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分工明确,不过一会的功夫,他们一行人在城门口清理出一个缺口来。
而这时,城墙上的卫兵们总算发现了城下突然出现的救兵,一改颓靡之态,开始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
“援兵!是援兵!”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我们不会死了!”
“小姜道长!小程道长!我们有救了!”
一直紧闭双眼,苦苦支撑的两名年轻修士这才睁开眼往城下看去。
看着城下突然出现的这伙人如煞星一般,以横扫千军之势清理掉大片走尸,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他二人对视一眼,迅速变换手诀,从自己额间逼出一滴精血,融进城墙上的符文之中。
符文登时红光大涨,硬生生将贴墙的走尸逼退一步。
做完这一套动作,两人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嘴角都溢出鲜血,但他们却毫不在意,抬手随意一抹,唤出自己的剑,起身就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道友!我们来助你!”
两人齐声高呼。
他二人瞧着脸嫩,本事却不小。诛杀走尸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战局开始倒向佑宁这边。
百尺红蟾蚁许是发现了端倪,走尸们不再无脑地朝着活人活妖扑过来,转而开始向四面的山林丛林之间逃去。
庞大的走尸群如潮水退潮,不一会就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因打斗而喘着气的众人。
“退了!退了!走尸都退了!”
“呜呜呜!我还活着!爹,娘,儿子还活着!”
“呜呜呜!太可怕了!”
城墙上的卫兵们借着位置优势,第一时间发现走尸退散。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们纷纷抱在一起,又喊又叫,嚎啕大哭。
“多谢诸位道友相助,在下……”守城的两位年轻修士平息了一下紊乱的内息之后,这才转身抱拳欲向佑宁一行人道谢。
然而拳才抱了一半,他们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一行人模样颇为古怪。
一人立刻冷下脸,握住剑身往面前一横,怒目而视,道:“哪里来的妖物!?”
他这态度的转变让率直的妖族十分气愤,有人立刻愤愤地开口道:“刚刚才救了你们,转头就刀剑相向,外面的人都这么忘恩负义的吗?”
那人冷声道:“你们妖族蛇鼠一窝,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演的苦肉计,目的就是想骗我们撤掉禁制,放你们入城而已!”
“程道友息怒。”
“这位道长,你误会我们了。”
佑宁与另一位修士同时开口,而话一出,两人又同时闭上嘴。
这莫名其妙的默契让两人心底都生出一丝异样,抬眸朝对方看去。
“咦?”这一看,那修士顿时瞪大眼,十分惊讶地看着佑宁。
佑宁也有些惊讶。
这名修士与她竟有几分相似!
第68章 68 .妖蚁
佑宁的模样就整体而言, 比起姜文君更像文宗,但眉眼唇鼻之间又藏着姜文君的神韵,这就导致她与面前这位年轻的小道长一眼看过去,说不出哪里像, 却又觉得处处像。
“你们俩……”另一人也发现了不对, 目光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在下两仪宗弟子姜文远,这位是我同行好友, 来自自在宗的程慕风, ”姜文远拍了拍同伴的胳膊,当做安抚, 随后上前一步,拱手一揖, 率先自报家门,以缓和双方之间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今日多谢诸位出手相救, 不然我与程道友还有这临河府全城百姓的性命恐怕堪忧。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又来自何方?到临河府所为何事?”
俗话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姜文远模样俊秀, 态度温和,原本有些恼怒的怡源乡众人顿时被他这副模样安抚下去,不再怒目而视。
一听他的名字,佑宁心中便有数。
当朝宠妃淑妃母家有一兄弟颇有仙缘,幼年拜入玄门,前途无量一事在前堂与后宫都不是秘密。
想来这位便是她素未谋面的小舅舅了。
可想眼下这个场景并不合适, 不然她定要好好瞧瞧这个传说中的舅舅。
按捺下心头的好奇与微不可察的激动,佑宁正正经经地回答道:“我名佑宁, 自南疆而来,这些都是我的妖仆,两位道友无需害怕,他们不会伤人的。”
出山前,他们几人商量过,怡源乡的民众人都对外宣城是自己的妖仆,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大多数妖族肉身强悍但是脑子没有人类修士灵光,为了达到共赢,玄门中也有不少收妖仆的先例在。不过有这么多妖仆的,姜程二人还是头一次见。
佑宁继续道:“近来时局动荡不稳,我等得天道厚爱,能踏足仙途,遇此患难时刻,自然应当反哺于天,照拂天下百姓,是以得知有恶妖作乱天下,便想着出来看看能不能尽几分绵薄之力,还百姓一个太平之世。”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但程慕风仍放不下怀疑,冷声道:“你要如何证明你和你身后这群妖仆是来帮忙而不是趁火打劫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轴?我们刚刚不都救你们了吗?要是想趁火打劫还救你干什么?”有人有出声和程慕风杠上了。
佑宁抬手安抚住自己的人,从怀中取出一个令牌来,道:“这是忠肃王之子李旭尧李世子的令牌,不论是我还是我手下妖仆,皆在忠肃王手下备过案,不知道长现在可放心一些?”
临行前李旭尧分别给了佑宁几人一件信物,防的就是面前这种情况。
佑宁不得不感叹怪不得秘境中两位仙人都看上了李旭尧,他不论品性还是才智,都值得这份高看。
忠肃王一家世代镇守大庆西南蛮部,劳苦功高,人人称颂。来临河府除妖的这些日子,姜程二人自然也听过忠肃王的名头。
程慕风接过令牌,虽翻来覆去看不出名堂,但脸上的防备之色确实减弱了不少。
这时,临河府的城门从内部打开,一名灰发老者领着一队穿戴者盔甲的卫兵步伐踉跄地小跑出来。
“在下临河府府尹田平,感谢诸位道长出手相助,眼下妖物暂退,诸位不如先进府休整一番可好?”
程慕风将令牌扔给田平,问道:“田大人可识得此物?”
田平一眼便认出了令牌,“这是忠肃王的令牌呀!”
程慕风这才完全放下戒备,他为人也算耿直,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多有冒犯,也不忸怩,当即赔罪道:“是程某先前错怪了诸位,诸位要打要罚,程某甘愿承受,绝无怨言。”
佑宁道:“非常时机行非常之事,程道长的谨慎值得我们学习,如何能怪罪呢?”
事情便算这么揭过了。
姜文远道:“妖物暂退,但以它的脾性来说,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此地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诸位还请先进城吧。”
佑宁点头,领着自己的人跟在田平之后一道进了临河府城门。
进城之后,庄严肃穆的城门缓缓合上,佑宁这才发现城门后方也绘制着两枚巨大的符文。这两枚符文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绘制而成,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只看一眼就让人感觉心头舒畅。
不过佑宁第一时间是去看怡源乡的众人。
虽然她不认识这符文,但它绘制在城门上,那多半是用来防御妖邪入侵的,保不齐会对怡源乡众人产生影响。
还好,不论是白琮还是兽形幼崽都没有出现不适。
“这是驭灵观上任观主绘制在城门上的防御符咒,抵御的是强闯城门的妖物,对主动开门相迎的妖族没有影响。”姜文远突然放慢脚步来到她身边,小声地同她说话。
怕她不知道驭灵观,还耐心地解释:“驭灵观是兴起于西南的玄门,擅长符箓一道,观中弟子常年和妖物打交道,算是亲妖派,出自他们观中的符箓对心无恶念的妖物都很友好,你不必忧心。”
佑宁说过自己出自南疆,但姜文远显然并未相信,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解释的话。
她偷偷抬眸瞄了他一眼,后者眼中满是欣慰和慈爱。
以他这个年纪来说,这两种情绪有些违和,但佑宁明白他这是认出了自己,才会这般提点。
“多谢姜……道长解惑。”佑宁低声道谢。
“不客气,这是姜某该做的。”姜文远道。
入城之后,一行人径直去往府衙。在城门到府衙的这段距离,无数百姓涌上街道,来相送。
佑宁一眼扫过去,发现留在城中的百姓大多是上了年纪的,最年轻的看面貌也过了而立之年。
这就很奇怪啊。
疑惑埋在了她的心头,没有问出口。直到走进府衙,朱红色的大门将百姓都拦在府衙外,佑宁才道出自己的疑问。
谁知问题一出口,田平立刻红了眼,就连姜文远与程慕风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佑宁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一名卫兵站出来讲明原因。
临河府本为大庆西偏南的一座小城,受限于位置,一直不曾发展起来,全城人口不过千数出头,小到不足以成为恶妖的目标,甚至京城的圣旨都还不曾传到此处,由此临河府的人只隐约知道今来世道不太平,却不知是怎么个不太平。
然而半月前,临河府东北百里外的嵩州被妖物击破,数十万百姓弃城外逃,其中一部分便逃来了临河府。
与逃难百姓一同而来的还有混在人群中的恶妖百尺红蟾蚁。
百尺红蟾蚁论战力在十万大山诸多恶妖中只能算垫底的,会被封印镇压纯粹是因为它对人类的杀伤力太大了。它打不过攻破嵩州的恶妖,城破之后就被一道赶走了。好死不死居然让它发现了这么一块还没有被采撷过的“果实”——临河府。
临河府虽小,但胜在生机充足,且没有别的竞争对手。于是它在此处落下脚,将肉身散做蚁群,悄无声息地掳走城中孩童,吞噬城中青壮年。
若不是姜文远与程慕风二人路经此地,发现问题,只怕整个临河府都要被百尺红蟾蚁悄悄吃空。
姜文远和程慕风二人对符箓一道颇感兴趣,半年前特意结伴来到西南的驭灵观学习符箓之道。他们于近日收到自己宗门传信,得知天下妖祸起,匆忙结束学习,准备返回宗门共同讨伐出世的恶妖,然后就遇到了在此处作乱的百尺红蟾蚁。
他二人不忍看临河府千数百姓葬身妖口,临时改变行程留下来帮忙除妖。然而两人都还年轻,天赋有却见识不足,不认识百尺红蟾蚁,没办法找到其命门,将其诛杀。
一番缠斗之后,双方互有损伤。
百尺红蟾蚁早已将临河府视为自己的盘中物,对姜程二人半路杀进来十分愤怒,一气之下竟是吞掉了临河府中所有青壮年,妖力大增,反转局势开始压着二人打。
若不是紧要关头,它的妖气激活驭灵观留在临河府中的防御符咒,将其弹出城外,佑宁可能都没有机会见到二人,而临河府只怕也是一座死城。
被弹出临河府的百尺红蟾蚁无法再进入城中,更气得发狂,当即散做蚁群,控制了方圆百里内所有的尸体前来围攻临河府。
它这番大动作竟然还将百里外嵩州的恶妖也引来了。
只不过临河府鲜美的□□已经被百尺红蟾蚁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老弱病残根本入不了嵩州的恶妖的眼,也懒得浪费力气去破临河府的防御,只是瞧了一眼便退回嵩州去了。
然而这一眼也断绝了姜程二人外逃就求救的念头。
他们和临河府一起被百尺红蟾蚁困在了城中。
得益于在驭灵观的学习,被困期间,百尺红蟾蚁几次三番试图攻破临河府的城门,都被姜程二人靠着符箓之法守了下来。不过他二人以精血绘制催动符箓,损耗也很不小,撑到今日已临近极限。
若没有援手,城破人亡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