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穿越重生 > 大明徐后传 > 大明徐后传 第83节
  毛骧走后,朱棣看着徐妙仪和魔教之间的线暗自思忖:如果毛骧的猜测并非异想天开,妙仪和魔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魔教手里有妙仪的把柄?
  对,母亲之死和外祖父灭门是妙仪的两个弱点,莫非魔教和买的里八刺一样,都利用这个弱点控制住了她……
  秋高气爽,夕阳西下时,在城门口等候多时的凤阳府府尹大人终于盼来了承恩伯浩浩荡荡的车驾。
  府尹大人看着干净的街道和还散发着油漆味的店铺,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奏乐!迎承恩伯!”
  在锣鼓鞭炮声中,承恩伯的车驾通过了崭新的凤阳城门,府尹大人领着衙门的官员还有乡老等跪地迎接,不过承恩伯并没有下轿,他的幕僚跑过去扶了府尹解释道:“我家伯爷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喝了些药睡下了。”
  府尹忙说道:“伯爷病了?卑职这就请大夫给伯爷把脉瞧病。”
  幕僚说道:“无妨,休息一晚就好了。”
  府尹说道:“卑职这就带路,请伯爷移步山庄休息。”
  入夜,繁星满天。
  魔教和锦衣卫的探子都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承恩伯并不在凤阳山庄里休息,他本人和一批亲随在凤阳城外的韭山就下车了,据说久闻韭山石洞里怪石林立,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在里面留下墨宝笔迹,承恩伯打算效仿古人游韭山!
  凤阳是龙兴之地,当年朱元璋起兵时,也曾经在韭山屯兵,此地地形复杂,山洞四通八达,有许多尚未探明的洞口,加上里面地下温泉暗河无数,简直是躲藏的绝佳地点。
  “这是朱元璋当年的点兵台。”韭山山洞里,众人举着火把前行,承恩伯指着前方开阔的高台感叹道:“谁曾想大元江山会终结在一个大字不识的凤阳农民手中?世子,你要记住这个地方,将来夺回江山,一定要此地夷为平地,以雪大元被迫迁都之耻。”
  周围都是自己人,买的里八刺已经恢复了男装,他穿着普通侍卫的软甲服饰,冷哼道:“不,我偏偏要将此地保留下来,以告诫后代子孙牢记耻辱,别以为得了江山就一劳永逸。”
  承恩伯王金刚拱了拱手,说道:“世子高见,微臣目光短浅,自愧不如。”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我真的很佩服承恩伯,在京城短短半年,这拍马屁的功夫学了个十足。连洪武帝都被你骗了,佩服佩服。”
  王金刚面不改色,“身在异乡为异客,入乡随俗嘛。徐大小姐即将去大元做客,想必很快就明白这个道理。”
  徐妙仪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明月身上,面孔藏在火把照不到的阴影处,看不清她的表情,“这么说接头的人就在山洞另一边等着我们?承恩伯好心计,甩开所有的眼线,从此天高任鸟飞了,承恩伯立下如此大功,想必回到北元后,宣光帝定会大嘉封赏,哦,对了,你哥哥王保保封了河南王,你将来会封河套王吧。”
  其实此时徐妙仪心中是不安的,她努力的通过嘲讽来套承恩伯的下一步计划。这时候明教的人应该推断出她会出现在凤阳,并布下了营救她的计划,可谁会想到承恩伯会突然改变路线,在城外韭山和北元奸细相会?
  如果明教这次扑空,将来营救我会越来越难……
  王金刚冷冷道:“为国效力,是尽臣子的本分,并不图什么封赏。”
  王金刚的回答滴水不漏,难以捉摸,徐妙仪立刻转变了攻击的路子,呵呵笑道:“这么说你妹妹也是心甘情愿嫁给秦王的,尽一个郡主的本分。可惜身为女子,她只能一辈子苦守在□□,不像哥哥你有机会逃回故国,享受封赏。”
  提起妹妹,王金刚果然不那么淡定了,脸色在火把的光芒中忽明忽暗,“音奴她……已经够苦了,我若抛下她一个人回去。她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把你们转交给接应的人之后,我会去凤阳拜祭皇陵,然后回金陵继续当我的承恩伯。”
  王金刚暗道:有我在,秦王那个畜生至少不敢明面上亏待音奴。
  原来王金刚只是送一程,他不会跟随我们一起去北元。徐妙仪又说道:“哦?看不出承恩伯其实对妹子有情有义啊。看来以前我误会你了。”
  承恩伯并不理会徐妙仪的讽刺,默默举着火把,比照着手里的地图,在山洞里前行。韭山山洞里全是石柱状的钟乳石,地形十分复杂,有时候前面看似没有路了,却在一个钟乳石后找到了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窄缝,明月扶着她通过缝隙,又是一个豁然开朗的新天地。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少个岔路口,沿路大自然鬼斧神工留下一座座造型各异的钟乳石,徐妙仪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她担心的是自己已经记不清路线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机会逃脱,她也找不回洞口的路,反而很可能被困死在似乎无穷无尽的山洞里。
  正思忖时,众人来到一个古怪的地方,脚下居然是黑洞洞的悬崖,一眼望不到头,买的里八刺好奇的扔了一块石头进去,居然听不到一点回响!可见山洞里悬崖之深。
  明月吓得俏脸煞白,“这……这黑洞有多深?下面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买的里八刺居然还有心情玩笑,“是地狱也不错呀,掉下去就直接转世投胎了。妙仪,如果有来世,你愿意投到那种人家?”
  徐妙仪靠在明月身上虚弱的说道:“随便,不要遇到你就行了,凡是和你粘上的,全没好事。”
  买的里八刺嘻嘻笑道:“你恐怕不能如愿了。我偏偏想下一世你我不再为敌,生来就是邻居,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呢。”
  这时明月脚下蓦地一滑,发出一身惊呼,连带着徐妙仪也跟着差点摔进黑洞,买的里八刺一把拉住了两人,乘机揽住了妙仪的腰肢。
  ☆、第130章 混战杀局
  徐妙仪觉得买的里八刺这几日像是吃错药似的反复无常,刚开始的时候扮作丫鬟各种殷勤讨好,时刻找机会引她斗嘴聊天,她越是嘲讽为难,他就越得意体贴。
  等过了扬州,买的里八刺一夜之间就变的冷漠疏远,不肯放明月自由,也不许她抛头露面,整日不是关在马车里,就是闷在驿站足不出户。
  可这几天又开始油嘴滑舌的讨人嫌,这一次干脆厚颜无耻的搂腰了!徐妙仪很想一脚将小八踹下黑洞洞的悬崖,落得耳根清净,一了百了。
  可她寡不敌众,小八若死在这里,王金刚肯定会将她也推下山崖殉葬。
  怎么办?我忍!
  搂着徐妙仪柔韧的腰肢,闻到一股如有若无的香气,脖间被秀发扫到了,整个身体都一阵酥麻,买的里八刺抱着徐妙仪差点没站稳,一齐栽到悬崖。他身形敏捷,干脆往后仰倒,重重的摔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
  徐妙仪也跟着摔倒,好在身下有小八这个人形肉垫,摔的并不痛。
  “哇呀!”身下的小八发出一声惨呼:“瞧不出你还挺重的,快要压扁啦!”
  惊魂未定的明月赶紧将趴在小八胸脯上的徐妙仪扶起来。
  “世子小心!”王金刚一把拉起买的里八刺,警告似的看了一眼,一语双关的说道:“世子,此地十分凶险,一时失足千古恨啊。”
  地面并不平整,有不少凸起的石块,其中不少形似圆锥,若运气不好脑袋戳在圆锥上,立刻就地阵亡。
  看着悬崖和尖锐的椎体,买的里八刺有些后怕,他知道自己鲁莽了。可是看见徐妙仪涉险,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她。
  他对徐妙仪先热后冷,本是想给个巴掌再个甜枣吃吃。按照他的经验,对女人不要太好了,忽冷忽热,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对方的反应,在对方失望的时候给些希望,在希望最大的时候再冷一冷给些悬念,慢慢吸引调/教,才能渐渐掌控对方。
  可是他驾轻就熟的美男计似乎对徐妙仪失效。徐妙仪就像吃过解药似的,对他无动于衷,明明深陷困局,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可是他从未见过她眼里有屈服和顺从。
  徐妙仪不为所动,可是买的里八刺已经不知不觉为她所喜,为她所忧了。
  明月看惯风月,对小八乘机揩油的恶行敢怒不敢言:呸!死断袖!
  本以为黑洞悬崖是死路一条,王金刚却打着火把找到了一个有些年头的木栈道,栈道就是贴着黑洞悬崖而建的,众人举着火把,贴着潮湿阴冷的石壁走在木栈道上,脚下的木头咯吱咯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似的。
  买的里八刺好奇的问道:“莫非这木栈道也是朱元璋当年屯兵凤阳时所建?这得有些年头了吧,结不结实啊?”
  王金刚说道:“不,这是北宋时所建,当年北宋灭国,曾经在此地藏有宝物,被元世祖的手下发现。此处十分隐蔽,当年朱元璋在韭山屯兵时都未发现。我们的人加固过栈道,应该能撑十年吧。”
  走完栈道,所有人都觉得有些腿软,不敢再回头看那个似乎直通地狱的黑洞悬崖。王金刚比照着手里的地图,钻进左手第三个洞穴,走了约一百来步,听到汩汩的流水声。
  是一条地下的暗河,岸边还摆放着数个竹排,竹排十分狭窄,只容两人并排而坐。众人踏上竹排,顺水漂流,刚开始还坐在竹排上,到了后面暗河越来越狭窄,只容一艘竹排勉强通过。
  徐妙仪暗自佩服北元人的细心,原来竹排的大小宽窄都有讲究的,稍宽一点就会被卡在中间。
  头上的山洞石顶也越压越低,大家必须躺在竹排上,用手臂撑着头顶的石头缓缓前行。
  买的里八刺绝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躺在徐妙仪的身边,低声说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现在是同船,再加个枕头就是共枕了吧。你看,连老天都在预示着我们将来是夫妻呢。”
  徐妙仪说道:“你家老天会给女孩子灌药?我是被迫的。”
  买的里八刺说道:“这不关我的事,是王金刚久违你彪悍的大名,怕横生枝节,非要给你灌药。等咱们和他在洞口分道扬镳了,我就给你停药,还你自由,如何?”
  徐妙仪冷笑道:“行了吧,王金刚歹毒给我下猛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给我灌*汤,使美男计,想迷惑我的心智。”
  心思猛然被揭穿,小八也不害臊,嘻嘻笑道:“哎呀,被你看穿了。你何苦呢,反正到了元国,迟早会嫁给我当世子妃的,干脆半推半就从了吧。我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携手,所向无敌啊。你完成复仇的心愿,我完成复国的大业,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
  徐妙仪说道:“又在画饼充饥了,你一个人画饼就够了,别扯上我呀。”
  小八一叹,说道:“喂,别总是讽刺我好不好?其实一对夫妻是否幸福,不在于对方刚开始有多么互相喜欢,甚至彼此讨厌都不要紧——只要对方身上有一点点你欣赏喜欢的就够了,因为岁月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刚开始的怨偶未必不会成为佳偶。”
  “你我都明白对方的底细和难处,都身处利益的风头浪尖,看惯世情,情爱什么都是虚的,你父母当年多么恩爱,还有朱守谦的父亲多么得到朱元璋的信任?可结果呢?妙仪,唯有利益相同的人才能走到最后。”
  徐妙仪说道:“你的说都有道理,不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从你这里得不到什么利益,全是麻烦。”
  买的里八刺说道:“现在是有点小麻烦,但是将来会不同的。妙仪,你在大明的力量太渺小了,查了十年,连对手是谁都找不到,更别提除掉对手了,你父亲不支持你,朱元璋打压你,你能有几分胜算?”
  徐妙仪冷笑道:“别说你现在还是在逃人质,将来你即便当了北元皇帝又如何?被大明打得逃回了草原老家,还做着自己是这片土地主人的美梦呢?我父亲不帮我,是有力无心,一旦他改变主意,我未必会输给对手。而你则是有心无力,就知道画大饼蛊惑人心,我才不上当。”
  买的里八刺说道:“诚然,我现在没这个本事实现你的利益。不过我们大元好歹统治过这片土地几十年,我们的力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朱元璋除掉的。当一次我半夜约你在酒楼见面,是真的有消息告诉你。”
  徐妙仪:“又来?你有完没完?”
  买的里八剌说道:“这些日子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听见之后气愤的不能自已,影响行程。现在木已成舟,你也逃不掉了,不妨告诉你真相吧。其实当年谢再兴杀了栾凤夫妇,抓了李梦庚当投名状去苏州投降张士诚。李梦庚死的并不冤,他早就投靠了张士诚。我们在张士诚身边安插了耳目,知晓这些勾当。如果你外祖父真的想投靠张士诚,他就不应该杀李梦庚。李梦庚被抓后肯定会告知实情,和你外祖父一起双双投靠张士诚。”
  李梦庚当年是朱元璋的心腹参将,也是朱元璋派去接替谢再兴兵权的大将,外祖父不满被夺了兵权,才会在血洗宴会,抓了李梦庚。
  徐妙仪静默片刻,说道:“可是外祖父还是杀了李梦庚,张士诚并没有惩罚他,反而设宴款待。这有两种解释,第一是李梦庚没来得及说出实情,就被我外祖父砍头了,张士诚只得将错就错,因为死人没有活人的利用价值大。第二是我外祖父是诈降,李梦庚是真降,为了避免将来的麻烦,他干脆杀了李梦庚,清理门户。”
  买的里八刺说道:“你相信第二种猜测吧?我也是,我们埋在张士诚身边的耳目之前从未见过谢再兴和张士诚来往过,见他投降,都十分惊讶。而且上一次查栾凤坟墓的时候,你也发现栾凤的后代,栾小姐和栾二郎的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朝廷根本没有任何关照烈士后人的嘉奖,任凭栾氏姐弟自生自灭,连祠堂都是沈荣这种商人集资修建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买的里八刺心细如发,沈荣就是他揪出来的。徐妙仪回想往事,问道:“所以你后来暗中去查了李梦庚的后人?”
  “对啊,你瞧,你我心意相通,想到一块了,真有默契。”小八笑道:“我暗中命王金刚的探子去查,果然有蹊跷,李梦庚的后人也没有得到任何嘉奖,已经沦为乡下普通农民了。这绝对不是我胡说八道,不信你可以去李梦庚乡下老家查证。”
  “朱元璋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对阵亡的将士都有抚恤,可为何独独对栾凤和李梦庚的后代冷漠以对?”
  徐妙仪暗道:对啊!如果说栾凤后人可能恰好被遗漏了,可为何李梦庚后代也是如此?
  买的里八刺成功撩拨了朱守谦的愤恨和反心,对挑拨离间这种事情早就驾轻就熟了,何况这一次证据在手,他自信满满的说道:“其实真相基本可以揭晓了——朱元璋早就知道了你外祖父是诈降,或者在事后才知道真相,冤枉好人。但是木已成舟,他灭了谢家满门,还不顾曹国公李文忠的苦劝,残忍的将谢五等人凌迟。”
  “你们的论理讲究为君者讳。也就是说天子有错也不能言。一旦被指出颠倒黑白,翻了大错,有损他明君的尊严,有何面目君临天下?让众人臣服?人死不能复生,反正谢家人无法活过来了,干脆将错就错,坐实了谢再兴谋反案。所以朱元璋对栾凤和李梦庚的后代冷漠以对,是因对谢家蒙冤灭门的一丝愧疚。”
  字字诛心!
  徐妙仪只觉得手脚冰凉,如果真是这样,即使找到了幕后真凶,外祖父灭门冤案都永远无法昭雪了!
  君权之下,所有的努力都是虚妄……
  竹排终于穿过了狭缝,能够看见前方洞口的微光了,在光芒的刺激下,徐妙仪猛地醒过来:不!小八在说谎!他最擅长蛊惑人心!千万不要上当!
  竹排靠岸,买的里八刺先上岸,伸手要扶徐妙仪,徐妙仪对着明月伸出了手,“过来。”
  看见徐妙仪惨白脸色,买的里八刺就知道刚才一席话已经起作用了,只是乍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啊……霍霍……”
  这时从发出光亮的洞口传来一阵阵沉稳悠扬的长啸,就像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从声音里就能感受到草原,马匹,牛羊等游牧民族的日常。
  王金刚等人听到久违的草原鸣唱声,都十分兴奋,一扫奔波的疲色,纷纷跟着旋律鸣唱起了牧歌,好像草原狼群的嘶吼。
  徐妙仪歪在明月身上,见只有小八一人不出声,随口问道:“接应你们的同伴来了,都在唱牧歌,为何你一人装哑巴?”
  小八呵呵一笑,“因为我不会唱。”
  徐妙仪不信,“黄金家族的后代、草原未来的王者不会唱牧歌?”
  好像被激了,小八挺了挺胸脯,说道:“我试试。”
  “啊——呀!”
  徐妙仪被小八扭曲不成调的声音吓得娇躯一震,小八有些脸红了,“我什么都会一点,唯有这个是软肋——”
  “是世子殿下吗?!”
  一个苍老尖利的声音在洞口响起。
  来者应该是个太监!徐妙仪一听声音的异常,立马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