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初杏微微福身。
福华扶起她,笑道:“咱们之间不必这么多礼。”
初杏抿嘴一笑:“姑姑里面请。”
两人到后头坐下,福华才道:“再过月余便是万寿节了,我今日过来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虽然今年的万寿节肯定办不成了,但是礼还是要备的。
云荍这些年越发不爱送那些贵重的东西,只喜欢捡一些新奇又有趣儿的东西送给康熙,康熙意外的很喜欢,也不在意那些东西加起来都没有几两银子的事儿。
这事儿京里头大部分富贵人家都知道,甚至有一度他们还跟风云荍,花大价钱搜罗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送上去,康熙却罕见的发了脾气,指责他们身为国之重臣,却尽想些歪门邪道。
如此双标,震瞎了京中一片狗眼,然而双标那人,他们说不得骂不得,只能舔着脸捧着,于是只能转回去规规矩矩的敬上。
时至今日,这已经成了云荍的独特标识,甚至这家铺子就是专门开来搜罗各种玩意儿的。
甚至有不少人想巴结云荍,便将花了大价钱弄到的东西送过来,却只报很少的价格,要铺子收了去。
好在初杏充分了解自家主子的为人,对于这种东西,一概不收。实在是碰上有趣新奇的东西了,也都是给足了价格才收过来,倒是让那些人的一腔盘算全部落了空。
“有呢,这阵子收了不少东西,就等着姑姑来呢。”初杏笑着吩咐,“阿英,去将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福华也吩咐道:“东西怕是多呢,你们也跟着去罢。”
“是。”屋内众人都跟着阿英出去。
屋外侍候的人只见福华跟初杏换坐到床前,指点着院子里些微的绿意含笑说话。
“首尾可都扫好了?”福华问道。
“姑姑放心罢,保证别人查不出丝毫痕迹。”初杏保证道。
“还是要警惕些。”福华道,“人可保证能控制住?别最后被他反水,咬出你们来。毕竟要去的,可是一等一的富贵窝,要生反心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我晓得的。”初杏点头道,“我们没有直接接触那人,甚至他身边之人我们都没接触过。这件事,不过是一个想要巴结上头的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主意罢了。”
“那便好。”福华含笑道,“这次不成功也不要紧,咱们慢慢来,时间还长着呢。”
初杏点头称是,又问:“那田氏与李四儿越发近了,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不必。”福华直接摇头道。
“可…”初杏小心的道,“若是让三阿哥与佟家联合起来,对娘娘…”
话没说完就被福华打断:“你多虑了,五阿哥还在呢。”
初杏一脸怀疑:“可五阿哥跟佟家根本就不亲近,听说见了佟大人都不说话呢。”
“这些都不要紧。”福华望着窗外冒出绿色嫩芽的枝桠,低低的道,“只要五阿哥还去景仁宫请安,这些都不要紧。”
三十二年五月平妃去世,七月,康熙下旨让佟嫔搬进景仁宫主殿。
没人知道康熙在想些什么,同样也没人知道佟嫔搬进去后是个什么感受。
第228章
月余过去,康熙领着大军才堪堪走到科图近前,而此时,户部准备的粮草都送走的差不多了。
眼见前头仗还没开始打,粮草就断了,这让太子怎能不着急。
万一皇阿玛因为粮草不足没打赢这场仗,更甚者出点什么意外,那他这个太子也就当到头了。
不过若是真出点什么意外,皇阿玛回不来了,孤该怎么保住大清江山呢。
这念头如同流星划过,太子连一刻都没停就将之抛到了脑后,可到底,还是留下了淡淡的阴影。
太子于是召集内阁大臣商议此事,东西两路倒是不要紧,他们的前进路线上有专门的军仓,里面储备的粮食就是为了打仗时用的。
一群人讨论了半天,还是索额图提议,让把河北省的义仓粮先挪用过来,另外让南京也将常平仓取出一半送到前线。
明珠同意了这个提案,在这种时候,他并没有不管不顾的去和对方干上。
虽说本来他留下来的意思就是跟索额图对上。
河北省的倒是好办,天子脚下,户部派个大臣过去就能督办的差不多。
南京却不同,作为曾经的都城、陪都,即使清朝得了天下后废除了他的政治意义,另设了盛京为陪都。
可大清建国也不过才六十几年,根深蒂固的印象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当地的一些世家大族还是颇有些底蕴。
造反不可能,暗地里下绊子那是不缺的。
所以,这派谁过去变成了个难题。
内阁的人肯定是不能动的,户部尚书更是不能动,但派左右侍郎去身份又不够,伤脑筋。
“殿下,臣以为,这派去南京的人不但要能够办好事,还要身份足够高,压得住那些牛鬼蛇神。”出乎预料的,开口的竟是户部尚书马齐。
“富察大人可是有人选了?”太子垂询道。
“回殿下,五阿哥近来在户部表现不凡,又是天皇贵胄,臣以为当是最合适的人选。”马齐拱手道。
听完此话,太子神色微凛,隐晦的将马齐打量一番,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马齐老狐狸一匹,焉能让他看出端倪,太子片刻便放弃,斟酌着开口道:“此事颇为要紧,而五弟年纪又小,怕是弹压不住。”
马齐不以为然:“殿下此言差矣。殿下当年十二岁便入朝听政、十五便跟着皇上办事,五阿哥身为皇子、您的弟弟,当不会差才是。且微臣这些日子仔细观察过,五阿哥办事一丝不苟、颇能沉得下心来,倒是不必担忧。”
话说到这份上,太子还能说什么,人家都拍着皇阿玛和他的马屁了,难道还能说胤禛虎父犬子,富察大人瞧差了?
太子便不再发表意见,转而问道:“众卿家以为如何?”
索额图当先发言:“臣以为富察大人所言有理。”
“臣等附议。”明珠、佟国维等。
太子瞥了一眼佟国维,道:“既如此,那便通知五弟,便让他即日出发吧。”
今日这是朝议,胤禛目前还没有资格参加。
“是,臣等告退。”
事情商议完了,大家便都拍拍屁股走了,毕竟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索额图却是留了下来,随太子一道回了毓庆宫。
“这事你怎么看?”太子刚坐下便道。
索额图却罕见的犹豫了:“臣也不好把握,按说,马齐应该与五阿哥没什么交集才是。今日之事应该只是巧合,毕竟这段时间户部确实都对五阿哥印象不错。”
虽然马齐是个老滑头,有时候让他愤恨的咬牙,但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大才,且是个能办实事。
所以皇上才这般重用他,这种人,应该不会掺和到皇子的事中才是。
“马齐就算想投个皇子,也不至于选五阿哥。不说您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马齐这种皇党怎么也是个中立的态度。就是没有您,还有皇贵妃的那几个呢,怎么说,皇贵妃也跟他一样姓富察。”索额图接着道。
虽然两个富察之间离得不知道有多远,但总比和乌雅氏、佟佳氏近吧?
太子点点头,觉得索额图说的有理,马齐一向是个滑不留手的,他这个太子暗示过很多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何况区区一个五阿哥。
而且,就算马齐真投了胤禛,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倒是他多虑了。
太子微微放下心,却又想到别处去。
“说起皇贵妃,黑龙江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查清楚了?”太子道。
年前皇阿玛巡幸塞外,召了胤礿过去,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老四应该是能从那个苦寒之地回来了。谁知,临到了,黑龙江突发军情,胤礿马不停蹄的就赶了回去。
萨布素受伤、两个副都统死亡、毛子扣关,这些事情太子都知道,毕竟索额图在前朝也不是摆设。
不过这背后的事嘛,就有的说道了,起码太子就不信,毛子能收买得了边关那些与他们有血海深仇的将士去刺杀萨布素。
只不过这事不好查,一个是那边正乱,自己派去的人一不小心就被当刺客给杀了;二来,康熙也在密切关注那边,太子并不敢在他皇阿玛的眼皮子底下暴露自己的势力;最后,谋划那人颇为干净利索,居然没留下多少活口与线索。
不过索额图是谁,他是曾经权倾朝野、康熙都只能避其锋芒的索尼的儿子,虽然他不如那样有惊世之才,却也继承了索尼全部的遗产。
因此,花了颇长时间,到底让他查出了一点眉目。
“此事,与佟宝脱不了干系。”索额图道,“他后面的人却是查不出了。”
佟宝也算是一个有分量的人,虽然这分量的着重点有点偏,但也意味着想对他严刑拷打基本没可能。
“佟宝?”太子皱眉,他对着重点偏了的分量人物不熟,“佟家的人?佟家的势力已经如此了?”
太子心里有些凝重,若说刚才马齐还不怎么可能与老五有关系的话,那佟家妥妥的就是胤禛那一边的,虽然胤禛一直没对佟家表现出亲近来,但他可不能就此放心。
而佟家身为皇阿玛的母族,本身分量就不一般,这些年好像在朝堂发展的也不错。
越想太子越皱眉,细数数目前朝里大部分的大臣,倒是有不少都与佟家有牵连。
难道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佟家已经发展如斯了吗?那胤禛,岂不是……
索额图这时开口道:“佟家近些年发展的是不错,皇上颇为重用他们。”
说到这里,索额图都微微有些嫉妒,别看他赫舍里家好似如日中天,其实这不过是太子和他尚在的缘故,实际上,他的子孙们,没几个有出息的,与佟国维、佟国纲那几个儿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索额图话音一转,道,“佟宝这事确是与佟家没什么关系。殿下可能不记得了,前些年佟宝刚调去盛京的时候,与人□□,却正好撞上枪口被皇上发落。而当时佟国维没有替他说话,便被他记恨上了,这些年与佟家本家根本没有来往。”
“而且,臣也调查了,佟家这几年都没有往那边活动过。”
就黑龙江那种地方,除非是过去直接接萨布素的班,否则京城这些大爷们还真没人想过去受罪。
而佟家这些年出的有出息些的年轻后辈,基本上要么留在京城,要么就被活动到江南富庶之地去了。
太子叩叩案桌,道:“皇阿玛可有查出来?”
看佟宝现在活得好好的样子,要么是皇阿玛没查出来,要么就是皇阿玛有其他的谋算、暂且留佟宝一命。
“应当是查出来了。”索额图道,那线索虽然有些歪门邪道,但康熙手下的暗卫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太子再次沉吟:“那你觉得,皇阿玛是何打算?”
孤能不能在里头得到些什么。
索额图摇摇头:“臣大约估摸着,皇上应当是为了噶尔丹之事,此次萨布素出征怕就是因此。”
太子与他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样啊。
若是动点手脚,皇阿玛应该发现不了吧?太子思考着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