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索额图府上热闹的不得了,细细瞧去,目前留在京里的各大头头几乎都在,就连明珠也袖着手坐在上座。
正当气氛极为热闹时,外头传来通传声。
“太子殿下驾到。”
前院一时极静,接着就见众人纷纷起身,按着官职大小前后站了,索额图在最头里。
瞧见一抹明黄色时,所有人齐齐请安:“太子殿下吉祥。”
明黄色身影停在索额图面前,伸手将他扶起,同时笑道:“叔祖父不必多礼。”
说罢又朝着众人道:“众位大人也不必多礼,今日都是来给索大人贺寿,孤与你们一样都是客人。”
话是这样说,众人还是乖乖的道了一声:“谢太子殿下。”才起身。
“太子请上座。”索额图笑的一脸慈祥,将太子请到主位坐下。
“纳兰大人也来了。”太子笑眯眯的同明珠打招呼。
明珠也笑着拱手:“索相的好日子,臣来沾沾福气。”
这客客气气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
众人坐下,筵席继续,只不过不比刚才热闹,大家都克制了些。
胤礽当然察觉的道,因此略坐一会儿,敬了索额图一杯酒,又与其他人喝了几杯,便表示自己要更衣。
索额图明白胤礽的意思,他叫来自己的嫡长子格尔芬:“伺候太子去后头更衣。”
格尔芬这会儿表现的人模狗样的,一本正经的请太子移步。
索额图望着格尔芬与太子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有好几个儿子,嫡子却只有两个,格尔芬是原配长子,阿尔吉善却只是继福晋所生。
两个嫡子都没什么出息,不过相较而言,阿尔吉善还算好些,只是资质差,本身还是极为努力的。
而格尔芬,只能说一句纨绔子弟。
可即使两人都不成器,索额图也不能真的放弃他们,而去培养庶子。所以依照两个儿子的样子,他只能为他们安排最适合他们的路。
格尔芬肯定是要继承他的爵位的,那就让他与未来帝王好好相处,不求以后有什么大作为,只求留几分香火情,有什么事胤礽都能照看一下。
而阿尔吉善,就将自己的人脉留给他吧,至于能接多少,却是要看他的本事了。
想到这里,索额图将阿尔吉善叫道身边,一桌一桌的介绍过去。
这厢,格尔芬将太子请到了正院。
更完衣后,格尔芬殷勤的道:“殿下可需要些什么?”
太子笑吟吟的瞅他一眼,道:“舅舅不必忙碌,坐下与孤闲聊两句便好。”
他当然知道索额图对这两个儿子的安排,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格尔芬也算是他的舅舅,即使他将来登上皇位,赫舍里家的支持对他还是很重要的。
而格尔芬,显而易见的就是赫舍里一族未来的族长。
这一声舅舅叫的格尔芬内心舒畅,当下他激动的红光满面,道:“殿下不嫌弃臣粗陋,是臣的荣幸。”
就算你们都觉得老子不成器、阿玛虎父犬子又怎样?老子就是能让太子叫一声舅舅,你们能吗!
开头格尔芬还有些紧张,以前太子虽然也常来府上,但基本上都是与他阿玛谈事,他鲜少能与之说上话,更遑论此时一对一的场面了。
后来太子温和的态度安抚了他,他不由得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放飞,很快将原本正常的话题就拐向了他最精通的那些。
“殿下可还记得简亲王雅布?”格尔芬笑嘻嘻的道。
提起这个人,太子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当初恼火的情绪还似有残留。
“他怎么了?”太子不可置否的问道。
“殿下可还记得,雅布早年子嗣稀薄,后来某一年开始,却一个接一个的添儿子吗?”格尔芬卖着关子。
“好似是有这么回事。”太子不太关心这种事,只模糊有个印象。他也看出来格尔芬是在卖关子,不过现在索性无事,刚刚与格尔芬的闲聊中也能看出来,他这个舅舅实在是算得上不学无术。既如此,不如便听听他知道的市井消息,就算是消遣放松了,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太子不愧是康熙亲手教出来的储君,起码在兼听则明、所有人都有他的价值这一块儿做的很好。
“臣年前收了一个奴才,这才知道,原来简亲王之所以子嗣突然多了起来,竟是用了一种秘药。”格尔芬神秘兮兮的道。
太子没想到听到这种话,略皱了眉道:“孤记得简亲王去世的并不光彩,那秘药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格尔芬叫他的表情唬了一下,干笑着解释:“那药臣私下里请太医看了,倒是很正常的补气养血的方子,想来简亲王去世当与之无甚关系。”
太子听到叫太医看了,倒是信了,不过他对简亲王依旧没什么好感,于是便不可置否。
格尔芬见他没有不悦,便大着胆子试探道:“殿下可知道那简亲王是如何死的。”
“不是说是马上风。”太子淡声道。
简亲王那事污秽的很,当时阿古并不敢原原本本的说给太子听,只捡了‘马上风’这么个不那么直白的词叫太子明白是怎么回事。
“说是马上风也没什么不对。”格尔芬神神秘秘的低声道,“其实……”
后面的话他声音放的更低,太子只能堪堪听见。
外头守着的人只以为他们在说什么机密事,不但不怀疑,反倒离得更远了些,以免自己不小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惹来杀身之祸。
太子好久没有被震撼住了,他微微讶异的问道:“当真?”
“当真。”格尔芬肯定道,“臣收的那个奴才,便是当初简亲王的长随。那个秘药,也是他家的祖传房子。”
太子的心微微有些热。
虽然他是康熙精心教养的继承人,但这也只限于帝王心术与国家政事罢了。男女之事这一块儿,他跟其他阿哥没啥区别,都是教导人事的宫女引着学的,而这些宫女,又是那些重视规矩的嬷嬷教出来的。
可想而知,当下二十出头的太子殿下,此刻打开了一扇怎样广阔的大门。
格尔芬在察言观色方面简直就是个人精,一看太子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道:“臣以往并无出息,一直都没孝敬过殿下,若殿下不嫌弃,臣便献上方子聊表心意。”
太子定定神,哪能在臣子面前露怯?
“舅舅客气了,这是对外甥的关怀,哪能算是孝敬。”
格尔芬连连同意:“是,是,是臣不会说话。”
说罢瞧瞧外头的天色,道:“说了这半会儿话,殿下想必也累了。阿玛前头一时半会儿估计结束不了,殿下不若去臣那里略略歇息一下。”
“可。”太子点头道。
说罢施施然与格尔芬出了书房,往东院而去。
阿古暗暗瞧了格尔芬一眼,没想到殿下这个不成器的‘舅舅’,倒是意外讨了殿下的喜欢。不过殿下的事没有他置喙的份儿,殿下喜欢谁,他就跟着喜欢谁。
太子到了东院的时候,索额图也接到了消息,他对长子的表现颇为满意。
到了东院后,格尔芬便吩咐侍女伺候太子宽衣,而阿古,也被格尔芬的长随请去一旁的茶房歇息。
申时,太子午歇起来,格尔芬又殷勤的将他送回索额图的书房。
而前头,索额图也将人送的差不多,急急的回来了。
索额图到了,格尔芬便很有眼色的退下,留两人商议要事。
申时末,两人商议事完,闲谈两句,太子便打算回宫,索额图送他。
“不知今日那孽子伺候的可好,若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殿下尽管说,臣好生管教于他。”索额图道。
太子笑意盈盈:“叔祖父也太严厉了些,舅舅都那般大了。孤觉得舅舅不错,叔祖父便和蔼些吧。”
索额图当下笑的更灿烂了些:“能让殿下夸两句,看来这孽子总算有些悔改之心。”
太子不再说话,索额图一路送他上了马车,又送马车到宫门口。
毓庆宫,阿古给太子捏腿。
“爷,该就寝了。”阿古瞅瞅角落里的西洋钟,低声道。
太子懒洋洋的睁开眼,也瞄了一眼西洋钟,收起腿淡淡的嗯了一声。
阿古扶了他起来,问道:“爷,可要召哪位格格侍寝?”
要说太子与康熙最像的是哪一点,可能很多人会有很多不同的回答,但毓庆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心里其实有一个很大不敬的回答。
那就是精力。
康熙爷的后宫妃嫔是大清开国以来皇帝中最多的,而康熙爷更是夜夜勤耕不坠,即使有时候国事忙的进不了后宫,其实在乾清宫也是有女人伺候的,只不过那些女人上不了台面,只能是个泄欲工具罢了。
太子与其父也不遑多让,虽然有名分的女人不多,但除了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也是夜夜需要人伺候的。
太子听此一问,虽然他白日在格尔芬那里胡闹了两回,这会儿却依然觉得腹下一热。眼尾一扫旁边日日跟着他的阿古,想起白日里尝试的那一遭,竟意外的觉得阿古颇有些意味。
“阿古啊,你跟着孤多久了?”太子依然是懒洋洋的语调。
阿古却是不禁多想了,殿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知道了他收了林格格一个荷包?
心里斟酌,嘴上却不敢迟疑的答道:“奴才是十六年到的毓庆宫,跟着您已经十七年了。”
康熙十六年,太子三岁,从乾清宫搬进了毓庆宫,阿古便是当时康熙给儿子选的玩伴,也不过大了太子三岁。
“这么久了啊。”太子略带叹息的道。
此时,已经进了内室,太子平伸胳膊,阿古给他宽衣。
这是常事,自从阿古成了太子的心腹后,只要内室的床上没有太子的女人躺着,这活就都是阿古干的,今天也不例外。
宽衣后,太子扫一眼屋内伺候的其他人,淡声道:“今晚阿古守夜。”
“奴婢告退。”其余人并无异议,这也是常事,虽然毓庆宫大总管干守夜的活儿怎么看都挺奇怪的,不过众人都已经习惯了。
伺候太子上床后,阿古便要放下帐帘,却见太子拍拍自己身边,道:“今晚跟孤一起。”
阿古迟疑道:“爷,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太子蹙眉,“幼时你不也常陪孤睡。”
阿古不明白太子今晚是怎么了,老提起以前,不过他也不敢违拗太子的意思,见太子已经皱眉,便麻溜的收拾干净自己,从太子脚边上了床,坐下,将太子的脚塞进自己怀里,笑道:“奴才给爷暖脚。”
幼时,太子极不喜欢在被窝里放汤婆子,虽然被窝一开始就被暖热了,可半夜睡着睡着脚底下就会变冷,阿古便这般将太子的脚放在自己的肚皮上,给太子当人肉汤婆子。
太子洒然一笑,需踹他一脚:“去,狗奴才,这是夏日,想热死孤不成。”
阿古嬉笑:“奴才错了,太子饶命。”
“过来。”太子又拍了拍自己身边。
阿古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的过去,却也不敢太过放肆,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