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还不待赵胤说话,卫芷岚便看也不看他一眼,朝着房间的方向行去。
  倒是赵胤,精明的目光盯着卫芷岚清冷的背影,眼底泛起一抹幽深,便在卫芷岚将要走到房门口时,忽听身后似乎响起了一阵急促风声,不禁心中一惊。
  卫芷岚方才转过身,赵胤便已经到了近前,抬手便朝着自己的脸逼近,一时间,卫芷岚不由得心中紧了紧,想要还手挡住赵胤,又怕泄露了自己的武功;毕竟,当年自己在景王府学武三个多月,一招一式全是赵胤亲授,之后的时间里,赵胤也教过她一些内功心法,若是自己一旦还手,赵胤必定能看出自己的武功招式,也会因此而断定她便是真正的卫芷岚。
  一时间,卫芷岚便又感觉到了赵胤身上熟悉的气息,依然如以往般,极是好闻,也不过在这片刻,赵胤已是确认了卫芷岚并没有贴人皮面具,不禁皱了皱眉。
  卫芷岚瞧着赵胤似乎并没有什么发现,不由得松了口气,但经过方才的一幕,仍是感到有些后怕,幸好自己的易容手法足够高明,若是贴了人皮面具,怕是方才便被赵胤识破了。
  一时间,卫芷岚微微敛了敛情绪,面上似隐隐有些怒气,嘲弄的眸光盯着赵胤,冷笑道:“不知公子方才此举是什么意思?”
  赵胤沉默,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低沉着声音道:“对不起。”
  卫芷岚愣了愣,心中不禁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记忆中,赵胤总是高傲冷淡,何时曾像这般低声下气?又何时会道歉?
  思及此,卫芷岚心中不禁苦笑,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冷淡,似乎不想与赵胤有过多的纠缠,便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赵胤神色怔怔,痛苦的眸光瞧着白湘清冷的背影,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当初卫芷岚在皇宫时,疏离冷漠的眼神,想起自己方才确认白湘的真面目,心中的希望似乎再次落了空,不由得自嘲一笑。
  若白湘不是卫芷岚,那卫芷岚又在何处?这一生,自己还能找到她么?赵胤苦笑,心中没有答案,想起白湘方才冷淡的面容,即便没有确认她的真面目,但赵胤却是知晓,许是白湘的易容手法应是颇为高明的一种,所以自己才没有发现。
  恰时,正在赵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听闻北含墨含笑的声音道:“原来皇上也在这里,还真是巧。”
  赵胤俊颜淡淡,先前面上的痛苦之色,已是消失不见,方才回转过身,便瞧见北含墨正踏步走进了院子,面上满是笑容,似乎心情愉悦。
  “的确是巧,没想到太子殿下今日也来了。”赵胤语气淡淡,面上无喜无怒,声音更是没有丝毫情绪。
  北含墨轻轻勾了勾嘴角,慢悠悠道:“我今日闲着无事,便来找湘儿,也不知她这个时候,是在屋子里看书还是睡觉。”
  说罢,北含墨便笑着朝卫芷岚的房间行去,直接绕过了赵胤,便推门走了进去。
  倒是赵胤,不知为何,听闻北含墨如此亲昵的唤白湘为湘儿,心中竟感到很不是滋味,似乎极为难受般,不由得皱了皱眉。
  北含墨唇角含笑,已是走进了房间,早在方才她踏进院子的时候,卫芷岚便听到了脚步声,这会儿,瞧着北含墨人已经是走了进来,倒也不感到意外,淡淡的眸光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斜卧在软榻上看书。
  倒是北含墨,走进了房间,瞧着卫芷岚如此悠然,微微眯了眯眼睛,便朝着她走近,想着赵胤还在外面,便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不愿意见他么?”
  闻言,卫芷岚不由得瞪了北含墨一眼,郁闷道:“谁让你不早点过来?我就是不想见也避不了。”
  北含墨笑了笑,似乎心情极好,便连眉眼间都染了几分笑意,勾唇道:“是你自己傻,难道不知道派人去太子府通知一声么?”
  卫芷岚秀眉微挑,虽然与北含墨说着话,心情倒也不似方才那般郁郁,但想起赵胤如今还在院子里,应是还没有离开,心中情绪便极是复杂,也不想再说话,便又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卷,但奈何心烦意乱,半点儿心思都没有,根本就看不进去。
  北含墨轻轻勾了勾嘴角,瞧着卫芷岚时而蹙眉,时而叹气,便知晓她此时心绪不宁,语气似有些慵懒道:“看不进去便别看了,又没人逼着你看,既然不想见他,你又何必非要出去。”
  卫芷岚脸黑了黑,知晓北含墨是好意,但想起方才赵胤人都已经来了,又怎么能不出去?
  北含墨笑了笑,便也在卫芷岚身侧坐了下来,正欲说话,便听闻赵胤淡淡的声音响起:“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出来一下?”
  闻言,卫芷岚秀眉微蹙,不知赵胤这个时候让北含墨出去为何?难道是有事要问他?
  正在卫芷岚感到疑惑的时候,倒是北含墨脸上的笑意暖意融融,戏虐的眸光盯着卫芷岚,挑眉道:“你说我出去不出去?”
  “他是让你出去,又没让我出去,我怎么知道你出去还是不出去。”卫芷岚语气淡淡,似乎懒得搭理北含墨,每次这人笑起来,便极其阳光,像是太阳冲破了乌云,生生耀人眼,不由得被晃了晃心神。
  北含墨唇角抽了抽,眸光瞪了卫芷岚一眼,便不再多言,则慢悠悠的起身,离开了房间。
  倒是卫芷岚,即便方才不在意,但此时瞧着北含墨走了出去,不知赵胤找他是有什么事,但卫芷岚却能隐隐猜测到,这事情定然是与自己有关。
  院子里,赵胤依然站在原地,俊颜上没有丝毫情绪,让人难以窥探到内心想法。
  北含墨面含浅笑,眸光凝视着赵胤,便朝着他走了过去,笑问道:“不知皇上有何事?外面太冷,还是屋子里暖和,若皇上不介意,我们还是进去屋子里说话吧?”
  赵胤薄唇紧抿,复杂的眸光盯着北含墨,倒也没有拒绝,微微点了点头。
  北含墨笑了笑,便走在前面,与赵胤去了另一间屋子,便在卫芷岚房间的隔壁。
  赵胤没有说话,但瞧着北含墨在卫芷岚的住宅如此随意便进去了屋子,似乎像是主人般,心中便感到很不舒服,但面上依然冷淡,整个人透着冷冽的气息。
  北含墨笑了笑,便坐了下来,给赵胤与自己都倒了两杯茶,便问道:“不知皇上有什么事情?若我知晓,定不会有所隐瞒。”
  赵胤未发一言,沉默了许久,精明的眸光盯着北含墨,方才问道:“我想知道太子殿下与白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闻言,北含墨浅笑,眉目舒展而愉悦,挑眉道:“这个问题,我先前不是已经回答过皇上了么,我们是好友。”
  赵胤似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反问道:“好友?太子殿下能随意进出白姑娘的住宅,这关系倒是令人感到无限遐想。”
  北含墨淡淡一笑,似乎根本没有将赵胤说的话放在心上,悠然道:“我与湘儿感到很是投缘,感情自然也要好一些,这倒也什么奇怪的,不知皇上这是在怀疑什么?”
  赵胤俊眉微皱,瞧着北含墨面上含笑,语气也极为真诚,心中不由得感到烦闷,又问:“白姑娘相貌平平,且身份普通,看着应是性子清冷之人,太子殿下与白姑娘感情如此好,倒是让我意料未到。”
  北含墨薄唇微勾,淡淡笑道:“我向来不注重人的相貌与出身,这些年求贤若渴,若是有才之人,定当以礼待之,能与湘儿交好,也是性格相投。”
  赵胤微微眯了眯眼睛,眸光盯着北含墨,也不想与他绕圈子,直接问道:“太子殿下是精明之人,不会看不出白姑娘易了容吧?”
  北含墨笑了笑,挑眉道:“原来皇上也看出来了,但无论是有没有易容,我都不在乎,也没有想要去深究过这件事。”
  赵胤轻轻勾了勾嘴角,听闻北含墨说的话,眼中冷意渐渐凝聚,但却淡淡笑道:“白姑娘与我的妻子很是相像。”
  北含墨唇畔含笑,“我知道,皇上之前便说过了。”
  “我的妻子胸前有淡淡的疤痕印迹,不知这位白姑娘身上有没有?”赵胤语气悠然,但精明的目光却是紧紧盯着北含墨,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闻言,北含墨隐在衣袖里的手微微紧了紧,但面上却依然含着浅笑,淡淡道:“这我便不知道了,湘儿是湘儿,与皇后是两个人,自是不一样的。”
  赵胤没有说话,瞧着北含墨面上并无异色,心中不由得感到疑惑,想起北含墨方才能随意进去白湘的房间,便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不一般,想到此,赵胤不禁一阵心烦意乱,他向来冷静如水,但此刻,却感到心乱了,便是想要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却发现难以做到。
  “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不多奉陪了。”北含墨笑了笑,眉目间极是君子般坦荡,语罢,便不再多言,已是起了身离开了房间。
  赵胤薄唇紧抿,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起北含墨方才说的话,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想来唯一能让自己确定白湘是不是卫芷岚,便只能是胸前的淡淡疤痕印迹;即便易了容,但这印记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这还是好几年前,卫芷岚第一次遭遇刺杀的时候留下的,即便当初抹了凝玉散,疤痕去了很多,但还留有淡淡的印记,也是从那个时候,自己担心她的安全,便亲自交给了她武功。
  ……
  北含墨回了卫芷岚所在的房间以后,面上依然含着浅笑,便在一侧坐了下来,似乎感到有些渴了,便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倒是卫芷岚,瞧着北含墨回来了房间,心中不禁感到好奇,也不知赵胤找他是有什么事情,便问道:“他方才找你说了些什么?”
  北含墨将水喝完,便慢悠悠的放下了茶杯,黑色的眸光看向卫芷岚,挑眉问道:“你想知道?”
  卫芷岚点了点头,想起赵胤方才怀疑的神色,心不禁紧张了起来。
  北含墨没有说话,眸光渐渐变得幽深,继而笑道:“当然是问了有关于你的事。”
  “你没有说漏什么吧?”卫芷岚心中一紧,忙问。
  北含墨微微抿了抿唇,深不可测的眸光依然盯着卫芷岚,久久没有收回视线,不禁让卫芷岚心里越发感到不安。
  良久,北含墨方才笑了笑道:“自然将该说的都说了。”
  闻言,卫芷岚不由得心头一跳,却见北含墨唇角的笑意越发加深了些,便知晓他定然是故意的,不由得感到郁闷。
  北含墨轻笑道:“怎么?这便害怕了?”
  卫芷岚脸黑了黑,无语道:“你能不要这么戏弄人么?”
  北含墨笑得没心没肺,戏虐的眸光凝视着卫芷岚,打趣道:“他问过与你是什么关系,你猜我怎么说的?”
  “我怎么知道?”卫芷岚蹙了蹙眉,继而狐疑的眸逛看向北含墨,语气有些不确定道:“你该没有乱说吧?”
  “我的确是乱说了。”北含墨笑了笑,继续道:“我说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我们不日便要大婚入洞房了。”
  闻言,卫芷岚嘴角猛的一抽,眸光死死的瞪着北含墨,气道:“我不信。”
  “你不是方才还问我么?如今我说了真话,你怎么反倒不信了?”北含墨面上似有些无奈,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鼻子。
  “你敢这样说,以后都不用再来找我了。”卫芷岚怨气冲冲的瞪了北含墨一眼,似乎被他气得不轻。
  “你不是说自己是寡妇么?怎么还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北含墨俊眉微挑,似乎根本就没有将盒子里说的话放在心上,唇角的笑意越发加深了些许。
  卫芷岚脸黑如浓墨,她是不想再见到赵胤,但不知为何,也不想北含墨在赵胤面前如此说,想到此,卫芷岚蹙了蹙眉,突然想到北含墨如此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唯有让赵胤彻底死心,她方才不会对自己越发产生怀疑,许是以为自己与北含墨很快便要大婚,或许还会回去西京。
  “你之前不是骗了我么?明明不是寡妇,还偏要说自己是寡妇。”北含墨冷冷一哼,似乎对于卫芷岚以前骗了自己的事,感到有些不满,瞧着卫芷岚这会儿黑着脸,又笑得一脸灿烂,轻声道:“我方才是逗你的,才没有这样说,他倒是这般问了,也有些怀疑,不过我只说与你是好友,但感觉赵胤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真的?”卫芷岚秀眉微挑,其实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倒也感觉没那么介意了,其实北含墨若真的这样说了,倒也好。
  “当然是真的。”北含墨轻轻勾了勾嘴角,继而又意味深长的眸光看向卫芷岚,想起赵胤方才说的话,似是有话想要问她,但一时竟有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怎么感觉你像是个要出嫁的大姑娘,扭扭捏捏的。”卫芷岚奇怪的眸光看了北含墨一眼,不由得轻笑。
  闻言,北含墨唇角抽了抽,眸光瞪着卫芷岚,想了想,还是轻声问道:“赵胤说你胸前那有个淡淡的疤痕印记,不知是不是真的?”
  语罢,卫芷岚顿时脸色飞红,不禁感到面颊一阵发烫,想起赵胤竟然在北含墨面前如此说话,便不禁感到有些恼。
  一时间,卫芷岚不由得感到极是尴尬,尤其是面对着北含墨,心中便越发紧张,连忙便别过了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看来是真的了。”北含墨笑了笑,继而微微眯起眼睛,又道:“不过,你没有亲口承认,还是不能信。”
  说罢,北含墨似乎像是在说给卫芷岚听,又似是在自言自语,低声喃喃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以后咱们洞房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么?”
  闻言,卫芷岚脸如火烧,听完北含墨说的话,更是尴尬得不行,轻咳了两声便道:“太子殿下可以离开了。”
  “你这么快便过河拆桥了?”北含墨眸光看向卫芷岚时,含着一抹笑意。
  卫芷岚没有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眸光看向北含墨时,微微扬了扬头。
  北含墨笑了笑,瞧着外面天色已是不早,自己也确实还有事,倒也没有多言,戏虐道:“我先走了,你若有什么事,记得派人去太子府通知我一声,看在我们交情还不错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帮你。”
  语罢,还不待卫芷岚说话,北含墨便已经离开了。
  卫芷岚秀眉微挑,瞧着北含墨已经走了出去,方才赵胤也已经离开了,顿时便安心了许多。
  ......
  倒是北含墨方才回了太子府,胡管家便走了过来,恭声道:“太子殿下,方才慈容皇后派人来出传了话,让您进宫一趟。
  闻言,北含墨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色,倒是没有想到慈容皇后竟会这个时候让他进宫,心中沉思了片刻,便问道:“母后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老奴不知。”胡管家摇了摇头,面色很是恭谨。
  北含墨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问,便立刻转身,又出了太子府。
  太子府距离皇宫,若是骑马,约莫着小半个时辰便能到,北含墨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驾马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到了宫门口。
  北含墨从小便在皇宫长大,自是极为熟悉,没过多久,便到了慈容皇后居住的凤安宫,当即便走了进去。
  大殿内,宫女太监瞧见北含墨走了进来,忙朝着他跪地行礼,此时,慈容皇后便正端坐在殿内的主位上,眸光看向正缓步走进来的北含墨,面上满是笑意。
  “儿臣见过母后,不知母后这个时候,召儿臣进宫,可是有何要事?”北含墨笑了笑,面对慈容皇后时,眉目间不禁越发柔和了几分。
  “墨儿,过来坐。”慈容皇后端庄一笑,北含墨虽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但因自幼便养在她膝下,对北含墨的疼爱可是一点都不少,因着北含墨也极是孝顺,母子间的感情极好。
  “儿臣多谢母后。”北含墨唇畔含笑,便在慈容皇后身侧坐了下来。
  闻言,慈容皇后笑了笑,温和的眸光便凝视着北含墨,轻声问道:“听说墨儿近段时日与民间有位女子走得极近,不知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