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都市 > 交手 > 第九章谁也不敢保证永远
  “外人?”蓝妺反倒平静了,自得地一笑,“说不定有一天我真嫁给了何方远,他可就不是什么外人了,是我最亲的亲人。而你是我的表哥,知道表哥的表字是什么意思吗?表就是外的意思,对我来说,你也是外人。”
  顾南彻底被蓝妺打败了,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再也没有力气阻拦蓝妺的离去。蓝妺拉开门,回身冷冷地看了顾南一眼,轻描淡写地一笑:“表哥,虽然同在兴众文学,但请你记住,你和我一样身在曹营心在汉,谁也别揭谁的短!”
  哐的一声,蓝妺摔门而去,顾南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被蓝妺的话吓倒了,还是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蓝妺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要拨打何方远的手机,按了几个号码后,又扔了电话,自言自语说道:“才不给你打电话,你愿意接谁接谁去,就算是你初中、小学甚至是幼儿园的初恋情人,我也不在乎。有什么了不起,我从小到大,初恋情人多去了,如果算上从幼儿园时期就开始喜欢我的小朋友的话,一直到大学毕业,少说一个连也有了,你还差远了……”
  说了一通,或许还觉得不够解气,拿起电话又拨通了梅荏苒的号码,一边拨号一边又说:“哼,我告诉梅荏苒你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还没有和她分手,就已经找好下家了,真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好男人,亏你还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一个……咦,不对,梅荏苒好象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别关机了才好……呀,开机了,居然打通了。”
  上次和刘薇薇在餐厅的一面,蓝妺清清楚楚记得刘薇薇说过,谁也联系不上梅荏苒,不想她今天无意中一拨,居然通了,不等她多想,话筒中已经传来了梅荏苒熟悉的声音:“喂,蓝妺……”
  “荏苒,你……”蓝妺冲动之下拨打了梅荏苒的电话,接通之后瞬间冷静了下来,忽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一想,说了一句很没营养的话,“你……还好吗?”
  “还好……蓝妺,有事吗?”梅荏苒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低落,情绪不高。
  “没事,就是问候一声。”蓝妺对何方远气归气,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向梅荏苒告状不是她的身份所为,正要客气几句挂断电话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多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妈妈找不到你了,很焦急。”
  “我在浦东机场,刚落地,谢谢你的关心,再见。”梅荏苒听了出来蓝妺打来电话无事可谈无话可说,既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如收线,省得各自尴尬。
  “不是吧,你也在浦东机场,是不是坐最早的从北京飞来的航班?”蓝妺急急问道,不好,要和何方远撞车了,不料没等她的话说完,梅荏苒已经挂断了电话。
  哼,有什么了不起,敢挂我电话……蓝妺生气了,冲我凶什么凶,又不是我抢了何方远,抢何方远的另有其人,她一边腹诽梅荏苒拒于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一边又想,虽然何方远很讨厌很花心,但他接初恋情人也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证明何方远重情重义,有念旧和长性的优点,好吧,先原谅他一下下,以后再和他算总账。
  既然蓝妺暂时原谅了何方远的所谓花心,就不免又为他担心起来,不出意外,他的初恋情人正好和梅荏苒是同一航班,他去接机,万一正好被梅荏苒撞见了,再被梅荏苒误会了,梅荏苒大闹机场的话,会让何方远多难堪多丢人?
  这么一想,本着善良以及为何方远人品考虑的出发点,蓝妺又忙拨打了何方远的电话,想提醒他一下注意避开梅荏苒,不料打了半天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不由气恼,又扔了电话:“肯定正忙着卿卿我我呢,连电话都听不到了,哼,你既然办了坏事,我为什么还要帮你掩护?随便你,被梅荏苒抓个正着才好!”
  蓝妺当然不会想到,她真的一语成谶!
  梅荏苒脸色微显憔悴,眼神散乱而一脸疲惫,她正在行李提取处等候行李时,眼神不经意一扫,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顿时让她又惊又喜——怎么是他?他怎么知道她今天回来?这一次决定回下江一趟,完全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谁也没有通知,就连妈妈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难道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梅荏苒数日来的疲惫和心力交瘁,在见到何方远的一瞬间,顿时烟消云散,她见他还在四下张望,没有发现她,她心中蓦然升腾起浓浓的暖意。也许之前真是误会他了,他不肯现在跳出立化,是有难言的苦衷,也是,以乔国界的为人,肯放他走才怪。
  越想越觉得自己任性,梅荏苒瞬间又下定了决心,不管了,不管来自妈妈的阻力有多大,不管未来的道路是怎样的艰难而漫长,就凭他心有灵犀来机场接她,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她跟定他了。
  一经想通,梅荏苒顿时精神大为好转,想起几日来在北京西郊荒山之中的冒险和攀岩,她在身体的极度疲劳中,忘记了痛苦和烦恼,忘记了何方远和妈妈,忘记了一切,忘情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她以为这样真的就可以暂时忘了何方远,忘了和他纠缠不清又困难重重的爱情,却没想到,身心疲惫之余,脑中历历在目的还是和何方远的种种往事。以前天天在一起,离得近,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离得远了才发现,原来何方远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生命里,成为她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正好行李到了,梅荏苒拉过行李,正要一路小跑扑向何方远时,才迈开脚步,却蓦然惊呆了——只见一个一身七彩长裙的女孩,如一只欢快的蝴蝶,穿过人群,仿佛转眼间越过了千山万水的距离,一下扑进了何方远的怀抱。
  梅荏苒收住了脚步,一瞬间涌出了泪水,她的辛苦和努力,她的挂念和伤感,原来全是无用功,何方远已经另有所爱,而且,她不是蓝妺,还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好一个何方远,真行,无情无义,见异思迁,花心大萝卜,坏蛋,臭男人……
  梅荏苒看不下去了,转身从另一侧离去,一颗泪珠从脸上滑落,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如同她已经伤透的玻璃心。
  何方远压根没有注意到梅荏苒如昙花一般在机场的一现,在孔祥云出现的一刻,在他的世界中,一切隐没不见,只有眼前如一片七彩祥云扑面而来的孔祥云,占据了全部的视线。
  多年未见,孔祥云依然是当年的清纯模样,除了一身七彩长裙鲜艳夺目为她平添了几分高贵气息之外,不管是高挺的鼻子还是小巧的嘴巴,抑或挺拔的身姿,以及秀美而圆润的脸庞,仿佛昔日重现,穿过了几年的岁月沧桑,当年的高中女生从时空中一步迈出,再次和他久别重逢。
  何方远还以为再次相会,二人会有些许的尴尬和陌生,不料不等他有所表示,孔祥云却直扑入怀,没有前奏,没有寒喧,一如当年风风火火的她,时光流逝,岁月变迁,不变的依然是她炙热的情怀。
  不管何方远承不承认,他最熟悉的女人的躯体,不是梅荏苒,更不是蓝妺,而是孔祥云。年少时的激情最难忘怀,青春的疼痛最是刻骨。本来他还以为他和孔祥云时隔多年的再见会有生疏感,却没想到,孔祥云一个热情的拥抱,让她和他之间原本隔了山水隔了时间的距离,瞬间被打破,他和她之间,再无隔阂。
  “方远,太好了,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世界之大,这辈子都和你见不上一面了。”孔祥云喜极而泣,泪水打湿了何方远的肩膀,“还记得我第一次借你的肩膀哭吗?当时你还傻乎乎地说,你的衬衣是新买的,如果弄脏,回家会挨骂的。我气坏了,傻瓜,真不解风情,于是就故意将你的衬衣弄得特别脏……”
  “记得,当然记得。”记忆全面复苏了,何方远清清楚楚记得他和孔祥云的点点滴滴,他还记得,回家后,果然被妈妈骂了一顿。他更记得,第二天,孔祥云送了一件全新的衬衣给他,他不要,她生气了,扔下就跑。
  “你的电话、qq、电子邮箱、单位电话、单位地址还有住址,通通告诉我,让我不管什么时候想要见你,都能第一时间联系上你。”孔祥云又笑了,脸上泪痕未干,她推开何方远,拿出纸巾擦了擦脸,“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走,带我离开机场。”
  天气晴好,碧空如洗,上了机场高速,汽车一路疾驶,直奔兴众而去。何方远本想带孔祥云先安排住宿,不料她临时改变了主意,说非要先到他的公司看看,他理解她的想法,她是想亲眼见到他的办公地点才心安。
  年少时的一次初恋,对许多人来说,也许只是青春期的一个插曲,但对于孔祥云来说,却是生命中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一次恋爱。
  “方远,你知道这些年为了找你,我动用了多少种方法吗?从高中时的老师到同学,再到当年小城的邻居,甚至我还联系上了初中同学,结果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好像你平空从世界上消失了一亲。我曾经一度认为你不在人世了,还哭了好几天。”穿了一身七彩长裙的孔祥云,此时正如一片七彩祥云,不但容光焕发,而且神采飞扬,眉宇间喜色洋溢,整个人如同沐浴在喜悦的光辉之中。
  何方远心中暗叹一声,和孔祥云相比,他却是无情多了。和孔祥云失去联系后,他再也没有托人打听过她的消息,只当她在国外生活得富足而幸福,也许最后嫁一个外国人,从此客居他乡,天各一方,再无相见的可能。不是他容易忘情,也不是他初恋不刻骨铭心,而是他比孔祥云活得更现实更沉重。人不能总生活在过去和回忆之中,他从来不会为无望的结果而等候。
  也许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就在于,男人比女人更容易适应环境,或者说,迁就生活。
  何方远和孔祥云不仅仅是初恋,还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高中,二人从来没有分开过,甚至一直在同一个班级。正是天造地设的姻缘,才让二人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一路走来,如涓涓细流最终汇聚成江河,既自然而然又水到渠成。同时,也让二人的感情虽然看似才经历了短暂的初恋就迅速凋零,实际上,在表面上的初恋之花只花开一瞬的背后,是从一粒种子开始时的发芽,逐渐长成了一株郁郁葱葱的鲜花。
  换言之,何方远和孔祥云,其实是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
  在孔祥云的叙述中,何方远总算知道了她这些年的经历。
  跟随父母出国后,孔祥云在加州理工学院完成了大学学业,后来又考取mba,强烈的思乡之情,让她无法在美国安心工作和生活,主要也是她一直忘不了何方远,忘不了曾经纯真而美好的初恋。虽然父母都适应了国外生活,她却毅然告别了父母,放弃在美国谷歌优渥的工作,一个人回国了。
  由于在美国一直从事互联网工作,回国后,孔祥云还是对互联网行业感兴趣,应聘到了国内一家顶级互联网公司担任了总监,负责外联工作。
  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孔祥云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何方远的努力,不管何方远在任何一个遥不可及的远方,于她而言,他始终在她内心深处,从未片刻远离。不管岁月如何流逝人世怎样变迁,何方远青春年少的形象,一直在她的回忆中定格成永恒不变的少年。
  “少年?”何方远无谓地笑了,“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青葱少年了。倒是你,容颜未改,青春依旧。”
  “青春?”孔祥云笑容如花,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依稀还是当年敢爱敢恨的少女,修长的脖颈不见一丝皱纹,明净的额头亮如满月,“现在只剩下青春的尾巴了,女人三十岁是一个槛,一过三十,就韶华不再。不过还好,我在还有青春韶华的时候,再次和你相遇,也不枉我费心费力找了你好几年。”
  何方远忽然意识到孔祥云的经历中,似乎疏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一环,他眯起眼睛坏笑,目光落在孔祥云曲线玲珑的身体上,问道:“你好象少说了一件事情……”
  “什么?”孔祥云注意到了何方远的目光,坐直了身子,又有意挺了挺,朝何方远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什么看?是不是比以前有资本多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想问我的感情经历,不过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的经历。”
  好吧,何方远也没隐瞒,将他几年来的经历如实地说了出来,当然,只捡重要的部分,省略了无关紧要的细节。不过,他也算是诚实小郎君了,连他和常辛儿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单相思,以及和梅荏苒好感三年却最终没有修成正果的恋爱一并说出。倒不是他有意透露他现在正处在感情空白期,而是他在孔祥云面前,十分放得开,虽说多年未见,却依然当她是从来不需要隐瞒什么的亲人。
  “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么说,我来得正是时候了?”孔祥云开心地一笑,伸手一打何方远,“男人就是男人,靠不住,才离开我没几年,身边就经历过常辛儿和梅荏苒两个女人了,哪像我,从离开你以后,再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何方远乐了:“真的假的?我算算啊,分开最少也有四五年了,四五年的青春年华,以你貌美如花的资本,身边会没有一个男人?”
  “没有,当然没有。”孔祥云无比坚决地回答,她双手抱肩,目光微斜,傲慢而高高在上的样子,很有眼高过顶的风范,“你以为在姐眼里,什么阿猫阿狗的男人都可以投入到姐的怀中?切,姐眼光高得很,要么是心思纯净的纯情少年,要么是用情专一的三好青年,什么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哥以及猎艳的官二代们,想打开姐的心扉,做梦!”
  何方远虽然和孔祥云久别重逢,没有丝毫的隔阂感,孔祥云依然是当年的孔祥云,大方自然坦率,有一说一,但他还是不认为几年来孔祥云身边会没有一个男人。不是他不相信孔祥云为他守身如玉的玩笑话,而是在现实的生活中,很多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唯一,谁也不敢保证永远。就如他,他是不时会想起和孔祥云在一起的日子,但后来喜欢上常辛儿时,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他难道会为了等待孔祥云的归来而将自己感情的大门关闭?
  如果她永远也不和他再次重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