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硕大的房间显得那么空荡荡的,刻意未开灯的屋内仅仅留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灯火微亮,照在脸上透出了一侧淡淡的阴影,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此时此刻坐在床头那侧的人脸,跟一旁报纸上公布的刘氏集团董事长因病去世的头像,一模一样。
咚……咚……咚……
门外的长廊里传来了有节奏的踢踏声,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拖延,但在这样一栋寂寥无声的房子内响起,总有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来了?”床头斜靠着躺坐着的老人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些无神的瞳孔望着天花板,虽然无神,但是望向房门的那一刹那,还是隐约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一瞬间,如同被禁锢的野兽将要逃离时的激动,浑身上下的汗毛耸立,连尾巴都一翘一翘的,似乎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哼,装神弄鬼。”来人推开房门,望见屋内的场景,倒是一点都没有害怕,狠狠地一甩拐杖,打开了屋子侧门墙面上的灯,一时间,屋内灯火通明。
明眼人一看,还会发现这座屋子是老旧时期欧式的旧贵族遗留下来的艺术,只是普普通通的吊灯,都保留了当年拿破仑喜爱的扁圆式设计,保守估计,每一盏都在市价一千万人民币仅上不下。
连灯座都是如此珍贵的收藏品,更不要说这一整座房子了,如果在刘家工作了十年以上工期的仆人变回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刘家逝世的董事长刘兆雄生前花了三分之一积蓄买下的,也是他一生挚爱的房子。
不仅仅是一种关于年轻时期时间上回忆过往的记忆,更是为了自己年后养老时能够安度晚年的憧憬。
“那么动气做什么。”床上的老人轻笑一声,慢慢坐起,透过床上的细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岁月留下的一道道刻痕。
“呵。”站着的老人哼笑一声,慢慢地坐到了一边的镶嵌金冠银丝碧翡翠的躺椅上。
气氛不算紧张,但是绝对不放松,就犹如静谧在密封空气里的水晶泡泡,被空气紧密的分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全身,虽然能够很轻易地上下翩飞,但是这样的紧张刺激,还是很快的压迫住泡泡面的本身,啪!不留下一点痕迹。
沉默了许久,床前的老人才微微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勉强的笑容来。
正是刘氏集团的创始人,上任董事长——刘兆雄。
“你家那个小子也太狠了吧,八家公司还不够呢。”刘兆雄说着,拿过来床头的一大叠资料,上边圈圈点点着,都是关于刘氏集团近期在商业上的一些相关合作,还有一张,关于刘莎莎的亲子鉴定报告。
“比狠还不如你家那个呢。”坐在躺椅上的老人,也就是吞并了刘氏集团旗下八家大型分公司还不够,逼迫刘向旭将手头上的百分之二十股份都转让给霍氏集团的总裁,霍冷擎的爷爷霍严说道,抿着嘴看不出表情,意思有些模糊,有些另有所指的味道。
“哼,一个废物罢了。”刘兆雄轻哼一声,垂下眼帘,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明显是听懂了霍严的那句一语双关。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已经帮你做了我能做的了,接下来的事都得你亲自出面了吧。”霍严突然抬起头来,眼神直直地望着刘兆雄,带着认真,也带着惋惜。
“恩?听你这意思,是准备放手归山了吗?”刘兆雄突然就笑了,嘴边列出一道缝隙来,眼睛眯了眯,笑意中也是认真而又惋惜,“我这么多年早就想安心养老了,却弄得被迫出手去弄公司,而你这个老不死的总想着一手握权,现在倒也终于是看透了,准备放手了。”
“这都是命,罢了。”霍严听了,也是感慨万千。
想当年两个人一起创建了公司,相互扶持相互合作,一起在商业的战场上站稳脚跟,最后慢慢在这片土地上沉淀,积累,然后成为现在的商业龙头霸主。
只可惜,刘兆雄稳定下来以后,就开始安心想要养老生活,放手公司不问世事,一切都交给儿子刘向旭来掌管,却到了应该真的安度晚年的时候,偏偏儿子不争气,只得重出江山来,接掌职分。
而霍严一直精明独断,直到公司总裁都到了霍冷擎这一辈了,还是牢牢地握着手中的股份,一心都不放过手中的权利,直到这一次的事情发生后,才总算是明白,该放手了。
这一切,终究是要交给年轻人来发展了。
“他们始终是会长大的。”刘兆雄感慨地说道,也是有些安慰世交老友的味道在。
“是啊,那个小子最后,该怎么做,他应该是比我还要清楚了的。”霍严苦笑了一下,这一次的计划中,霍冷擎的权利占中太重要了,甚至有些超过了他,包括逼迫刘向旭交出手中的股份,还有实际上的公司运作,都在表明,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可惜了我家的丫头啊。”刘兆雄跟着摇了摇头,视线不自觉的落到了一旁的刘莎莎亲子鉴定报告上边,想要干笑两声来掩饰尴尬,都苦涩得笑不出声,最后颤抖着手,拿过那份资料,看了又看。
“年轻人的事,我们也管不着了。”霍严还沉浸在刚刚的感慨中,一时间误会了刘兆雄的话,以为刘兆雄说的是霍冷擎不喜欢刘莎莎的事情。
其实都到了这种地步了,霍严也没有办法再管着霍冷擎不要去跟夏笑骄在一起,霍冷擎要跟谁一起,都不是他能够管得到的了,只要等这些事情处理完,他跟刘兆雄隐退后安度晚年,其他的事情都由年轻人自己决定吧。
“是啊,”刘兆雄已经听出了霍严误会了意思,苦笑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个话题也就在此时此刻跳转了下去,再也没有提起过。
“走吧,人该到了。”刘兆雄说着,关上了灯,就这么跟霍严一起在黑暗中坐着,床头,那盏煤油灯还在忽明忽暗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