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娇在拔掉手上针头时略醒了醒,本能地抱紧他的腰,嘴里嘀咕着什么,头蹭着他的衣服往怀里钻。
程煜辉听不清楚,挟抬她的下巴附耳凑近,她轻轻地说:“我要回家。”
“回旅馆吗?”程煜辉摇头:“不行。”
“我要回家,回你的家。”她呢喃道:“我讨厌医院。”
她还伸出滚烫的舌讨好的舔了舔他的耳朵。
程煜辉脊背一僵,都什么时候了还勾引他!抬眼看李医生站在不远处,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朝这里望着,表情似笑非笑。
“你等会儿。”程煜辉把她的手扒开,盖好被子,朝李医生走去,虞娇觉得热,翻身又将被子踢了,隐约听到李医生笑问:“女朋友?还挺缠人的!”不知道程煜辉怎么回答的,他俩前后走出了病房。
过了会儿,程煜辉回来拉她坐起,蹲身要背她,她乖乖地趴到他背上,手搂住他的脖子,呼着热气问:“去哪呀?”
“回家。”他答的简短。虞娇哦一声也没再问了。
李医生站在走廊里和护士说话,看到程煜辉背着人过来,语气假正经:“怎么这就走了?烧还没退,得留院观察一晚。瞧瞧这人,医嘱都不听,医患关系紧张就是这么引起的!”
小护士天真,连忙阻止:“先生,病人发烧很容易反复的!李医生是外科专家,他的话具有权威性,不会错的。”
“我也是医生,我知道怎么做!”程煜辉蹙眉,拿过李医生手里的一包药,头也不回走了。
已经半夜时分,月亮像晒干的莲子,白里洇着黄,像怕被人采撷去,躲得又高又远,小小的一颗。
程煜辉开车不快,却很稳。虞娇靠着车窗,一直闭着眼,神智迷迷糊糊的,感觉车停了,车门打开,有人替她解了安全带,被抱起过院进厅,上楼入房,待后背贴上柔软的床褥时,她吐了口气,有一种跋山涉水后的松懈感,闻着薄被上熟悉的气息睡得正香时,被强硬地拉着坐起来,白粥淡淡的香味儿,肚子开始咕咕叫,吃了大半碗后,又被喂药,再是漱口水,差点也吞了下去。
等虞娇再次醒来,房间没开灯,但天一定亮了,清光从窗帘缝溜进来,光线朦胧,她被程煜辉紧紧抱在怀里,浑身暖烘烘的,悄抬眼看他,他还睡着,呼吸平静而沉稳,他长得真好看,鼻梁高挺,嘴唇薄红,下巴泛青微糙的胡茬,褪去面对她时的爱恨情仇,他还是一如往昔那个在操场上打篮球、浑身光芒肆意流淌的法医学系大神。
虞娇莫名眼泪丝丝的,他们怎会陷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呢,他们明明还深爱着彼此!
她知道他没有错,他一点错都没有!
是她莽撞地硬挤入他的生活中,没有把控住自己的感情,将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后,又不负责任地拍拍屁股走人。
她也不想的,她......她看到他的睫毛微动,连忙闭上眼睛,假装还没有醒的样子。
程煜辉轻轻从她腰间抽出手,摸上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虞娇感觉着他收回手,感觉着他在看她,看了许久,看得她实在装不下去了,才要睁眼间,他却坐起身,穿鞋下地,窸窣的脚步声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虞娇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竖耳听着外面动静,忽然赤脚跑到窗前,望见程煜辉开车缓缓驶出院子上班去。
程煜辉到局里时有些晚,换衣服时听助手说缉毒大队要开会,刘队派人来问过他两次了。
他便往会议室去,看到个姑娘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站在门口,听到脚步声迅速转过脸来,他认识,是早食店的人。
“送外卖?”
“嗯,刘队点的餐!”姑娘点点头,口吻也是大家很熟悉的样子。
“给我吧!”他接过袋子,推开门时皱了皱眉,室内乌烟瘴气的,虽然他也抽烟,但十几老爷们一起抽烟制造的毒气,他还是敬谢不敏。吴军主动的去开窗。
刘家宏接过袋子,抬眼看他,话里意味难辨:“来晚了?昨晚累坏了吧!”
程煜辉大概猜出七八,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不开会吗?我还有一台尸检解剖手术要做。”
刘家宏咬一口油条,再看向谭耀明,谭耀明让吴军放投影,且说道:“不论取货人虞娇是否真的有运毒之嫌,她不过一个酒吧吧女,却要劳烦有名的大律师亲自来捞人,同来的还有个男人叫秦北,此人身份更不可小觑。”大屏上放出秦北的背景调查。
秦北,男,未婚,国籍缅甸,其实是佤邦人。1982年生,其父秦立孝的秦重集团,涉足采矿业、航空、娱乐场、博彩、银行和钢铁厂等。缅甸富豪排行榜前十有他一席。秦北哈佛商学院经济学毕业,在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留学两年,这期间至今创建北投资本、北投娱乐、北投贸易三家公司,L8酒吧他也有投资。这几家公司每年创收千万上亿不等。
一时都没什么话讲。
刘家宏吃了口咸豆花:“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哩!”
谭耀明继续道:“冯队坠楼案里有一段监控视频,秦北和刘星波一同走进电梯。刘星波是刘玛帛的二哥,L8酒吧的法人是刘玛帛。可见他们的关系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
刘家宏想想说:“那我对这个吧妹虞娇更好奇了,她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抽秦北一个大嘴巴子。你说她是纯还是蠢?秦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薛雨插话进来:“如果是情侣关系,就容易理解了。被通宵审讯一晚上,发小脾气呗。”
“你还怪有经验!”刘家宏嘴里说着,目光却盯向程煜辉,朝谭耀明道:“虞娇的背景调查清楚没有?”
程煜辉喜怒不形于色,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凝神看向大屏。
大屏上清晰的显示出虞娇的简历。
虞娇,女,未婚,佛山人,学历职高,1987年生,母亲因病早逝,父亲虞令虎,早年在广州武术队,曾获过三次全运会武术套路比赛全能冠军,因伤退役后,在佛山开办武馆招收学员为生,三年前虞令虎病逝,她解散武馆,变卖家产,从佛山来到上海,在这里定居,成为了衡山路L8酒吧里的一名吧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