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提报应!”
  那句话仿佛触犯到醉颜的逆鳞,她起身怒摔手中的茶杯,碎裂的声音清脆地在倾颜殿内响起。
  “你遭了哪门子的报应,被抛弃,被拒绝,被羞辱的人是我,我对你情深到不知羞耻地挺着肚子上天宫找你。”
  “……那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因为三生石上的名字,而把我的心意我的自尊通通都践踏了。”
  她怒火与痛楚交杂的双眸,滑落下一滴滴泪水,深深地刺痛了墨渊的心。
  醉颜泪流满面,啜泣地继续说:“当年,你可以为了你的徒儿甘愿留在醉醒阁做一个小小的伙计,你可以为了你的弟媳素素在七夕佳节扔下我,甚至你为了一个三生石上出现的名字而无视我的情。”
  “墨渊,那你为我做过什么,这几百年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而我现在好不容易能放下你了,你为何要出现!”
  醉颜仰起头,那止不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链,大颗大颗地掉落。
  墨渊上前,心痛地将她抱紧在怀中,任由她挣扎,她打他,他只想她不要再哭了。
  听着她的哭诉,就像是有一把利刃在剜着他的心,他悔恨到恨不得杀了他自己。
  “我带给你的只有伤害,我宁可你从未待我有情。昆仑墟,四海八荒,东皇钟,三生石,什么都无所谓了,那些与我有什么干系。”
  不管是桃蓁还是醉颜,都是他负了她,害她一世身死魂灭,一世颠沛流离。
  被墨渊抱在怀里的醉颜停止了哭泣,不知所措地看着墨渊身体的仙气渐渐离去,那金黄色的仙气如同烟雾笼罩整个倾颜殿,借着窗外进来的风而飘散。
  屋外,天色巨变,乌云聚拢,电闪雷鸣,山崩海啸。
  墨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被抽离,体内的血肉骨头都在四分五裂,他似乎感觉不到痛意,仍对着醉颜温柔一笑。
  “墨渊,你怎么了!”
  醉颜恐惧地捧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触手到的冰凉让醉颜担心得三魂不见七魄。
  “为你,从此不做上神又何妨,你心里从此没有我又何妨,我只愿全心全意地陪在你身边。”
  “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煎熬。”
  他通红的眼里滑落的滚烫泪水,打落在醉颜的手上,烫得她的心好疼。
  他的仙气萦绕在她身旁,他这些日子尝过的绝望悲痛,他的思念,他的深情,透过仙气她一一感受到了,她心里绞着心疼。
  原来他这段日子里过得痛不欲生,都是因为她。
  墨渊隐忍许久不吐出的鲜血,从他的唇角一点点地流出来,他道: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你如何惩罚我都好,但不要再离开我身边了,好不好?”
  醉颜哭着捶打他的胸口,“墨渊,我不老不死,你成为凡人能陪我多久,你甘心吗?”
  “我不要凡人的你,还我墨渊上神!”
  已经苍白无力的墨渊轻柔地抹去她的泪水,勾唇浅笑。
  “我都听你的。”
  语毕,他便晕了过去。仙气也不再离去了,屋外的恐怖奇象也渐渐消散。
  醉颜拖着墨渊冰凉的身体到床榻上,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将她炼制的所有最好的丹药通通到喂到他满是鲜血的唇里。
  醉颜恐惧地看着她自己手上沾满的鲜血,她摇着他冰凉的身体,吼道:
  “你不是说听我的吗?你为何又要骗我!你这个骗子!”
  白浅风风火火跑进倾颜殿,便看见醉颜伏在她家师父胸膛上流泪。
  “桃……醉颜,师父会没事的,夜华他在收集师父散去的仙气,我们等他回来。”
  白浅拍拍醉颜的后背安抚,师父这幅苍白的模样何尝不让白浅忧心。
  “他会没事的,对吧?”醉颜扯着她的衣裙问。
  “相信师父,相信夜华。”
  白浅与夜华在殿内谈话时,突然风起云涌,属于师父的仙气飘散各处,他们便知道墨渊在剔除仙骨毁自身修为。
  白浅当时也是吓到脸色发白,好在夜华伴在身旁。
  “醉颜,不要再折磨师父了。你在天宫离开后,师父为你入了魔,竟要毁灭三生石甚至是整个天宫。这些年,你身旁起码有丸子伴你左右,而师父呢,孤身一人在凡间寻你多少个百年,踏遍了多少间酒馆。”
  “师父过得不好,从你离开后,他就没有笑过,浑浑噩噩,痛不欲生。”
  白浅无从说起,该怎么告诉她,自上一世的她祭了东皇钟后,师父也是要跟着她一块去了的。
  要不是忘情酒,师父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可是上苍为何要用那般残忍的法子让师父恢复记忆,白浅无法想象当时她师父亲手砍了桃花树,恢复记忆时的……肝肠寸断与崩溃。
  白浅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醉颜的心里去,她沾着泪的眼帘半垂,神色晦涩不明,安静地坐在墨渊身旁,一言不语,直到夜华将墨渊丢失的大半部分仙气重新注入他的身体。
  “夜华,小浅,谢谢。”
  夜华查探一下墨渊的身体后,嗅了嗅床榻边放着的瓶瓶罐罐,药香扑面而来。
  “你放心,你给他吃的药能助他早日恢复,只是他仍会失去大半修为。”
  “日后总会有法子的……”
  醉颜轻声,活着便好,至于失去的修为,她相信她能采取稀罕药材为他炼药增长修为。
  站在一边的白浅垂着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墨渊,又瞧瞧毫无修为的醉颜,心里默默地下了个决定。