抱住了林靖驰。
“林兄,多年来我生病无心管辖朝政,给你添麻烦了!”
谢洛笙知晓西疆城主和外祖交好,西疆自城主身体痊愈后第一时间和北祁休战,此刻倒也不担心西疆城主阻拦林苏豫进入王宫。
收回视线,谢洛笙将林苏豫扶住。
西疆城主听到动静,朝她看过来,温和一笑,“谢小姐,前段时日你受委屈了!”
“如今你已经清白,随时可离开西疆!”
挥了挥手,一众宫人抬着轿子出来,屈膝道:“奴婢们带林公子去住处。”
林苏豫的事,谁都没来得及说。
丁香诧异的看着西疆城主,朝谢洛笙点头。
“多谢。”
谢洛笙看着安雄和林苏豫进去,朝西疆城主行了一礼。
西疆城主沉默了一会,轻笑道:“该是我多谢你们。”
“那种肮脏东西,终于被毁了!”
山洞里发生的事,西疆城主竟然全知道!
谢洛笙唇角动了动,西疆城主的话比她先开口,“当年宏德太子来西疆的目的,恐怕就是为此!”
“当年父王一意孤行……我虽想阻止终究没有那个胆子,后来父王驾崩,我便再不想调查提及此事,只将它掩盖,没想到南宫奕承在我病重时得到父王留下的秘文,也有了心思……”
西疆城主一直都知道死士之事,但他却不想查,更不想染指这样的肮脏。
谢洛笙他们的出现,让他发现了希望。
如今山洞已毁,黑骑令再没了用处!
“哗啦啦。”
身后传来尖锐的声响,谢洛笙回头。
只见司马娉婷红着眼拖着发疯的南宫穆过来,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司马家从未想过背叛城主,死士之事绝非司马家所为,所有证据皆在此,还请城主明察!”
司马娉婷从怀中拿出证据,身后跪倒一片。
南宫穆这些年所作所为全被爆出,掰开他的手,黑骑令从他的掌心掉落在地。
山洞所见所闻司马娉婷捡了一些重要的一一告知,南宫穆嘴里不断嚷着死士,罪责逃无可逃!
“南宫穆,你竟然……竟然……我知你暗中谋划什么,却没想到你当真私藏黑骑令!”
西疆城主恨铁不成钢,脸色瞬间苍白,手里捏着证据,深深吸了口气,颤声道:“来人,把南宫穆拉下去。”
“前些年我病重,将他交给南宫奕承养大,终究成了祸害!”
“司马娉婷,此事我会交给刑部彻查,少城主犯法与百姓同罪,绝不宽恕!”
西疆城主惯来温和,但他看着南宫穆身上不断流出的血迹,终究做不到亲自去扶司马娉婷起来。
“城主,南宫穆多年习武,命能保下。”
谢洛笙瞥了一眼南宫穆的情况,淡淡开口。
林靖驰点头,“武功虽保不住,身体无虞。”
西疆城主长长的叹了口气,率领文武大臣要为林靖驰接风洗尘。
林靖驰摆手,谢洛笙轻声道:“外祖,大表哥还需要您。”
林靖驰担忧的看着她,谢洛笙轻轻笑了笑,“湘域王,我去找。”
“小姐,你要回北祁吗?”
丁香看着她走,忽然开口。
谢洛笙点头,望着她红润的脸,声音虽冷却带了些柔和,“西疆很好,你可以留下。”
丁香惨笑,“小姐不打算揭发奴婢的身份吗?但,奴婢早就演不下去了。”
“城主已经知道奴婢不是皇女,但城主仁慈,愿意认奴婢为义女。”
丁香深深看着知秋和知夏,苦笑道:“奴婢嫉妒她们二人得到小姐的信任,想小姐身边只有奴婢一个,这样的心思终究变成心魔害了小姐多次。”
“城主说的没错,奴婢该学会放下。做错这么多事,奴婢也不奢求小姐原谅,只愿余生青灯古佛相伴,替小姐祈福。小姐,奴婢多谢您多年照料!”
丁香缓缓跪下,额头碰到地面,断了她们多年的情分。
起身,她的目光落在寒松脸上,他的目光却只看着知秋。
自嘲笑了笑,转身,不再回头。
知夏神情复杂,低声道:“小姐入狱当夜,丁香姐姐冲入城主书房,将一切都交代了。”
“她不让奴婢们告诉小姐,她说她不管做什么也不能再弥补自己的错误。”
丁香,做了自己的选择。
谢洛笙看着丁香的背影,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画面历历在目,脸上不由绽出一抹笑。
丁香依旧是丁香……她也从未怪过她
“走吧。”
上了马车,谢洛笙手里紧攥着山洞里拿着的东西,心里透出迷茫。
“知夏姑娘。”
西疆城主忽然开口。
原本跟着谢洛笙的知夏猛然停下。
“你决定好了吗?去北祁?”
西疆城主的声音带着希冀。
知夏脊背一僵,点了点头,“是,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
西疆城主看了她良久,笑了,“好。知夏姑娘,西疆就在这,欢迎你随时回来,哪怕不回来,你也要过的幸福。”
亲人之间的血脉相连,哪怕从不知她的身份,却也能分明感受到她的不同。
西疆城主……终究认出她来了!
知夏眼眶蓄泪,重重的点头。
忽然转身,向西疆城主磕了一个头,“城主保重!”
不远处,谢洛笙含着笑等她,知夏快步走过去,擦了眼泪,红着眼道:“小姐,我们回北祁!”
寒松从高处跳下,落在马车前面,充当车夫,经过一天一夜他们终于到了北祁边境,却听噩耗。
“摄政王毒发,好像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