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柳亿一和姜谣抱团,背后编排自己室友让别人闺蜜听到了,多少有点尴尬。
  杨玉玫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这时间也不是我定的,大家都要排除困难,没办法,尽量协调一下时间吧。”
  姜谣自从跟星耀捆在了一起之后,好资源势必会越来越多。
  杨玉玫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有什么格外重要的工作。
  比如见一些出品人,面试大导演的片子。
  虽然有点可惜,但是演出的时间是改不了了。
  姜谣眉头一蹙,脸色严肃了些:“我真的有事。”
  她很少这么执拗,平时因为成绩不拔尖,所以大多数事情都得过且过,根本不为自己争什么。
  今天有点反常。
  柳亿一在后面听着,虽然疑惑,但隐隐有点担忧。
  杨玉玫啧了一声,往回走了几步,盯着姜谣:“是你有特别重要的事,但这是全年级的一个作品,你要一个人破坏大家的心血么?做演员要有信念,戏大过天。”
  说罢,她也不听姜谣再说什么,摆了摆手,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利落的溜走了。
  她不该做这个恶人,戏大过天也不该背这个锅,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该抗锅的是不遵守约定的某些不可说。
  姜谣把手放下,抿着唇不言语。
  排练厅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散了,就柳亿一没动地方。
  何丁宁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的出了门。
  自从知道了姜谣的背景之后,她又气又担心。
  气姜谣这些年把她们宿舍当傻子一样耍,明明是个二代,非要在她们贫民堆里看笑话。
  但她又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姜谣,以后少了跟星耀合作的机会。
  她见柳亿一没有告她状的意思,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柳亿一拍了拍姜谣的肩膀,见排练厅里没人了,这才问:“怎么回事?”
  姜谣叹了一口气,拄着下巴委屈道:“季老师的奶奶在美国病危了,心里记挂他的终身大事,所以想临终前见见我。”
  柳亿一惊讶张了张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出来。
  的确是有情可原,毕竟晚了可能就见不到了。
  姜谣继续道:“因为周六的演出,还拖后了时间,结果没想到......”
  “那你就不能提前去?”
  姜谣苦笑了一下:“不算路上的时间,光是坐飞机,来回就要二十六个小时,我就是现在去,也肯定赶不上演出了。”
  柳亿一眨了眨眼,想从兜里摸烟,摸了两下,才记起来自己已经准备戒了,手没着没落的搭在膝盖上。
  “我觉得你得去,以后不会后悔。”
  姜谣叹了一口气,抓着自己的裤脚,头发几乎快垂到了地上。
  “可老杨说的也对,这是全年级的作品,我一个人,怎么能影响大家呢。”
  “那你不演出会后悔么?”柳亿一问。
  姜谣听闻,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排练厅右面的大镜子。
  那是她们平时观察自己表情时用的,此时镜子里面没有人,而是反射出了黑板上的四个大字——戏大于天。
  只是在镜子里,这四个字是倒着的,显得格外扭曲,陌生。
  姜谣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不会。”
  第73章
  实验室里的空气浑了些, 几个博士生盯着仪表上的数据,神情倦倦的。
  季渃丞推了推眼镜, 从显微镜前直起身子,淡淡道:“熊悦,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哦好。”
  女生连忙放下手中的记录表,转身拉开了窗帘,把玻璃窗推开。
  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风吹了进来, 夹杂着墙角青草的香气,让人立刻变得清醒了。
  窗帘移开的一瞬间, 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内顿时亮堂了不少, 显得房顶的白炽灯都晦暗了。
  季渃丞微微一眯眼, 把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眉心。
  “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 趁着周末, 一共给你们四天假,好好玩一玩, 记录数据的事就交给你们带的研究生吧。”
  他其实不怎么近视,只是这两年研究任务重, 经常盯着实验设备和电脑屏幕, 眼睛疲劳的有些损伤。
  所以做实验的时候戴着,顺便保护眼睛。
  屋内疲倦的气氛消散了, 四天假期的确算是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谢谢老师。”
  “谢季老师。”
  “老师我们没事的, 我觉得马上就要做出来了, 我们赶在第四季度把成果交上去,争取明年初就能发出来。”
  说话的博士生神采奕奕,眼中满是触碰成功的喜悦。
  他们这届即将要毕业了,如果能趁着毕业之前,跟季老师一起拿下这么大一项成果,这是多么幸运的事。
  不管以后继续深造也好,工作也好,这都是足以写在简历头条的徽章。
  季渃丞倒是很稳得住,他走到窗口,眼睛尽量往远处眺望,以便缓解疲劳。
  “不要急,越到后面越要谨慎,心态更要稳。”
  这不是他的经验之谈,但他的确见过太多凄惨的例子。
  兢兢业业研究一年或几年的,临到最后发现根本无法出成果,所有努力付之一炬,精神都有可能分裂了。
  就连吕家殷,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到最后甚至做出窃取自己学生成果来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事情。
  但起码在那之前,他还是一个温柔和善,懂得提携后辈的好人。
  “我知道,那老师我们先走了。”
  “嗯。”
  其实这些博士生没比季渃丞小多少,但都对他格外尊重,甚至是仰望。
  季渃丞在他们这个年纪,都已经能带着他们做出这样的成果了,这是多大的差距。
  门被轻轻的带上,季渃丞从窗口走回来,坐在椅子上。
  他拿出手机,给姜谣打了个电话。
  “今天排练的怎么样?”
  他算好了时间,这个时候,姜谣一定已经出了学校了。
  “挺好啊,其实我台词也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候场,一点也不累。”
  姜谣语气轻快,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季渃丞笑了笑,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眼镜盒:“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么?”
  姜谣顿了顿,反驳道:“没有啊,我刚和柳亿一吃完饭,正往回走呢。”
  “嗯。”季渃丞似乎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你要我从心理学上分析一下你那句话么?”
  姜谣顿时泄了气。
  她认识的学霸,童淼,季渃丞,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那么爱看心理学?
  “就是我一个室友跟我说,知道我是星耀的了,从我们剧组的群演那里。”
  但还好,她是演员,她懂得怎么掩饰。
  季渃丞沉默了一下,安慰道:“早晚都会知道,你是觉得不自在么?”
  姜谣故作轻松:“倒也无所谓啦,就是她的态度转变让我有点不适应。”
  其实她才没有那么在意何丁宁的想法,对她什么态度都无所谓,只不过有了这层室友关系,能让谎言变得更真实一些。
  季渃丞果然没有怀疑,叹道:“毕竟毕业了,就进入社会了,人际关系就会慢慢变得复杂。”
  姜谣适时岔开话题:“对了,奶奶的精神怎么样了?”
  “从重症室出来了,但年纪大了,我父母也不愿老人再受折磨了。”
  季渃丞说的含糊,但姜谣也明白。
  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已经无力回天了。
  季渃丞奶奶是近两年被送到国外调养的,正赶上季渃丞进入t大,工作最忙的时候。
  季校长和朱涵担心影响季渃丞的研究,瞒着他没说奶奶的病情。
  季渃丞是真的以为,奶奶只是去养身体,但他不知道,初四那天他回校以后,父母就匆匆赶去了美国照顾奶奶。
  直到最后一个月,老人的病情开始急剧恶化,恢复能力降低,就连视力也逐渐下降。
  有时候躺在床上,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要少。
  瞒也瞒不住了,他们才和季渃丞说了。
  老人迷糊着的时候,会想念唯一的孙子。
  人老了总是爱怀念,生命里每个重要的人都要挂在嘴边反复咀嚼。
  那时候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只剩下对各种各样美好回忆的牵绊。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季渃丞还有一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