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来在所有人都情难自禁的狂欢时,找到了霍雯彩,并将她带到一边。
“恩公!”绕到一座房屋的一侧,再也没有其他人看到,霍雯彩当即朝赵行来跪了下来,腰一弯就要磕头。
赵行来来不及阻拦霍雯彩下跪,但赶紧拦住了要磕头的霍雯彩。
可是赵行来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霍雯彩的果断。
他伸手扣住霍雯彩的肩膀,希望霍雯彩能自觉地停下来,结果却被霍雯彩的力道一带,当场一个倒栽葱,一头撞在了霍雯彩的头上。
立时就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虽然没有就这样晕死过去,但也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恩公!”霍雯彩心下一惊,知道自己闯祸了。
霍雯彩用她蒲扇般的手掌扶稳了赵行来。
“那个那个……我我我我……”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紧张过的霍雯彩愧疚得眼泪直流。
“没,没事。”赵行来将重心给找了回来,不过他也知道,要不是有霍雯彩扶着自己,自己现在就能倒在地上。
“问题还没有解决。”赵行来道。
霍雯彩的眼里充满了不解。
“至少还得把饮用水的问题彻底解决掉,同时还得解决掉食物的问题才行。不然的话,跟给了大家希望之后又将绝望塞给他们没有区别。”赵行来解释。
霍雯彩这才从刚才的激动里冷静下来。
他知道赵行来说的没错。
河沟里的水能不能喝?其实对于羊角山的来说是能喝的,虽然直接喝会有一种异味,但是羊角山上也算是植被茂盛,枯枝干柴什么的,可以说是遍地都有,所以完全可以烧开之后喝。
当然了,这跟直接就能饮用的山泉水还是有差距的,所以什么时候山上有了稳定的山泉水能够饮用,那才算彻底解决了水的问题。
所以,水的问题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初步解决,只是好歹也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然而食物的问题……就算是现在有水被引上山来了,但是想要拥有足够的食物,却不是一时半会儿、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就能拥有的。
首先,种庄稼想要收成需要时间,而现在羊角山其实最缺的就是时间。
每家每户的余粮都不多了。
以往这种时候主要靠的就是在外的靑壮力带食物回来,然后饥一顿饿一顿的勉强度日。可是今年不同。
按照以往的经验,在外的靑壮力每年带回来的食物都是逐年递减的。
因为羊角山度日困难,所以这几年来已经没有靑壮力离开羊角山外出挣钱了。
因为羊角山培养得了年龄合适的人,却培养不出真正意义上的靑壮力。这种时候如果硬要让那些靑壮力离开羊角山,恐怕非但不能补贴家乡,甚至反而可能让这些靑壮力客死他乡。
现在的羊角山的十七位靑壮力就都是这种情况。
骨瘦如柴,气虚体弱,一方面没有文化,另一方面也干不了力气活,脑袋甚至都有些不灵光,木讷以及呆滞。
霍雯彩很清楚,羊角山,必然要面临近百年来最艰难的时刻了。
霍雯彩低着头,跟赵行来说起了羊角山的历史。
其实最早的时候,羊角山是一处山匪的大本营。羊角山的悍匪,其凶恶、难缠、阴险都是出了名的。
那是近百年以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一群人在羊角山落草为寇,随后也将身为山匪所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可以说,是造成了一个天怒人怨的结果的。
丘东县县令曾经派兵攻打过羊角山,败了。
束玮郡郡守也派兵来过,一样吃了败仗。
甚至是简州的布政使大人都曾亲自率兵来过羊角山。
哦,那会儿的羊角山不是现在这样。
那会儿的羊角山比现在更高大,地势更险峻,典型的易守难攻。山上有许多泉眼,山泉清冽,溪水潺潺。山上也有很多良田,种植的庄稼虽然不太够山上的寨子自给自足,但是相差已经不远。此外,山上还有丰美的牧草,成群的牛羊……
再依托地利,常规办法还真是难以攻克。
后来之所以能够给羊角山造成几乎毁灭性的打击,让羊角山变成现在这种样子的雏形,根本原因在于方士。
他们将原本高耸巍峨的羊角山平白往地下陷下去了近百丈的高度。并且还破坏了山上的几乎所有的泉眼,就连那些良田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方士很厉害,这一点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他们当中有人能炼制丹药,甚至早在五六十年前就已经有这方面的高人在研究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了。
他们当中有人能观测天象,窥探天机,监察国运,这部分人也是钦天监的主要构成。
他们当中有人精通创造和发明,改进和探索,动手能力一流,各种堪称造福社稷的东西从无到有,从有到优,惠及无数凡俗国度。
事关方士,好像但凡是人所能涉及到的领域,就没有他们无法插足并且做出成绩的。
赵行来在术镇的两年里除了专心压境之外,平时就是将心思基本放在了方士一道。
怎么说呢?方士,几乎就相当于是能在凡俗国度里避免被国运镇压的修士。
无所不能。
硬要说还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战斗力不能跟海外的修士相比,也没有海外修士那样的花哨又绚烂的术法,另外没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听完了霍雯彩所说的故事,赵行来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羊角山哪怕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丘东县方面似乎始终都没有什么表示了。
不过有一说一,区区一个丘东县县令还没有那个能力让羊角山上的所有人全部搬迁到更好的地方去,也就是说,就算丘东县的县令有这种打算,也必然会因为阻力太大而功败垂成。
看来羊角山的前身终究是让羊角山的所有人受到了牵连。
“我不知道当年那些让羊角山变成这个样子的方士们做得到底对不对?但是现在羊角山已经没有山匪了,所有人都是大康的子民。也罢,始于方士,便终于方士吧。”赵行来这才下定决心,从腰带里摸出一块良品玉石。
他自己来到了上山之水的“中转站”边,将玉石扔进了这个坑里。
然后他在这个位置,看向羊角山上其实并不多的田地。
水通过沟渠去了田里,又从田边的豁口处往低处的田里流去。沟渠其实最终还是没有真的走过每一块田,但是大家利用豁口很轻松的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然后,终于有人发现,田里好不容易才赶上的春耕,所有的庄稼,竟然已经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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