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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夫君多厉害呢。”香俪旋似笑非笑的,语气很是古怪,“你大姐夫不管有没有才华,不论心性如何,都要靠他活着,没了他照拂,才华品行都是空谈——你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是疯了吧?怎么说起了这种话?”香芷旋啼笑皆非的,“再说了,我夫君也不是受不起你这些话。才华品行俱佳的人比比皆是,哪一个能三两年从一个县城进到京城为官?你见过几个?我也说过,没人要你感谢什么,但是你这样的话就有点儿没良心了吧?”
  一旁服侍的含笑略显不满地瞥了香俪旋一眼。这也就是夫人的大姐,要是换个别人,她就要给她几句不中听的话了。
  香俪旋不耐烦地摆一摆手,“得了,我不跟你说这些,还是说说那两个人……”
  “你自己说吧,我正忙着,没时间听。”香芷旋耐心有限,起身往外走去。
  “你是怎么回事?”香俪旋起身追了上去,“我要不是着急,能在这种时候跟你说这些?”
  “你脑子不清楚,也不知被谁灌了迷魂汤,回头清醒了再跟我说话。”香芷旋举步出门。
  这片刻间,她看到樊氏、二老夫人几个一同说笑着出了花厅。
  随后,西厢房里走出两名丫鬟,一个她识得,是香俪旋的贴身丫鬟,另一个则很是面生。
  香芷旋细看了那名丫鬟两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举止、气质都不似寻常门第中的丫鬟,可到底哪里不对劲,片刻间又说不清楚。
  那名丫鬟低垂着头,下了游廊里的石阶,快步走向姐妹两个。
  “哪儿来的?”香芷旋轻声问香俪旋。
  香俪旋低声解释着,但是香芷旋并没听到心里,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抓牢了她。
  她说不清那一刻是心神恍惚还是过于清醒。周遭一切的声音变得遥远,随后陷入静寂,她的心跳得有点儿快。
  余光瞥见田卫到了院门口,与蔷薇说着什么。蔷薇脸色一变,急匆匆走过来,指了指那名丫鬟,神色焦虑。
  她就又凝眸看着那名丫鬟,无意识地吩咐含笑、铃兰,“盯住这个人。”
  两名丫鬟闻言,立刻挡在了香芷旋前面,满脸戒备。
  而那名丫鬟虽然垂着头,却一直都在留意着香芷旋这边的动静,见了这情形,脚步微顿,匆忙回头。大抵是因着见到了走向她的蔷薇,很快转动身形,去往樊氏、二老夫人那边。
  樊氏等人没留意到这些,正先后走下石阶,似是奔着院中那两棵少见的花树去的。
  “婶婶……”香芷旋的心跳得愈发厉害,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了,语声从喃喃低语转变为紧张地唤道,“婶婶!小心!”
  此刻那名丫鬟却已飞身扑向樊氏,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多人的惊呼声交织到了一处。
  香芷旋不顾含笑、铃兰的拉扯,快步奔向樊氏。
  樊氏先是听到了香芷旋的呼声,随后就看到了一名丫鬟扑向自己。她反应很快,立刻闪身后退,避过了丫鬟手里凶器袭向自己心口的一击。
  躲过了这一下,却没能避开接踵而至的第二击。她肩头被狠狠刺中,匕首没入发肤骨骼又很快拔出,撕裂的疼痛让她心弦险些断掉。
  丫鬟手上染着鲜血的匕首扬起,要继续行凶。
  这时候,蔷薇已经赶到丫鬟身侧,抬腿踢飞了丫鬟手里的匕首,随即挪身过去,扣住了对方的后脖颈和手腕。
  丫鬟因着手腕上的疼痛失力,不自主地弯下身形。
  田卫疾步过去,帮蔷薇把人绑了,带到十步开外。
  “婶婶……”香芷旋赶到已然倒地的樊氏身侧,语声颤抖,“您怎样了?”
  “阿芷,别怕。”樊氏竭力抿出个苍白的笑容,“只是皮肉伤,没事的。”
  香芷旋无措地按住婶婶鲜血直流的肩头,血液的温热却让她的心如置冰窖。她扭头看向铃兰,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铃兰会意,抢步上前去扶起樊氏,“夫人放心,奴婢会简单地包扎伤口、止血,不会有事的。”
  含笑忙道:“奴婢去找止血的药,唤人去请大夫过来。”说着话,已然跑远了。
  主仆几个是反应最快的,别的人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
  樊氏被扶去东厢房了,香芷旋还顿在地上,凝视着地上的那一小片血红。
  “四嫂,”宁元娘走过去,“你怎样了?”
  香芷旋充耳未闻,瞥见地上那把匕首,抿了抿唇,起身走过去捡起来,四下寻找那名丫鬟。
  此刻她一双眼睛亮得吓人,闪着迫人的寒芒。
  她看住那个人,一步步走过去。
  “阿芷……”香俪旋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百感交集,匆匆忙忙上前去阻拦,“你别意气用事……”她想说,你便是要杀人,也等我质问之后再说,我总要弄清楚她为何如此——人,是她带进袭府的。
  香芷旋却是挥手给了香俪旋一记耳光,语声冰冷:“你的账,我等会儿再跟你算!”说话的同时,仍是看着那个伤了婶婶的人。
  香俪旋呆愣在原地。
  香芷旋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加快步子走过去。
  田卫和蔷薇对此倒是平静,只是将人牢牢钳制住。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香芷旋的意图,都想规劝,却又都不敢规劝。除了姚氏,哪一个都了解她的脾气,一旦动了怒,怕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香芷旋走到那个人近前,微微抿唇,扬起手里的匕首。
  而这顷刻间,她身形被人往后一带。
  身后的人轻而易举地夺下了她手里的匕首。
  香芷旋瞬间陷入暴怒,猛然回首。
  竟是袭朗。
  “阿芷。”是袭朗将她身形板过,一臂揽紧她。
  “还给我!”香芷旋抬手去抢他手里的匕首,语声有些沙哑,“我要杀了她!”
  “别冲动。”袭朗手里的匕首脱手而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恰钉在了香俪旋脚下。他明白妻子的心情,更知道她为何这般反常。这样的时候,无法顾及有外人在场,紧紧地搂住了她,将她的脸按在胸膛,柔声道:“别气。冷静点儿。”
  “她让婶婶受了伤……”香芷旋闷声呜咽着,极力挣扎着,“杀了她……”
  “我会。我来。”袭朗轻轻拍着她的背部,语气愈发温柔,“有我呢。她不配你动手。”
  在场众人见了这情形,相互交换个颜色,默然离开。
  宁元娘走的时候,拉扯了还在愣怔的香俪旋。直觉告诉她,夏家婶婶受伤,香俪旋要负全责,四嫂平静下来之后,不会愿意见到香俪旋。
  袭朗对田卫、蔷薇摆手,示意他们将行凶之人带离。见众人已然离开,低头吻了吻香芷旋额头,“阿芷乖。叔父不会愿意你手上染血。”
  发话处置人,与亲手处置人,是不同的,会给人带来阴影——与他心里相同的那种阴影。他不要阿芷置身于那样的阴霾之下。
  香芷旋瞬时落了泪,“我答应过叔父——我在心里答应也跟他保证过了,我要好好儿照顾婶婶。可我没有做到,婶婶受伤了……”她吸了吸鼻子,“我怎么这么没用……”
  “是我疏忽了,没能防患于未然,不怪你。别自责,好么?”袭朗托起她的脸,帮她拭去脸上的泪,“你去陪着婶婶,余下的事交给我,好么?”
  “嗯。”香芷旋终于平静下来,抬起手,胡乱地抹着泪。
  袭朗看着她快步进了室内,这才转身去往外院。
  有负亲近之人所托的滋味,太难过。他知道,阿芷每日为了叔父的安危提心吊胆,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辜负叔父的信任害得婶婶出事。情形一如赵爽被阿北连累得负伤让他无从克制情绪。
  在人前能流露的,只有怒火,难过只能自己独自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