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牧羊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母亲的提议最靠谱。你给我五百万,别墅换成学区房,一室一厅就行,孩子我生我养,你不用再对它尽任何责任。”
“行。”池遂宁眼睛也没眨。
姚牧羊有些诧异,这条件对他并不友好,但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让她觉得价格要低了。
“我要签赠予合同,走公证程序。”
“没问题。”
“真的?”
“我今天就让律师拟合同。”
“池总不问我为什么改了主意?”
“你提的条件很划算,我不在意动机。”池遂宁干净利落,像在评估一桩生意。
姚牧羊甚是满意,叫来了服务员:“池总合作愉快,您随便点,我请客。”
“姚小姐不用客气。不过如果你想生这个孩子,我有一个更可行的方案。”
池遂宁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挪开她面前的苏打水,摆在桌上。
姚牧羊狐疑地翻开,是婚前协议,足足有一百二十八页。
“你逗我呢?”
池遂宁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神情闲适:“这比赠予合同更能保障你的权益。你应该还没拿到购房资格,办理了结婚手续,孩子不用做亲子鉴定就能上户口,房子可以直接过户到它名下。而且这上面规定,任何一方提出离婚,对方都要无条件同意,我和你都是自由的。”
姚牧羊事先查过流程,他说的有理有据,可这个主意也太离谱:“那我可就成二婚了。”
“姚小姐,调查显示,在婚恋市场上,离异有孩子的女人比未婚有孩子的女人更有竞争力。”
姚牧羊傻眼:“那你呢?二婚有钱人可没有未婚有钱人吃香。”
池遂宁轻蔑一笑:“那是他们还不够有钱。”
姚牧羊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哗啦啦翻着厚厚的a4纸:“你的律师效率还挺高,半天工夫就弄出一百多页。”
“姚小姐不用往心里去,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制式文本,对方是谁都一样,差别无非是离婚后想要现金不动产还是股票罢了,并非针对你。这是出于对我婚前财产安全的考虑,请你理解。”
一口一个“姚小姐”,姚牧羊知道,他确实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想要好聚好散,就得划清界限,丑话说在前头。
只是散的时机,两人理解得好像不一样。
“我不理解,想保证财产安全,不结婚才是上策。”
“我很爱惜自己的声誉,我可以接受媒体写我婚姻失败,但不能接受私生子的传闻。而且这个孩子身上有我的基因,我不希望它日后因为是非婚生子受到非议。”
说到基因,姚牧羊心里一动,这也是她改变主意的原因之一。遗传是一场豪赌,但牌面够好,赢面就大。在以后岁月里,她能找到无数比池遂宁更合适的男人,却很难遇到基因更优越的了。
到最后,她和赵小山一样,也是一个赌徒。
“这是我的孩子,我要给它起名字,抚养它长大。”
“根据现行法律,孩子的命名权本就在母亲,而且我对抚养权没有兴趣。”
姚牧羊仍然保持审慎:“你说过稳定的婚姻关系对你的事业有利,既然随时能离婚,怎么能算稳定?”
池遂宁一哂:“你多认识几个公司老板,就会发现离婚的比比皆是,只要能处理得干净漂亮,就算不上丑闻,甚至还引人羡慕。”
姚牧羊将信将疑:“那我拿回家仔细看看。”
“你可以请个律师帮你,我报销。”池遂宁说完站起身:“我今晚要去国外出差,你决定了就联系我助理。”
他递来一张名片,印着风驰的logo,写着许澍的名字。
姚牧羊差点呛了水,兜兜转转,这张名片还是到了她手里。
“池总,我还是跟你的律师联系吧,术业有专攻。”
“你放心,许助理办事很专业。”
“比起你的主观评价,我更放心律师的保密义务。”
“随便你。”
池遂宁走得脚步带风,让姚牧羊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早上那个用西装盖住自己不堪的池遂宁,和现在干脆利落的池遂宁,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没有时间矫情,立刻联系了京城最有名的律所,点名要最贵的律师帮她看条款,并保留好了咨询费□□,然后寄到了池遂宁的办公室。
三天后,池遂宁抵京,桌上未拆封的邮政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
他拨通姚牧羊的电话:“还在考虑?”
姚牧羊正抱着半个西瓜追剧,嘴里含混不清:“对啊,这么大的事儿当然得好好考虑。”
池遂宁指节一下一下扣在桌子边缘:“姚小姐,你这么犹豫不决,我很难办。”
姚牧羊一头雾水,调低了视频音量:“孩子出生落户还早呢,至于这么着急吗?”
“在你明确拒绝我之前,我不能和其他女伴出现在公共场合,对我的声誉不利。”
姚牧羊这才想起,池母说过他早就有秘密交往的对象,她放下西瓜正襟危坐:“那我现在就拒绝,我不能做小三的,这是我的原则。”
池遂宁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拐到这里的,于是直接提出要求:“你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婉拒了哈,我上不得台面,又不能喝酒。”
“姚小姐,你怀孕的事告诉事务所了吗?”
姚牧羊把西瓜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时间地点dress code!”
作者有话说:
一定要注意防护呀宝宝们,能不阳就不阳,多喝水多休息想开点,增强免疫力~
池总:我还没发力呢,她就想通了。
牧羊女:我还没说完我的条件呢,他就答应了。
横批:皆大欢喜!
第11章
池遂宁让姚牧羊穿得自己舒适就好,于是她套了件麻袋似的白色吊带裙,蹬上一双褐色平底凉鞋,拎着帆布包素面朝天出了门。
上车时,她挑衅地朝池遂宁一笑,打定注意下他的面子,让他再也不敢威胁自己。
谁知池遂宁面不改色,淡淡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你不嫌我穿得寒碜?”忍了五分钟,姚牧羊还是问出了口。
“挺好的,像孕妇。”
姚牧羊胸口一滞,忽然有些后悔没穿千禧辣妹装。
“我看电视剧里的总裁都会带小姑娘去买衣服化妆,大变活人,你怎么这么不一样?”
“我没空,你想买自己去挑,我报销。”
姚牧羊撇了撇嘴:“又是报销,不能预支吗?我上次付完律师费,信用卡都爆了。”
“预支现金是婚后特权。”
姚牧羊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宴会不在宴会厅里,而在公园里。
公园以湖命名,从不对外开放的码头坐船进去,有一个远离岸边的小岛,岛上是另一个世界。
这个门票两元的公园姚牧羊也来遛过弯,但从来不知道,在潭水中央的小岛上,还有一个这么隐秘的会所,里面有这么一群豪绅显贵,谈笑间都是上亿的小生意。
姚牧羊观察了一下在场的人,发现打扮出格的不止自己。
秃顶发福的男士们穿着polo衫在水边钓鱼,肚腩从竹椅上凸出来,白衣黑裤一身清爽的池遂宁像个异类。
身材玲珑的女士们举着酒杯和甜点,讨论奢侈品最新一季的走秀款,穿着“孕妇装”的姚牧羊是个异类。
她踮了脚向池遂宁耳语:“有钱人的聚会也这么无聊?”
池遂宁解开袖扣卷起袖子,露出好看的小臂线条,低声道:“这里环境不错,点心也不错,你自己逛逛,等我半小时。”
姚牧羊扭头就走,又被池遂宁拽回来:“烧烤不要吃,小心夹生。”
她咽了口口水,心口饿得发慌,嘴上应付着:“我心里有数。”
她盯着大厨把长长的蟹腿几乎烤成碳棒,心满意足地端着盘子坐在廊桥上,边吃边看锦鲤吹泡泡。
孕妇的食欲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吃了没一会儿,就失了兴致,于是拿出手机搜索鲤鱼能不能吃蟹肉。
网上的答案众说纷纭,没有权威的解释,姚牧羊掰了一小块打算试试,却听见一阵高跟鞋声。
廊桥是木头做的,尖细的鞋跟踩上去,吱嘎吱嘎很是刺耳。
她不是来社交的,于是背过身去,用忧郁怅惘的目光隔绝世界。
穿高跟鞋的女人却不理她拒绝的姿态,在她背后站定:“我在哪里见过你?”
声音清亮发脆,原来是个女孩。明明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带着成长环境优渥的人特有的自信。
姚牧羊头也没回,继续喂鱼:“没见过。”
女孩对她冷淡的态度十分不满:“你懂不懂礼貌?转过脸来看着我!”
听这跋扈的语气,便知女孩出身非富即贵,姚牧羊只是来打酱油的,不想惹是生非,微微侧了身:“我不认识你,你请便。”
女孩上前抓住她肩膀,猛地往后一掰,姚牧羊重心不稳,赶紧扶住廊柱才没跌下去,然后起了一身冷汗。她平日健步如飞不全然没有怀孕的自觉,此时差点摔倒,才觉得后怕。
她扶着腰起身,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女孩:“礼貌是谁搭讪谁问好,是尊重老幼病残孕,可不是上来就动手动脚。”
女孩直勾勾看了她一阵,有些失神:“你真是赵放羊?”
姚牧羊一愣,这名字听上去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仔细一想,大差不差。可仔细端详眼前的人,的确没见过。
“请问你谁啊,小妹妹?”
女孩只失神了一瞬,就板起脸来:“你叫谁妹妹呢?谁是你妹妹?你怎么混进来的,你是不是来找我爸的?”
姚牧羊脑中嗡地一声,再看她那双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虽然眼线长了些,但形状着实眼熟——正像那位年轻时靓绝十里八乡的姚总,也像她自己。
所以说,人出门还是要化妆。不然不是遇见多年未见的前男友,就是遇见从未见过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传说中的宋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